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死同路

“事不宜迟，一定要赶在西宿联盟之前找到神遗。还有你们要注意那里的生物，不，应该称为死物。那东西看上去是已经死去的人类或者异族。面无生气但却会行动，最致命的是会自爆。而且威力恐怖至极。当初，师兄就是为了救我，才误入自爆范围中心，导致左手经脉尽断。正是因为有此物的存在，也加深了我对于有神遗存在的感觉，话尽于此尽早出发吧。”

铁玄这一番话，无疑是催促苏砚等尽快启程。苏砚也来不及收拾什么，只带上了麂皮酒壶便和花卫出门了。头依然有点昏沉沉的感觉，但是重要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摸了摸衣中的无底袋就勒马回头朝流民安置区奔去：“花兄，等我片刻，去去就来。”

看着苏砚的背影花卫不禁摇头苦笑，他知道苏砚去哪里。也相信苏砚此刻不会抛下他逃命而去；苏砚并非怕死之人。但不怕死也有牵挂，也有不舍。就好比此次去死域，其实花卫早就料到。在铁玄托苏砚之时就知道了。

死域是一块神秘之地，也是铁玄的心结、花卫的心病。帝国几千新兵迷失在死域，控人心智的神遗在死域，这是铁玄的心结；作为绍阳城主，铁玄必须得有个交代。而花卫的心病是猜到铁玄定会派他去死域，而不是雄将或其他卫长。因为论个人作战能力，边城除了铁玄便是花卫；论心智计谋，虽然雄将也称得上足智，但绝非多谋。对于绍阳城花卫有太多的留恋、挂念、期待。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苏砚；一个可以共患难、同生死的朋友。此生亦无憾，望着远去的背影花卫唏嘘叹息。

苏砚当然没有逃离，他来到了流民安置地。在茫茫的人群之中寻找那一身褴褛的和尚。一番打探过后才得知和尚已经离开绍阳城云游而去；还好得知和尚刚走不久，就策马追去。不管如何一定要追上他，此去凶险，和尚是个信得过的人，遗事可以相托。

“哎，和尚。你果然四大皆空，铁石心肠。要走了也不来道个别。”漫天黄色中一个白点飞速奔来。

苦行僧双手合十念念道：“阿弥陀佛，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希望施主不要介怀我这和尚的无理。”

苏砚夸下白马，将衣内的无底袋拿出来，递给苦行僧说：“和尚，这是我这几年游荡帝国攒积的金币；有三百多枚。应该够修你的寺庙了，有多的帮我普度众生吧，希望能赎清这一世的业障。”说罢毅然上马飞驰而去，苦行僧本想寒暄几句佛理，但苏砚没给他这个机会，只留下一句话随风而来：“有空去西泽城三源镇帮我看看师傅师姐。”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苦行僧呆立原地。

死域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沧桑，早在逐日帝国之前的国家就存在了。岁月蹉跎中，又经历了多少往事。可歌可泣、可叹可惜；却都被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帝国北边接近沙漠，土地全由黄石和沙漠构成。死域的周边也是如此，却又有不同，因为有着一片绿洲，不少动物都栖息于此。

‘死域究竟在哪里？’苏砚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咽了几口唾沫。

“从来没几个人敢进去，谁会知道具体地点，我只是知道就在这附近一带。”花卫也被这天气弄的口干舌燥。

前方突然出现郁郁葱葱的绿色一片，似乎是一片绿洲，另苏砚异常向往。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或者是真有绿洲，都要去一探究竟。因为他们的清水早就在跋涉中用尽，酒倒是还剩很多，不过这个时候酒不能解渴，反倒越喝越渴；连苏砚这类十分好酒之人都是不想再碰。

“我看那里有片绿洲，我们不妨去那里歇息一会，补充一下水源，再作打算。”苏砚看着干瘪的水壶说道。

花卫欣然同意，在沙漠里都会存在一些绿洲。但数量不会很多，面积也不会很大。正成了来往商队和野生动物的天然避暑胜地。但这片绿洲不同，根本看不到有商队的人在此休息，也见不到有动物在此繁衍。

在取水休息的同时花卫灵敏的意识到这片绿洲就是死域，至少是死域的周边。于是他把心里的这个想法告诉苏砚。

苏砚喝了几口水，感觉甘甜适口。经历了长途的跋涉，缺水费力的情况下偶遇这片绿洲，心情不觉舒畅万分。正灌满了水壶准备稍息片刻就听到花卫的疑问，不禁一愣。的确，虽然逐日帝国和异族连年纷乱，但是商团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只管做生意，越是纷争越是战乱他们也就越赚的盆满钵满，所以有一些帝国人和异族人会为了金钱而维系在一起。他们主要做一些药品和兵器以及食物生意；会雇一些佣兵队伍保证自身的安全的同时在帝国和异族边境游走。要换做是平常，有这么一个绿洲的话，应该在周边都会有一些商队或者佣兵队伍的临时营帐。因为在这大漠之中要得到水源的补给是十分不易之事。

