第1章 许愿树

暮云矮，黄沙舞。牵肠泪，枯颜拂。

十年不归途，心伤奈何补。

痴女情，迟不戮。化成相思骨。

村口，黄沙漫天。灰蒙蒙的不分天与地！

一颗接近枯死的高大菩提树上挂满橙橘便条，这便条应该是村民的祈愿物。

村口•黄沙•许愿树。这些事物结合在一起本来是那么的默契。但与其格格不入的是一位妙龄少女身着一袭紫色长衫。三千青丝随着风沙轻轻摆动。她不断的折着黄纸，然后将其挂上橙橘。闭上眼睛似是祈祷着什么之后便试图将许愿物抛向大树，但是由于菩提树太高，几次三番也无法将许愿物挂与枝头。

少女急红了眼睛，捡起，抛投。捡起，抛投。上天却没有一丝的怜悯，任凭她怎样努力，始终无果。少女在一次跃起抛投的时候由于落地不稳而狼狈得摔倒在地，望着被黄沙微覆的许愿物，眼眶就再也挡不住绝望的溪流，从梗咽到抽泣到嚎啕“难道回不来了吗？不可以，不可以的。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我在等你！”

此时兀然出现一只白净的手捡起地上的许愿物，轻轻拂去灰尘。然后朝着许愿树抛投而去，不偏不倚，正挂在菩提树最高的一根枝头上。

少女见有人到来匆忙地低头擦拭眼泪。抬头却看到一张微笑和煦的脸庞逆着阳光正伸出手。磁性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是有意冒犯。”

少女没有借助男子的手臂而是自己慢慢爬起，稍整衣物淡淡地说：“谢谢！”

气氛变得沉默，男子尴尬的开口“我本以为我帮的上忙，对不起。我路过此村，所以。。。”

少女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到枝头上缓缓飘动的许愿物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谢谢你，我是怎么也抛不上去的。”

少女先是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他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中等身材，面容十分的俊秀，剑眉隆鼻似雕刻入面。满头白发随意散落在两肩，右手持着一柄剑、腰间挂着一囊酒；一袭白袍洒脱自然。少女观察以后出于礼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叫叶子。”

男子还是微笑着：“我叫苏砚，请问村子里可有客店？”

叶子筹措了一会轻声道：“鄙村荒山野郊，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过客，所以并没有旅店，你可是一人到此？将往何处去？”

“今次是游览来到北漠，想一览沙漠风光，随着漫天的风沙一边走一边饮，也不误此生。”苏砚依然微笑着摇了摇腰间的酒壶。

叶子又仔细一打量，看来也不像坏人，又注意了一下对方手里的长剑，就算是坏人我们村里也无人可奈何的了他，到不如相信，借与对方一个方便。于是就开口道：“原来是游历边荒呵，如不介意可到寒舍一歇，家中尚有老父老母。”

叶子的话语适当其中，避免了男女单处一室的尴尬。

“那如此就多谢了，餐宿费绝对不会少你们一个铜币，请叶姑娘带路。”苏砚还是微笑着回答。

“客气了，请随我来。”叶子微颔首回答。

屋子不算大，有些斑驳的墙上爬满绿色植物，残旧的座椅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齐有佳。两个忠厚的老人待客热情非常，看不出丝毫的见外。这一晚，苏砚睡得安心踏实，几年也未曾拥有此般安逸。此后无话！

翌日，一抹旭日透过残破的屋顶将苏砚从梦里拉回现实。苏砚伸个懒腰，推开窗户，感受着这一份宁静，不由感慨万分。

来到简陋的厅里，老人显然已经准备好餐点，苏壮士快来吃早饭吧，这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这是小女叶子做的本乡小菜，随便吃点吧。

苏砚见到满桌不知名的菜到是被老爷子说的不好意思了说：“叶大爷太客气了，已是冒昧打扰了，实在是惭愧啊。”随后四处看了一下问道：“怎么没见到叶姑娘啊？”

老爷子只是叹了口气摇头沉默！

“叶大爷，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否诉与我听，也许我帮的上忙。”苏砚咽下嘴里的食物。

只见老爷子仍然摇头，却欲言又止，苏砚便放下碗筷，我能帮上忙吗？

“她去村口那许愿树那里了，苏小哥希望你能解开她的心结。”老爷子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依旧是昨日的村口，依旧漫天的黄沙飞舞，依旧是那颗似是枯死的菩提树，依旧是那婀娜的身姿、许愿、抛投。

看着闭眼祈祷的女子苏砚问道：“你每天都是如此吗？”

