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泉路边彼岸花

他这一举动，可让两个鬼差看傻了眼。拒魂拒了几千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自己把自己给锁上的。而且手法之熟练，让他们都汗颜。两人不仅交换了个眼神，全乱了阵脚，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沙华看也不看已经变了脸色的俩鬼差，直接往黄泉路走去。‘既然躲不过，就让那一刻快点来吧’。黄泉路沙华走了几十遭，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他的这一举动更是吓坏了两个鬼差。黄泉路哎！阴间哎！鬼界啊！哪个魂魄不是第一次来？而这个家伙不仅认得路，竟还像轻车熟路似的！

鬼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永远是这样灰蒙蒙的像下了雾一般。如果，谁偶尔看到一方明亮的世界，或是头顶上方挂着几颗星子。那也是喜欢那种环境的人，用法术幻化的，并不是真实。

穿过一片昏黄之地，沙华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严厉的斥责声。他知道快到黄泉路了。果然，没行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但也只是没有刚才那段路灰暗而已。没有太阳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四野明亮。

一条黄土小路蜿蜒的出现在沙华的脚下。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男有之，女有之，老有之，少更有之。黄泉路上永远不会缺少这样的场景。每个鬼魂，或哭泣，或惊恐，更或傻笑不已。鬼差们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不肯前行的鬼魂上。他们对黄泉路上又新增了个人根本视而不见，只顾教训着伏地不起的一个女人。

女人哀痛异常，口中叫喊着：“我那未满月的孩子还在屋里没人管……求求各位差官，就让我回去……回去一会儿，把他交给村东的哥哥家，求求你们了……”。

“没听说过走上黄泉路还有回头的道理。快走，快走！你那孩子若是命短，正好和你一块上路。”满脸络腮胡子的鬼差冷笑连连，毫不怜惜的又一鞭子挥下。

沙华心中不忍，尽管知道，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他上前扶起倒地的女人，女人的破衣烂衫，泄露了她生前的境况。

“鬼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怕，死了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若是你的孩子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活着也是受苦。若是他命不该绝，就定会有贵人相助。”沙华的声音很淡，却字字敲进女人的心里。她抬起枯黄的脸，两个沉陷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扶她起来的沙华。末了，她动了动干涸卷皮的嘴唇，却没有声音出来。只是抹干了眼泪，向天仰望良久，最后踉跄的走入那些纷纷的鬼魂之中。

沙华没有看一边诧异的鬼差们，只是信步的走上黄泉路。黄泉路边光秃秃的，再没有曼珠的恣意赞放。他回想着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曼珠相见的那一年。黄泉路边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这里的曼珠沙华也开得最火红，像天边那抹晚霞一样耀眼。沙华每念至此都会忍不住嘴角微翘。然而下一秒，他却呆呆的愣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黄泉路的尽头。

黄泉路的尽头此刻正开着大片大片的雪白色的花。在涌动的气流下摇曳着身姿，似在欢迎他的到来。他胸中忽然窒息起来，想跑上前去看个清楚，双脚却僵硬的定在那儿挪不动步。

那是怎样的花啊，和曼珠一模一样的花瓣，一模一样的蕊丝。只是颜色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曼珠说她最喜欢红色，因为红色代表着热烈。她就要热烈的爱着他。可路边的这些花却白的让他不敢上前观望，唯恐亵渎了它的纯洁。这些花比曼珠幸福，有叶子。但每株花只得两片叶，却也是纯白的颜色。叶子边缘锯齿状，向上延伸着，就像是两只向天祈祷的手。

“这是……什么花？”沙华喃喃的小声问着。

后面马上有人接了话“这是曼陀罗，又叫彼岸花。”献殷勤的是瘦猴。

络腮胡子的鬼差看着无比殷勤的瘦猴很是纳闷。一向势力的瘦猴，今天怎么对这个满脸被沙土附着的鬼魂这么礼遇？瘦猴平时可是最会欺生了。络腮胡子打量沙华，挺秀的身姿，不亢不卑的立着。身上的袍子是质地很好的云秀。唯独面庞沾满了泥土，看不出长相。但他刚才对那个女人的寥寥数语就比自己十几鞭子管用，想是来历不简单。再说了，瘦猴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他能对这个鬼魂紧张小心，定是事出有因。好事可不能让他抢了去。

他又哪里知道瘦猴现在的心思。不过是刚才打了他，怕他是有背景的，恐其报复，所以急得表现罢了。

络腮胡子大踏步的上前抢着说道：“这彼岸花是鬼界唯一的花。传言是西方的佛陀来这里讲经，路经一处，见到此花，甚是喜爱。于是佛陀就把它带到了这里，取名曼陀罗，又叫彼岸花。长在黄泉路的尽头是引领魂魄去往该去的地方之意。”

“曼陀罗？鬼界唯一的花？”沙华一下子心如死灰。那我的曼珠呢？她才是鬼界的唯一……

瘦猴看络腮胡子这样讨好沙华，心里不停打鼓。更加肯定他的身份不一般。

沙华再不想看曼陀罗一眼，整颗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悲怆的走过黄泉路。后面的鬼差面面而视，皆不知道，刚才还好好得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仿佛没了灵魂般。却都各怀心思的不敢询问，默默跟在沙华的后面。

这一场景让从妖界溜达回来的阎罗女看个正着。她无比稀奇的看着四五个鬼差大气不敢喘的跟在一个落寞的鬼魂后面。平时这帮鬼差那是怎样的嘴脸，她阎罗女会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皆怕了这个鬼魂了？难道这个满脸是泥的家伙很有来头？

阎罗女兴奋了。鬼界日日无聊，闷得要死，今天终于盼来个好玩的了。于是一个身穿火红衣装的娇小女孩，鬼鬼的一笑，偷偷隐了身形跟在他们的身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