“你说的有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后再做打算吧。”苏砚靠在一棵大树下闭上眼睛淡然说道。

“苏砚啊苏砚，有时候我还真佩服你。多要命的事情到你面前都不着急，总是一副悠然自得，凌驾万物之态。”花卫似乎是在夸奖苏砚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苏砚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拿起麂皮酒袋对着花卫做出了敬酒的姿势后仰头饮酒。

~~~~~~~~~~~~~~~~~~~~~

苦行僧沿着来时的路折返而归，他路过黄漠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见到了菩提树，那颗他来时在树下冥想的菩提树。只是这刻他见到了另外一幕，一个年轻妙龄女子正在抛投许愿物，一次又一次。只是天公不作美，佛祖似乎没有怜惜这个女子。抛一次落一次；苦行僧总归是和尚，以慈悲为怀，不愿令她失望，默默走到女子身边，捡起掉落在沙地上的许愿物轻轻一投，不重不轻，不偏不倚，正好挂在菩提树最高的一根枝条上；而那根枝条上现在有了两个许愿物。

女子笑着抬起头转过身来，但见到了苦行僧似乎有一丝失望，笑靥也转瞬即逝。只是恭敬地一低头并双手合实，苦行僧也没多理会女子。只是出于习惯的回礼。然后兀自走到菩提树下，跪了下来开始诵经。女子见到苦行僧这番情景也没有离开，也跟着苦行僧跪了下来开始祈祷。

直至黄昏，大风起，才停下。苦行僧问该女子：“你在祈祷什么？是否有难以释怀之事，和尚可以替施主开导！”

“我在想我村子里的旧时好友，更在担心答应帮我忙的年轻兄弟。”叶子回答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苦行僧没有多余的话。

“两年前帝国派人来我们村子征兵，结果被征的人在路上诡秘的失踪了，这其中包括我青梅竹马的发小。后来帝国也派人查找过，但杳无音讯，多半是回不来了。”叶子回答。

“人的愿望长期难以达成，久而久之便成了夙愿，一生之所追求。或到死也难以圆满,施主莫要过于执着，一切都早已注定。施主莫怪和尚多嘴，既然已经两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是时候放下了。”苦行僧开导叶子。

“师傅是要我忘记曾今的一切吗？可是我做不到。”叶子泪眼婆娑。

“往事如烟，就让悲伤的事情如烟雾般消散吧；何苦念念不忘，自寻烦恼！”苦行僧闭着眼嘴唇却翻动着。

“大师说的不错，可是不久前我终于求得一少侠的相助，答应帮我找人。我明知道那个地方的可怕，却还让他去送死，我是否很自私？”叶子低下头哽咽道。

“阿弥陀佛，既然有善者愿意帮忙，那就是洪福，也是他的造化。”

“可是我让他去的死域，大师，你知道死域吗？”

“贫僧云游到此，听人提起过。”

“那大师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九死一生之地。”和尚回答的简练。

叶子开始大哭起来，泪水如断线珍珠般。好似有无穷的悔恨、不甘、愧疚之感。苦行僧默默的看着嚎啕的叶子。他想安慰几句，但不论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无声的应对。

“是我为了自己私念害了人，我不该强迫苏砚帮我进死域找人的，我好后悔。”叶子嘶叫道。

苦行僧的双眼精光四射，因为他听到了‘苏砚’两字，为了确认急忙问道：“你说什么？”

叶子任然在哭：“我说我为了自己的私念害了人。”

苦行僧厉声道：“别哭了，我是问你这句话的后面那句，你强迫谁帮你找人？”

对于苦行僧突然转变的态度，叶子愣是被吓止了眼泪试探的说道：“苏砚。你，你认识他？”

苦行僧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苏砚，苏砚。那就是他没错了。”摸着怀里的无底袋突然感到异常沉重。

“不错，苏砚是贫僧的朋友，既然他进入死域帮你寻人。那么我也会去死域，帮你找人，也帮你找他。”苦行僧缓和了语气，心平气和的说。

叶子本想劝苦行僧不要进入死域，因为她已经祸害了苏砚，不想连累上苦行僧，但苦行僧是个和尚，和尚的话本来就不多，转身朝着最后一道光芒走去。叶子只能看着苦行僧的背影发呆；眼神似乎要穿透苦行僧，穿越死域。

两天前苦行僧背着落日离开，今天他又对着落日而回。原来苏砚最后那一句话是有深意的，他是抱着必死的觉悟离开。既然如此，我便该出一份绵薄之力以答苏砚。

苦行僧望着无底袋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