叶子缓缓睁开眼睛，仍是忧郁的黑瞳但却强掩微笑：“在这山间野家住的是否习惯？”

“承蒙关照，睡得很是安心，吃的也心怡味甘，只是叶子姑娘的心结令我十分牵挂，能否说出来与我听听？就算帮不上忙，起码也能作为一个聆听者来分担你的烦忧。”

可能是被苏砚一席话触动了叶子那颗早已委屈日久的心，眼泪顿时夺出眼眶，叶子狠狠的扑住苏砚，闷在苏砚的肩膀上抽泣，苏砚不觉有些尴尬，但只得顺其自然。

过后才冷静下来，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我们的这个村子村如其名叫‘黄漠村，是帝国边境最北的一个城市叫‘绍阳城’的从属村。

两年前：帝国跟异族的矛盾日重，双方不断冲突。帝国便四处征兵，我们村子当然也不例外。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发小，彼此爱慕，早已私定终身。但身为健康男子，又怎能逃过帝国征兵呢，于是这一去就是两年。他说过的，会回来，回来以后就娶我！”说道此处叶子又开始梗咽。

“可曾有他的消息？是否？”苏砚本想说是否牺牲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太过直白恐惹叶子更加难过。

叶子似是看穿了苏砚所想摇头说：“不是，我们也曾怀疑是不是在前线牺牲了，但帝国前锋大将以前派人来催促过，说是我们这附近几个村子的新兵未曾在集结时间赶到集合点。还一番折腾闹的村子里不可开交，到处搜人。但时间能证明一切，我们要把他们藏起来不可能藏两年这么久，而且将军他们也没有收到丝毫风声。”

“奇怪！莫非中途遇到变故？”苏砚思考着。

“传说北方的沙漠之中有一片死域，人进去以后就别想从那片死域出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怀疑村民误入其中就走不出来了，城主也派人去那片区域搜索过，可进去的士兵再也没有出来，这就更加印证了传说的真实。”叶子若有所思的回答苏砚的疑问。

“那么你们也认为他们是进了那片死域？”苏砚点头问道。

“如果不是进了那片死域，怎么会在两年内杳无音信？他不可能不回来找我。”

“哦？那便真是进了死域。”苏砚自言自语。

“苏大哥，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他的消息我真的很牵挂，无论生死我都想知道。”叶子诺诺的看着苏砚。

“你是要我进死域去寻找他吗？”苏砚有些犹豫。

“对不起，苏大哥，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你不同意也是意料中事，我以前求过三个游历至此的游侠未果。”叶子显然已经对苏砚绝望。

“其实也未尝不可。”看着失落的叶子，苏砚心生不忍。

“那你是答应了吗？”听了苏砚的回答叶子一下子从失落变为兴奋。

看着转变如此巨大的叶子，苏砚很想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刮子，他最为看不惯女人伤心，恻隐之心一起就相当于在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钢刀。死域啊，可还没人能从里面出来呢！我苏砚会是第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吗？

之后叶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朗，带着苏砚参观了荒漠村和他讲了周边的地理形式，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到黄昏。

翌日清晨，苏砚从晨光中醒来，伸了个懒腰。进过早餐，收拾好细软。便准备出发。叶子拉住苏砚的衣角，没说话但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苏砚苦笑。

“你一路上小心，还有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功法。”叶子拿出一本斑驳的本子。

“苏小哥，祖上也是豪放之人，会点皮毛；但我们已经三代没人学习功法了，这是我父亲的愿望，他希望我们过的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就好。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可能对苏小弟也没什么帮助，但我们这里山穷水远的没什么值钱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叶老在旁边解释着。

苏砚见状连忙推辞：“我苏砚岂是趁火打劫之人，答应你们的事，你们尽管放心！”接着转身便走。没想到叶子一下跪在地上说：“苏大哥不收下此功法，就是看不起我们！那我也不祈望苏先生帮我的忙了。”

得，这是帮忙还一定得收她的东西，《狼狂诀》泛黄并且有些磨损的书面上写着怎么几个字。

苏砚转念一想：“既然答应他们了，那我便得做到，反正只是一本小小的功法，虽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对他们不练功法的人更无用处，那我就收下它，看到时候谁用的上就给谁。”

于是苏砚便接过那本功法塞进衣袋里说：“好，那我收下了。你们跟我说一下他的特征吧，还有死域的大概方位。”

如此这般交代过后，苏砚转身告退。一身白衣渐渐被掩盖在瑟瑟黄沙之中。

叶子再次来到许愿树下。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着，只是今天开始她又有了新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