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甲兵始现

议定了方向，完颜部高效的执行力便显露无疑。在等到辽国皇帝诏书期间，完颜部便暗自开始了召集与鼓动。当诏书下达后，无数命令被分派到了女真各部之中，无数精壮且善战的骑士披着简陋的毛毡从白山黑水中驾马而出奔驰若电，无数海东青自天空中翱翔飞度，竞相奔赴完颜部的集结地。

初春泥泞的道路上，马蹄连缀成线，继而成面铺天盖地绵延天际……

盔甲、兵器，完颜部在这段期间倾尽全族之力开始大肆的收购，在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采购进行的愈发顺利。牛羊、兽皮、珍贵的山参、珍藏的宝石一切的一切都被完颜部搜罗出来进行交易。

成捆的战矛、弯刀被牛车托运着运入营地，并将其一一分派装配给征召而来的骑士。而包括完颜盈歌在内，女真的首领们这些时日则在不分昼夜的检验骑士们的战斗力，角力、试探与较量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最后，动员结束时，被完整武装起来的女真武士人数将近千人……

将近千人便是还不满千，最终实际的人数只有九百六。可这却已经是整个完颜部所能集结起来的全部精锐。此刻的完颜部近乎倾尽了所有，这些兵力已然是此刻的极限。

而他们的对手，是萧海里麾下的三千披甲辽军。

大军集结的营帐外，阿骨打看着面前正在试穿甲胄、试用兵器和马匹的士兵大为兴奋，他搭着罗诚的肩膀道：“诚哥，你说！你说说看！有了这些精锐甲士，什么事情做不到！什么事情做不到？”罗诚看着兴奋的阿骨打，又转头向大帐另一侧的人群中瞥了一眼，心中暗自计较。

女真族里，像阿骨打这样能够对自身实力有清晰认识并且能够充满自信的首领到底是太少了。或许，这也是阿骨打的过人之处？

视线的另一侧，完颜乌雅束、乌达和撒改等人都是多少面露愁容。毕竟，这一战将倾尽女真全族数代人的全部积蓄。

只能胜，不能败。

这一夜，终究将有很多人辗转难眠。

当晚，所有人各自回家休整。第二天，大军即将誓师开拔前往阿典部。

当然，对罗诚而言这一切并不存在。再如何热血，他也终究是在进行一场游戏。

回家后，柳英若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待，温柔体贴的好像真是一个贤惠的女真媳妇。看得罗诚一时间有些恍惚。

“怎么样？好玩么？”柳英若一开口，立刻便将这份恍惚打破。

“太强大了。我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游戏中的一切和现实完全没有分别！这简直就是另一种现实！”罗诚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随即连忙竖起拇指。他赞叹道：“哇……还真是想不到，你厨艺居然也这么棒？这不会是某种外挂吧？平日里你可从来没给我做过吃的啊！”

柳英若轻哼一声，道：“平日里，我也不是的媳妇，为什么要给你做吃的呀？你红颜知己无数，哪里差我这点粗茶淡饭？”

“啧啧啧”罗诚语气戏谑的道：“我怎么从话里听出了一点醋味？”

柳英若道：“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来哄我啊！”

罗诚立马举旗投降。两人相识相知已经多年，可或许就是太过熟悉的缘故，最后两个人成为了最为亲密的朋友，却没有成为最为亲密的伴侣。相识相知，终究不能相亲相爱。

罗诚不缺女人，因此愈发不愿意将这份难得的友谊破坏。柳英若的想法他不得而知，可她自然也不是俗人，察觉到罗诚的心思后，一直也没有向罗诚提出任何其他的想法。这样的距离和分寸一直让罗诚觉得很舒服。至于柳英若……应该也差不多吧？

还真没想到，两人就这么相知却不相亲的过了这么多年。

“游戏的时间，还有一半”这时，柳英若忽然开口，打断了罗诚的思绪。她本就是淑女做派，决不会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此刻放下筷子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道：“与萧海里一战有了结果后，第二次试玩就该结束了。你自己有个准备。”

罗诚点了点头，一边大口吃着饭菜一边道：“了解，话说……你平日里都在玩些什么？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身影啊。”

柳英若微微一笑，道：“我啊，我在忙的事情你现在当然不知，可未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这些日子，柳英若总是在跟一些女真族中的商人打交道，这些事情罗诚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到底不明白柳英若打得什么主意。这些女真族里的商人无论资本还是经营手腕都远远不是辽国或者高丽商人的对手，手头更没有完颜部急需的物资，能做些什么呢？

“卖关子……”罗诚咕噜噜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汤，叫了声舒服，随即开始摊开地图琢磨着接下来的大战。旁边，小口吃着饭菜的柳英若笑意温柔。

而在这温柔的小屋外，苍老的萨满正在虔诚的吟唱祷告，近千女真武士们正在抓紧打磨着自己的刀锋。月光下，刀锋和面庞一并冷冽……

三天后，天高日阔，和煦的春风带来了辽东难得一见的温和天气。

而在这和煦的天气里，在这片刚刚生长出来的氤氲草地上，却即将爆发一场生死之战。这将是女真甲士组建以来的第一战！也有可能是萧海里叛军的最后一战！双方都有不能失败的理由，可胜利只可能属于其中一方。

