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与不幸

顾公馆

顾慎之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他的父亲顾远道和他那个小老婆王秋月，还有她那一双双胞胎儿女，一家人真是温情满满，好不和睦！

所以，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吧！

这之前，他或许还奢望父亲的疼爱，不过自从半年前他打下临西、临安两个省，父亲调他回汉江，却让顾慎清去接手，他以为他会愤怒、会不甘，不曾想临到头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就比如现在，他一回来人家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就都戛然而止，好像自己扰到他们，破坏了他们的阖家团聚似的！

不过现在，他再也不会因为父亲的无视而愤怒伤心！

“大哥！”王秋月的一双儿女看到顾慎之，起身见礼！

“嗯！”顾慎之答应一声，又看向顾远道唤道：“父亲！”

再不发一言，转身上楼！

“啪”

是顾远道拍了筷子

“你给我站住，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一桌子人你看不到是不是！”

“呵，父亲，您还当这是以前呢？我任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是作贱谁呢？我不是您的儿子是吧？”顾慎之觉得他真是腻歪了！

“你……”

顾远道没想到这个对外人冷淡桀骜却一向对他顺从儿子，突然像对待一个外人一样对待他！

“老爷，您别生气，怀瑾他不是故意的！”王秋月看这父子俩个又闹起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面上却是一片担忧，赶紧劝和！

“呵…”顾慎之只是一声冷笑，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转身上楼！

“你这个逆子！”

“老爷，您消消气，怀瑾是对我有误会，我不怪他！”王秋月眼里一抹浓重的恨意一闪而过，在抬头，已是宽容端方，毫不在意的样子！

王秋月看着顾慎之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小杂种命也是大，她好几次下手都没得手，不过他身边的人也损失的差不多了！”

顾慎之是不管楼下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进了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床上，嘴角不禁又是一丝冷笑！

当年的汉江顾家、上京薛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可惜政局剧变，顾家一落千丈，到得顾远道这一辈家里已经只是空壳了！

当年顾慎之的母亲薛素心是薛家的嫡长女，倍受家族看中，他的两个舅舅更是一方大员，掌一地生死！

薛家如日中天，顾家却是落日黄花！

谁能想到一次出游遇险，顾远道救了薛素心，薛素心芳心暗许，顾远道那时已有一青梅竹马！

彼时，薛家透露出嫁女的意思，青梅竹马怎比得上富贵前程，没有悬念顾远道娶了薛素心！而他的青梅竹马林淑媛则嫁给了沈亦安的父亲沈鸿斌，而林淑媛是林泽熙的姑姑！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变化可以那么大！明明他十岁之前父母虽说不上亲密无间，却也是相敬如宾的，父亲对他也很好，教他读书、写字、骑马、练枪！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还带回来一个跟沈亦安母亲有七分相似的女人，更过分的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只比他小一岁！

那一年，薛素心病逝，林淑媛意外亡故！顾家、沈家大变！沈鸿斌从此再未续弦，独自抚养沈亦安！而顾家，王秋月登堂入室，顾慎之远走上京！要不是那个时候薛家还有些势力，恐怕当时王秋月就会被扶正吧！

不过那又能怎样，三年后皇权覆灭，顾远道掌十万兵马，驻守江南道，说是江南道的土皇帝也不为过！王秋月自然而然成了司令夫人！

二十岁，顾慎之留学归来，重返顾家，只不过那时父子关系已降至冰点，或许是童年的记忆太深刻，父慈子孝的场景太真实，以至于他回来这么多年，哪怕顾远道一直没给他好脸色，他也依然从心底想要获得父亲的赞同！

可惜了，只是顾慎之自己这样想罢了！回来四年，顾慎之从一个大头兵做起，真枪实弹打到如今的位置，其他的也就不说了，临安、临江两个省，是他自己打下来的，用的全是自己的兵，手下三万私兵等把这两个省打下来，就只剩下一万了！

结果到好，反倒是为顾慎清作嫁衣了！他倒是要看看，他的兵他顾慎清啃不啃的动！

…

待送走那三位仁兄，萧宸这里也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萧宸看着他身边忙碌的厨子伙计们，突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李师傅！”

“哎，东家，您吩咐！”

“把剩下的肉菜都烤了吧！大家都忙了一天了，虽说不多，好歹尝个鲜！”

“可不行啊东家，您已经叫厨房里蒸了饭、炒了菜，哪儿再吃这些哦，这可都是留着卖钱的哦！可不能糟践了哦！”还没等这李师傅答应，张大妈忙不迭的拒绝！

这张大妈就是张大宽的母亲，他这烧烤店里的大厨、小工、打砸用的都是张大宽那一众兄弟的家人！

“大妈，没事儿，天太热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更浪费！”

“哎，这、这可怎么是好哦！”

听了张大妈的话，店里一众人都笑了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工听说能吃烤串都馋的咽了咽口水，没办法，他们闻了一晚上了，实在是香！

“去吃饭吧，吃了饭李杨来跟我对账，对完帐，咱们今天一人发两块钱的奖金！”

“好！”

“东家真好！”

“东家你可真有魄力！”

萧宸听着这不伦不类但又发自内心的夸赞，不由想笑，老百姓多实在啊！给他们口饭吃，给点活干就会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

…

沈宅

“哎呦，我的少爷啊，你可回来喽，老爷都等了你一晚上了！”沈家的老管家王伯看到沈亦安回来，忙迎了上去！

“唔，不是说我今天晚点回来，让爹不用等我吗？”

“哎呦，我的少爷，老爷不忙的时候，哪回没等着你归家了再休息啊！”

“嘿，也是！”沈亦安一乐，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喊：“爹，我回来啦！”

“像什么样子，咋咋唬唬的！”沈鸿斌听见儿子的声音迎了出去，不过还是故作严肃的说道！

“嘿，爹，我高兴，我最近结识了个新朋友，特别有意思，改天带回来让您老人家认认！”沈亦安才不怕他爹，他爹在他面前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你啊…”

老管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父子俩个絮絮叨叨，尽是些家长里短，会心一笑！

……

林府

林泽熙回到家的时候，父兄还在商量事，他本是想打个招呼就溜的，不过显然他爹没那么好说话！

“又跟怀瑾出去了？”

“嗯”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就是不听，你看看那顾怀瑾小小年纪，一身戾气，那是个好相与的吗？”

“父亲，怀瑾人很好，他与顾伯父不一样！”林泽熙是个端方君子，自来孝顺，却惟独与顾慎之交好这件事，不止一次违背父亲林名山！

“父亲，君彦不小了，他会有分寸的，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林泽熙的大哥林泽天赶紧插话，生怕这爷俩又为这事吵起来！

出了书房，两兄弟一起回卧室！

“父亲并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林泽天拍了拍弟弟的肩头！

“大哥，我没有怪父亲，我知道父亲是因为姑姑的事记恨顾伯父！但是怀瑾又有什么错，受伤害最大的是他！”

“好了，你不用在意父亲，只管好好和怀瑾相处就好了，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何况素来疼你，也不过是说两句气话！“

待到兄弟两个分开，林泽熙不禁想：

世间事，怎样算好，怎样算坏，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幸与不幸，多半还是看处事人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