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龙战于野（二）

与兵力充沛的高丽军不同，女真人实在太少，没有那么深厚的本钱做如此之多的调度和布置。号令一响，除了远离罗诚之外，所有人包括完颜阿骨打在内都投入了战阵之中都需要上阵杀敌。这些女真人的高级将领们此刻大都站在了第一线，即将与高丽人展开搏命对冲。

马蹄践踏着草坪，风驰电掣。

此时此刻，也只有罗诚显得无所事事。他可没用上阵杀敌的想法，虽然系统奖励给了他一套基础武功，可那是徒步武功而非马上功夫，况且武功不同于语言，他研究了系统规则后发现自己居然还要进行练习和实战才能将武功融会贯通。这段时间他显然没有空闲去练武。因此，若是贸然加入战局，恐怕一不留神就死了。

死了会怎样？罗诚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从柳英若好几次的警告看，怕不是读档重开那么简单，恐怕是死了之后就很难再进游戏里了。罗诚可不是个会乱用好奇心的笨蛋。此刻他就干脆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更远处的山坡上，在这个安全的位置遥遥眺望整个战局。

在他的视野内，女真人的伏兵现身并发动了冲击，高丽军丝毫不乱，立刻变阵并向女真伏兵发起反击，显然早有准备。敌众我寡，敌军早有戒备，骑兵先行冲锋是为了缠住女真军，此时已经没有了撤退的余地。

若从更高空去俯瞰整个战局便会愈发清晰的发现女真与高丽人数对比之强烈，而且咸州城中已经有八千余人开始出动，向着“神仙岭”急行军。

可对眼前这一切，罗诚却丝毫没有一点为女真人感到担心，他悠闲的骑在马上看着，甚至还有闲暇从怀中掏出一只肉干啃了起来。

“果然啊，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下，有时候谨慎都会成为致命伤！谁说空城计是不可能的？”罗诚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过分的谨慎就需要面面俱到不肯冒险，如果这次尹瓘不是留下了大部队守卫，而是把全部１７万人都派出来，哪怕是多派出几万人的话……呵呵，可惜呀这世上没有如果。”

视线中，高丽骑兵与女真骑兵已然接近，女真骑兵开始在奔驰中进行骑射，箭镞如瓢泼大雨般落向高丽骑兵阵中，顿时一片人喊马嘶，高丽军中一片混乱。似乎有高丽将领下令还以颜色，可高丽军的骑射本领显然远逊于女真人，两次还击都没有跟女真军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两支军队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到了一处，随即便是毫无花巧的凶狠对撞！

“砰——！！！”让人心脏骤停的碰撞声伴着骨骼碎裂声响起，有骑士被掀飞出去，有战马跪倒在地……

“杀！！！”高丽骑兵大声嘶吼着发动了冲锋。

女真军继续保持着沉默。

战马嘶鸣、刀光如雪、刹那的凝滞后，血光突兀的乍现开来！

军阵中，完颜阿骨打一骑当先，战刀挥舞，所到之处高丽人竟是纷纷倒毙，全无一合之将。众多亲兵随旁掠阵拱卫，渐渐将撕开的缺口扩大，企图进行穿凿。

交锋前，高丽人自觉也杀过了不少女真人，女真人一直都在骚扰、游击显得十分怯懦，便是之前咸州大营之战也不过是女真人占了偷袭的便宜而已。双方没有多少战力上的差距。正面对战，高丽人又占了人数上的优势，获胜岂非轻而易举？

可当双方真正在正面交锋后高丽人才惊讶的发现，披了甲胄的女真人战力与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女真人的队伍就如同一支势不可挡的尖锐锋矢，刹那间便将整个高丽骑兵阵刺透而过。

两军完成第一回合交锋，穿凿而过，互换位置。

“换弓！”军阵中，完颜斡赛一声令下，手中钢刀还在滴血的女真人突然整齐的换掉武器，再度用弓箭向已经在背后远离的高丽军进行驰射。仿佛是割麦子一般，本就被女真人冲击的千疮百孔的高丽军后阵再度一片坠马的景象。而更可怕的是这箭镞竟是一刻不停，不断自高丽后阵向前阵延伸而去，竟是努力的创造出最大的杀伤！

仅仅一个回合冲锋而已，高丽右翼三千多人的骑兵队伍便死伤惨重，士气接近崩溃。而女真军却几乎全无影响！

远处山坡上，罗诚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袋马奶酒，一边啃着肉干一边喝着马奶，嘀咕道：“啧啧啧……这就是差距所在了。你们以为带着三万多人出来打两千多人就是万无一失了？其实和人数无关，女真人的战斗力才是你们情报中最为缺失的一环！这一次，我料想的果然不差。”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随即嘀咕道：“按照我的计划，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说话间，女真骑兵已经与高丽的右翼骑兵拉开了距离，而那些高丽骑兵们似乎有些吓破胆了，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勒马转身，反而继续打马向前冲着，于是乎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大。而这时，女真骑兵却也没有丝毫减速、掉头的意思，竟是继续向高丽军主帅所在的本阵冲了过去！一鼓作气！

