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章 两个人的争执

赵天真压低声说：“在老爷子的脚底下，他踩着了。”

沈巡听着，一边转头将四人挨个看了圈，“你的意思是两人团伙作案？不大像啊。”

赵天真点头：“恐怕是他们当时一个在后面偷东西，一个在前面帮忙挡着那大姐的视线。”

沈巡手撑在腿上，弯着腰扭着头，盯着赵天真的脸问：“你怎么知道项链在那里？”

赵天真心中一紧，不自觉避开他的眼睛，说：“是我看到的……对了，你还不赶紧去？已经耽误十分钟了，公交车晚点会扣钱。”

沈巡看了她两秒，什么也没说，又直起身返回去，赵天真在后面偷偷松了口气。

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有透视的能力，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沈巡直奔老爷子而去，和煦的问：“大爷，您不是要下车吗，我扶您吧？”

老大爷笑着摆手说：“我不急着下，你先办案吧。”

沈巡扭过头，挠了挠眉尾，笑容也收回去了。

他仿佛有些难办似的，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轻声说道：“您得下啊，毕竟您脚下踩着那条链子呢。”

小黄毛看了看沈巡，又看了看脸色僵住的老大爷，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啊？这老……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上工呢？”

“少嘴贫。”

沈巡蹲下身，慢慢的将大爷的腿抬离了地面两三公分，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就静静躺在那。

女人惊呼：“这条就是我的项链！”

真相大白之后，众人看着扒手大爷，原本看热闹的心情少了大半，反而都有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是不是弄错了啊？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

沈巡叹了口气道，“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弄错了，您明明跟那女孩没有关系，干什么要替她顶包呢？”

老大爷看着站在一边沉默的女孩，无语片刻，也跟着叹了口气。

“孩子不知道轻重犯了错，要是真让人追究了，这就是一辈子的事啊。老头子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些。这不是就……总之，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抱歉了，抱歉了啊。”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大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性急地问，“到底是谁偷的东西？”

“我也没听明白，”黄毛迟疑的说，“但是这大爷是清白的，警察叔叔是这意思吧？”

“差不多吧。”沈巡耐心的解释道：“钱包是这女孩偷的。她应该是得手之后发现了里面的项链，见猎心喜，于是将它单独拿了出来。”

“但还没有下车就被大姐发现了，然后恰巧引出了我。她发现自己一时半会逃不掉，又怕我主张搜身，所以把钱包放到了黄毛的口袋里，但是项链却没有放回去。”

“她拿在手里，本来想趁机通过破口掖到衣服夹层里，这样就算被搜身也不怕了，对吧？”

女孩低着头，没有吭声。

沈巡接着分析：“中间大姐说了项链的金额，她应该是知道点这方面的法律知识，于是才会按捺不住反驳，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有了把项链丢掉的想法。”

“她一边后退一边撞到了这位大爷，我猜是为了丢项链故意而为的。至于这位大爷，不知道他是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女孩行窃，还是在丢项链的时候才发现。”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踩住了项链不让别人看到，想要替女孩脱身。”

众人恍然大悟，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怪不得，这小姑娘一上车就把我挤开了，我当时还想站哪不是站呐，原来她是为了偷东西。”

“小小年纪的干点什么不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哦。”

“后面那个娃娃也蛮好的，我看要是没有她一时半会还破不了案呢。”

“这个老头也是多管闲事，照我说管他年纪大小，只要是犯罪了那就得治他。”

“人家说的没错的，你没听说这都可以判刑了，小孩子才这么小，又是个姑娘家的，真进去了以后怎么找婆家？”

“你现在来说好话了，要是被偷的是你呢？”

“……”

那黄毛硬是拉着大姐让她给道了歉，司机心急的大喊了句：“都解决完了？那快下车吧，我得发车了。”

老爷子着急的问女人：“你还追究不追究啊？”

那大姐看了看老大爷，又看着这么一会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女孩，心中犯堵，吆喝道：“我还追究啥啊？您老这么护着她，我能不给老人家一个面子吗？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独独您这么一个热心肠呢！”

她一边埋怨念叨着一边下车，小黄毛跟沈巡敬了个礼，也扶着老爷子也一步一步的挪下去了。

那女孩站了几秒，然后一擦眼泪，蹬蹬蹬的跑了。

沈巡透过车窗看着外边，那老爷子正拉着女孩不知在说些什么。

公交车重新启动，慢慢的驶离站牌，再也看不见了。

……

“你为什么不拆穿他们的爷孙关系？”赵天真下了车，迫不及待的问沈巡。

沈巡反问道：“就算我说了，结果难道会不一样吗？那老大爷为了让她不再追究，会做出什么事，你想过吗？”

赵天真一时哑然，分辩道：“这不一样，你应该告诉她事实真相，她有权力知道。”

“难道你要让我跟大家说这就是俩骗子，一个老骗子一个小骗子，还企图利用道德同理心逼受害人就范，你要我给人展示这么黑暗的事实啊？”

“这样的结果不挺好吗？广大人民群众都受到了思想与心灵的教育。警察的义务，不仅仅是制止罪恶，还要防止罪恶的传递。”

沈巡义正言辞地说着，说到最后，自己都笑出了声来：“行了。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吧。”

赵天真不赞同的拧起眉：“就是因为不容易才更要拆穿，你这是在粉饰太平，你们警察都这样吗？”

沈巡突然停下了脚步，赵天真回头一看，将落的夕阳给树叶洒下金黄的光，他就站在光影斑驳中，肃着一张脸。

眼中含着一抹沉思，似乎带有浓厚的疑惑。

“赵天真。”

“嗯？”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这么黑白分明的话，那就不会有灰色地带了。”

赵天真没听明白沈巡的话，可沈巡却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叭——

货车长鸣着喇叭飞速驶过，赵天真头发被带起，飞扬在空中。

“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