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怨加深

看着那无限风华男人离去的背影，千鬼姬卸下戾气，恢复成那个妖媚女人的模样。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暗自嘲讽：“你并不是万能的啊，看，这个男人连多看你一眼都不屑。”她想到刚才自己是如此的与那男人亲热，心头竟莫名的慌乱起来。而且那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香气萦绕。不像是熏香，倒像是天然的体香。千鬼姬倏然红了双颊，就如怀春的少女看到如意郎君一般。

“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千鬼姬看着消失在浓雾里的沙华，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里的势在必得，毫不掩饰。

千鬼姬，东瀛阳成天皇的女儿。容貌绝美，让人不敢逼视。因为喜欢上一个修真的道人，而不能自拔。修真之人，已是半仙之身，所以容貌多少年来都不曾改变。而千鬼姬虽然绝美，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虽然保养的极好，但架不住岁月的流逝，容颜的老去。于是为了和心上人一样拥有不老的容颜，就暗中修炼秘术。她刀杀九百九十九个美丽少女，以血沐浴，果然永驻青春。但终被发现，后遭人围杀，沦为妖魔道，以嗜血为生。今日突然想来鬼界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个如此风华的人。她觉得即使受了伤，也不虚此行。

如勾的食指，抹去嘴角的血，放到口中吮吸着。吸完，仍意犹未尽。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角，方才作罢。

轻启樱唇复又清唱着走进雾里。

怨泪催新芽当你年恰

走不走我韶华留你年恰

不逝我韶华……

沙华走到黄泉路尽头，曼陀罗的盛开之地。俯下身来，细细看那白的毫无瑕疵的花朵。今天的曼陀罗开的很好，丝丝妖娆的花瓣晶莹剔透。如果不是颜色不一样，沙华几乎就能认定，它就是曼珠。曼陀罗每一株花都只有一朵，挺秀的腰姿盈盈而立，这一切都和曼珠当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两片近乎透明的叶子。

曾经的自己，叶妖。何曾这样和曼珠同时出现啊。沙华伸出手，细细婆娑着曼陀罗的花和叶子，回忆着千年前，他和曼珠那一年相见的情景。他们明知道那次相聚，就意味着别离。天帝对他们严苛，绝不会对他们的触犯天规而无动于衷。所以，他们把相守的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来过。

那一日，天帝使者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和曼珠正坐在黄泉路边看外界的芸芸众生。曼珠似乎预感到他们即将面对分离。窝在沙花的臂弯里久久不愿抬头，只是嘴里小声的念着：“一聚一别离，一喜一伤悲。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沙华也是哀痛异常，紧紧搂着曼珠发抖的身子，似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从不流泪的他，也无声无息的把泪水滴到曼珠的红色衣裳间。

蓦然回神，沙华发现自己清泪两行。急忙挥手抹去水痕，告诉着自己要坚持。曼珠还在三道受苦，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软弱。垂首看着手底下的两片透明的曼陀罗的叶子，他们今天和那日初见的时候不一样。锯齿状小手般的叶子不再向上延伸，而是低垂着‘相握’在一起。沙华本不想用这个词，但那两片叶子给他的感觉真的是那样。整株花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娇怯害羞的少女正在黯然伤心。

“你也是一个花妖么?”沙华忍不住问出声。空气中没有一丝声音的浮动。他当然不会奢望真有人接话。只是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情感，没有地方宣泄罢了。

“你真幸福，有叶子时时陪伴着你。”沙华摸着曼陀罗的蕊丝，突然不再恨它，恨它抢走了曼珠的位置。

“如果你是花妖，认识一个叫曼珠的女孩么？她爱穿红色的纱裙，爱笑，爱哭，爱……沙华。如果你能看见她，请告诉她，有一个人，褪尽芳华，依然在彼岸等着她回来。”

沙华坐在黄土地上，闭上眼睛幻想着这里是一片的红色。幻想着曼珠就在他的身边偎依着。事实上，真的有偎依他的东西，就是那一支被他摸过的曼陀罗。曼陀罗仿佛仅仅是被风吹得站立不住倒在他的腿上一样。每丝花瓣都含着一滴水珠，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其实鬼界根本就没有风，没有雨，一切自然的东西都没有……

空气中有一丝丝的香，清丽而淡雅，和曼珠的血腥气不同。沙华以前觉得血腥气就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而今却觉得，这丝香气也很好闻。打开灵识，探查周围，发现是曼陀罗散放出来的。他突然心头一紧，急忙站起身来，不敢再看曼陀罗一眼，迈开步子匆忙离去。

沙华莫名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对别的东西起了兴趣。看到小罗会觉得熟悉，不知觉的想要接近。看到曼陀罗又心生喜爱，居然还喜欢上了它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应该给曼珠的么？我何时也变成这样见异思迁之人了。

沙华一路走，一路指责着自己。暗恨，自己修为还是不够，定力还是不深。心头居然会有一瞬间是想着曼珠以外的人的。若不是他心生愧疚，就不会走的匆忙。若不是他走的匆忙，就会发现伏在他腿上的那株曼陀罗花正在慢慢的幻化成一个白衣女子，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可惜他没有等到，更没有回头。

阎罗女由于小罗吃了她要送给沙华的蟠桃，一直对她心生不满。后又见阎罗十对她百般呵护，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觉得小罗抢走了他的十哥。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她难堪一番。

这一日，阎罗一去东海了，沙华在修炼，阎罗十不知去哪儿踅摸带灵气的吃食了。不用问，又是去给他那个小罗找的。阎罗女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却想越窝囊。正巧管他的人都不在，那不如……

于是阎罗女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