怎么可能！

尹瓘看着远处近乎被顷刻间打残的高丽右翼骑兵和发疯般冲来的女真人，一时间惊愕无言。他终于发觉——自己似乎漏算了些什么。女真人的战斗力竟然恐怖如斯！？

眼看女真骑兵已经在飞速接近中，他顿时有些慌乱赶忙下令道：“快！让咸州城里的部队出来接应！不，不是那八千人！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快点来！急行军！下令让那帮笨蛋转过身来，前后夹击！前后夹击！再敢逃跑他们就别想活了！别向前走了，快！停下，让后军止住！就地变阵准备迎敌！长矛手上前，快！！！”最后一声喊出来的时候，他的嗓音已经变了声似乎都带着哭腔一样。

就在他下命令的这段时间，女真人便已经与高丽人互相进入了弓箭射程。

女真人显然没有让高丽人从容变阵的善心，女真军再度在冲锋中对对手展开了弛射！箭镞密如飞蝗，又准又狠的落入了高丽人的军阵之中，盾牌“噼啪”响着，更多的却直接是箭镞入肉的声音和临死前的惨叫。而高丽弓箭手的回击却完全被女真人所无视，顶着些许死伤依旧快速且坚决的逼近着、冲锋着、弛射着！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高丽军阵一阵阵的混乱，骑兵们慌乱着躲避头顶落下的箭镞，却立时破坏了身旁步兵的阵列，而前方步兵阵列想要后撤，又与后面正在发射箭镞的弓箭手撞在了一起，踩踏、哭喊、咒骂……尹瓘吃惊的发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竟然就这么被对方打乱了阵型！神骑军、神步军、跳荡军、梗弓军、精弩军、发火军此刻竟都统统成了一堆乱军……

双方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接触！

三十步……二十步……

“都统……统大人！现在怎么办？”吴延宠嘴唇发颤的问道。

话音落下时，女真军前锋与高丽军阵的前锋再度对撞在了一起。女真骑兵稍稍占有地利，对撞的刹那尹瓘明显看到几个高丽士兵的身体被撞得飞了起来！画面在刹那间定格，留下了高丽人惶恐不安的表情和女真人冷漠沉静的态度，随即又在刹那间解冻！这时耳畔才响起了那足以让人心脏骤停的碰撞声——轰！！！

筋断骨折、战马扑地、兵器互撞、钢刀裂肉……这些声音统统都混杂在了一起！

“完了……”尹瓘和吴延宠等人心头近乎同时浮现出这样念头。高丽数千长矛手布置下的阵列顷刻间就被击穿、崩溃！

打仗不是打架，人数可以代表一些优势，却绝不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要件！在撞碎了高丽人布下的长矛阵后，女真人惊讶的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弓弩手、发火军等乱糟糟的挤作一团，可却都没办法正面迎接骑兵的高速冲撞。

神步军大多都是轻步兵，若是能稳定下阵线的话多少能对女真军的冲锋起到一定的迟滞作用。可前方崩溃的高丽长矛方阵在溃退时也冲乱了神步军的阵脚。而高丽剩下的骑兵部队散部在两翼和后阵，此刻想要进入战场支援绝非易事。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在高丽身边。

女真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后迅速在高丽本阵的纵深处展开　，以数百人为一小队，迅速将高丽军阵切割开来。恐慌开始在高丽军中剧烈的蔓延，如瘟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前方的人开始后撤，后方的人被前方的人裹挟、如同滚雪球一般溃退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彻底成了决堤的洪水。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完颜娄室率领那五百余人的小队自高丽军背后击穿了牵制兵马，狠狠插向了高丽军帅旗所在。尹瓘、吴延宠等高级将领被迫撤退，帅旗倒下，高丽军的士气也在同一刻宣告崩盘。

罗诚咽下最后一口大饼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

大局已定！

女真骑士们彻底击碎了高丽军的士气和阵型，全部人马开始分散，最大限度开始追杀高丽军的逃兵。一路风声鹤唳，伏尸处处，有些人的刀口都在劈砍中卷了刃。追杀进行的酣畅淋漓。可只有从罗诚的这个角度看去才会隐隐发现，在追杀的过程中女真军仍旧保持着一定的秩序，努力将高丽军溃散的方向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大约两刻钟后，正在埋头砍杀的阿骨打被人叫住此时他满身都是鲜血，活脱脱像是个血人。同样也一身鲜红的完颜斡赛遥指着前方道：“阿骨打！高丽人的接应到了！大概七八千人，怎么办？”

阿骨打稍稍擦了擦眼睛，踩着马镫看去。

远处，草甸上果然有一片人影正在飞快的向这边驰来，骑兵占了约有三分之一。看起来这就是高丽人提前安排好的接应部队了。

阿骨打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那个身影所在。可阿骨打知道他一定在那儿。

“还真是不出诚哥所料啊……”他扶了扶自己的头盔，笑道：“按计划，让兄弟们把这群绵羊赶过去！冲乱他们，我们再开一顿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