集结而来的女真军队与萧海里的叛军对峙在了这距离阿典部驻地三十里外的林间平原上。而辽军的郝家奴也率领辽国大军切断了萧海里的退路，两军对萧海里形成了夹击之势，大战一触即发。

“让你们将军带兵退下！萧海里，我们自己解决！”战前，完颜盈歌对前来商议联合作战的郝家奴使者如此说道。如此一来，完颜部就彻底失去了所有援手。他们……真的要自己面对萧海里装备精良的嫡系部队了！

“来吧来吧，让我看看传说中的女真战士真正的战斗力到底如何！”距离战场稍远的地方，罗诚寻了个安全些的位置，啃着一张大饼，远远眺望着即将发生的一切。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他虽然心中有所偏向，可到底是一种看热闹的态度。

可对身处其中的双方来说，终究不可能有这般轻松的心态。

“大哥，你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怎么，还是信不过咱们的战士？”女真锋线前端，阿骨打系紧了自己的头盔，对身旁的完颜乌雅束说道。

后者轻轻弹了弹自己的弓弦，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当然，怎么会不紧张呢？这一战太关键了啊。就算信得过咱们的战士，我也还是要担心，哪儿像你这么没心没肺。呵呵……可我也知道现在没有紧张的余地了。只能胜，不能败！”

阿骨打哈哈一笑，豪迈道：“大哥，我们不可能败！你就看我们一会儿怎么打垮对方吧！是不是，娄室？”身旁，名叫完颜娄室的小将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敌人，眼神如同海东青正在盯紧地面上的猎物。

而在对面的猎物之中，耶律树磊正在向他的主公分析着面前的局势，对他而言此刻却也并不如何紧张。

“主公，无须过于担忧。你看对面两方的阵势。这郝家奴和完颜盈歌不知出了什么差错，阵势竟然分散的如此夸张！一会儿开战后，辽军肯定来不及救援完颜部！我们只要一鼓作气把完颜部打垮，立刻就向东南方向转移。郝家奴人生地不熟，不敢深入。呵呵……完颜部能拿出来的兵力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一旦被我们在这里打垮，整个辽东生女真中再没有能抵挡我们的力量！那时候，我们在完颜部的地方站稳脚跟，不愁大事不成！主公，我们有三千多人，对面充其量只有一千多！我们能打赢！”

三千多人，一千多人……对啊！我们能打赢！

本来还颇有些紧张的萧海里闻言大悦，正准备向耶律树磊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

“呜——！！！”

一声号角响起，盈歌手中高举的弯刀落下，完颜部立时发动了攻势。九百六十骑如九百六十只飞射而去的利箭一般瞬间激射而出，没有喧哗，没有喊杀，沉默……冲锋时的女真士兵们竟是彻彻底底的沉默。

猎人在搏杀猎物时不需要出声壮胆，只需要冷静、快速、精准……一击必杀！

这种沉默状态下的冲锋竟是带给了叛军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力，他们没和这样的敌人交过手。冲过来的好像不是一只骑兵队，而是一座山，一座即将压到头顶的巍峨大山！

连一旁掠阵的郝家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掌下意识的就摸住了刀柄。

没有过多花哨的战术动作，女真武士的冲锋阵列整齐的仿佛一线海潮般，顷刻间向北方席卷而去！

“给我……”已经怔愣了好久的萧海里回过神，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准备下达他的命令。可惜他只说了两个字，随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只利箭已经洞穿了他的头颅。

身旁，耶律树磊眼睁睁的看着萧海里倒于马下，他想要说些什么，而这时女真的武士们已经和辽军的前锋轰然对撞到了一起。

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撞上了堤坝！

堤坝砰然破碎，一溃千里……

三千披甲辽军在不到一千女真甲士面前完全形成不了像样的抵抗，阵型第一时间就被撞碎，随即女真武士便在纵深处轻松展开，而后继续向叛军后翼杀穿过去。完颜阿骨打一骑当先，射死萧海里的一箭便是他的手笔。

在完颜娄室的掩护下他更是凶猛的冲到了萧海里的尸体旁，一刀将其头颅砍下，随即用刀尖高高挑起。女真武士顿时齐齐暴喝一声，如狼似虎般冲向敌军。而叛军的军心则立时溃散，三千多人如同三千多没头苍蝇般四散而逃。

“给我挡住！别跑！”

军阵中，耶律树磊还砍杀了几个逃兵，试图纠集败兵组织一下抵抗。可他刚刚聚起百余人组成的防线，立刻便被一个身披黑甲的壮汉轻易撞碎。那壮汉杀透松散的兵线，直接来到了耶律树磊身前，居然冲着耶律树磊笑了笑。

后者在那一刻愣了愣，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有些眼熟。

“你不是……”

“没错，我就是。”说话间，德隆已经摘下了耶律树磊的脑袋。周围叛军心胆俱裂，纷纷下马投降。

远处，辽国的北面林牙郝家奴和副将一起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用了多久？有一炷香么？

“怎么……这么快？那……真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副将用难以置信的口吻看着一次冲锋就解决了战斗的战争，牙关有些打颤。

郝家奴深吸一口气，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道：“我忽然想起了太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太祖？那便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

没等副将问出口，郝家奴便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