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灭绝人性

不多时，城门外响起了用鞑子语发出的震天呐喊、杀声，声势浩荡，盖过了倾盆大雨的夜晚。

暴雨倾盆，几有漫天之势，在西州这个干旱的地方实在罕见。鲜于汀部落的大军没有举火把，密密麻麻的鞑子从各处会聚过来，脚步在地上蹚起泥浆，在鞑子铁骑和喇兵为前锋的带领下，从城门鱼贯而入。

鲜于汀部落四千左翼军，加上以前征服的汉人奴隶、昌休奴隶、降兵等一千余人编成的军队，在城门口已经完全没有设防的情况下，以鲸吞虎咽之势快速杀进城中。

与此同时，由于石门营守军出了叛徒和奸细，内奸叛徒趁乱四处放火，散布谣言，守军人心惶惶，秩序彻底崩塌；城中偷盗、抢劫蜂起，胆小怯懦的士兵趁乱逃跑，粮仓、官邸、兵舍等军政要处全部着火，叫喊声、嚎哭声、喊杀声，火声，各种声音混合，好一场大戏！

石门营的守将见城中着火，急忙分配人手去救火，许多士兵也打着救火的名义，从岗位上逃跑，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然而即便有人去救火，即使还下着大雨，却依然遏止不了熊熊烈火；木质结构的房子一旦燃烧，其势不可阻挡，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石门营守军已经失去了有效抵抗，在混乱之中各自打着自己的主意。很快，鲜于汀部落的铁骑冲进城内，与残余士兵交战，百姓也被波及，无辜被杀。大多数石门营百姓的粮食、金银布帛都被鲜于汀随军的奴隶抢走了，跟随大军来石门营的厮卒足足有五六千之多，这些奴才有鲜于汀部落的奴隶、平民，也有昌休等其他部落的奴隶，甚至还有一部分征服地区抓来的汉民。

这些厮卒不参与军事行动，也不承担战斗任务，就只是专门随军负责看守、抢劫、运输财物的。

城外一处土坡上，鲜于汀部落左翼军统领罗托在一群喇兵的簇拥下，静静的看着混乱的石门营，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笑容。

“齐尔达朗你看，一个时辰都不到，我们就攻入了石门营，这石门营的两脚羊果然是一群乞丐兵，简直不堪一击！”

齐尔达朗淡淡一笑，平静的眼神里露出深邃，只是用鞑子语说道：“要是没有石门营汉军的内应，咱们还得拖一会儿呢，罗托猛安不打算感谢一下汉军的内应吗？”

意思也很明显，不要太得意了，没有这些奸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呢，你算什么？

然而罗托好像并没有理解齐尔达朗的话，扬了扬马鞭，轻蔑地说道：“这些汉人就是戈壁滩上的老鼠，秃鹰，我们只要给他们扔一块烂肉、腐肉，他们都会当成宝贝，对我们感恩戴德，还会死心塌地地帮我们咬人，出卖自己人，何乐而不为？

像这样的汉人，贱得很，有的是，没有他们我们可以找别人来替代，还需要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听罢，齐尔达朗无奈一笑，只是在心里鄙夷道，愚蠢的东西，果真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因为齐尔达朗曾经去过中原，他17岁的时候曾经去中土游历了三年多，还结识了一位中土的大儒，已致仕的翰林编修，后来拜在他门下在书院学了七个月的诸子百家；三年多的时间，齐尔达朗见识了中原的繁华和英雄美女，因此对自己部落如罗托这种莽夫是看不上眼的。

但也不好说出来，因为罗托是老汗长子海兰善的长子，他额娘也是部落里的贵族，论地位血统，比起自己这个贱婢所生的要尊贵得多，齐尔达朗不阴不阳的说道：“奴隶一样的汉人不少，但中原像野狼一样不被驯服的汉人可也不少啊，汉人在中原统治了一千年呢！”

罗托更加不屑，他从没有进过关内，这是人生第一次领兵，在他印象中，汉人就像绵羊一样。

“不被驯服的野狼？我可从来没见过，不听话就把他们杀光，只要领头的狼王死了，剩下的就是温顺驯良的家狗了。走吧，齐尔达朗猛安，或许我们还能亲手抓住几只家犬呢！”

烽火台上，石门营守卫的府兵点燃烽火，却很快被大雨浇灭了，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军中蔓延，但这也是残余汉军唯一能做的事了。

鞑子破城已成定局，铁骑不下五千，步卒不下六千，还有随行的包衣奴才几千，城中守军只有八百，除开被杀的，剩下的士兵不足四百…

石门营守将韦方远看到城中火光四起，密密麻麻的鞑子到处都是，喊杀声已经到了县衙，自己这边的弟兄差不多已经没了。

“半个时辰，鞑子就杀进了城，石门营没了，老夫有何面目见皇上？”说罢，拔剑自刎。

其余一众亲兵以及校尉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见韦将军自杀，痛哭流泪。韦方远治军有方，视军伍弟兄如亲生兄弟，因此颇得军心，一众亲兵含泪收好韦方远的尸首，点火自焚，纷纷自杀殉国！守将韦方远死后，石门营部队失控，兵也差不多打没了，抵抗近趋停止。

鲜于汀部落鞑子兵轻松攻陷石门营后，很快展开了血腥的屠杀，石门营并不大，总计八百守军，不到一刻钟全被屠杀殆尽，只有十几个老弱病残被留了下来，剃了头发编入了包衣奴才的队伍。

鞑子兵来回报告情况后，罗托兴奋地直搓手，下令屠城，同时还下令将这十几个老弱病残押到城头，然后升起了自己执掌的军旗，要拿这十几个兵的脑袋祭旗，以纪念自己掌兵生涯的初战胜利。

齐尔达朗听闻这个残忍至极、灭绝人性的命令，忙打马上前，说道：“罗托猛安不可，此次鲜于汀发兵东出讨伐暴汉，就是为了救中土万民于水火，挽家家于倒悬，岂能滥杀无辜百姓？大汗已经下令，我军之占地，要视百姓如子民，沿途需要抚慰暴汉的顺民、降兵，切不可杀俘，杀民。”

此前，鲜于汀等部落在白隗山之战后攻陷江静郡，当时鲜于汀的奴酋残暴至极，蛮横无知。在江静郡等地对西州百姓实行残暴的压制政策，将大量的鞑子迁徙到江静郡等地，美曰其名与汉同居共存，然而没过多久就翻脸变卦，将汉人全部列为奴隶。

西州江静郡等沦陷区汉民的土地、财产、妻子、儿女，鞑子具有随意处置之权，瞬间激化了矛盾，引起了汉人的激烈反抗，汉人频频暴动。

而奴酋长的做法更是丧心病狂，为了镇压江静郡人的暴动，奴酋长下令进行了多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屠杀的人一次比一次多，理由也越来越随意。

在天宪二十一年的时候，奴酋长下令屠杀无余之人，即贫民、佃户。凡是家中存粮低于五十斗之户，一体诛绝，在杀了这些人后，掉头就抢了家产；江静郡等地的百姓在这一个个神逻辑的命令下，几乎被屠杀殆尽…

这种残暴、灭绝人性而又愚蠢的暴力统治之下，导致了西州汉人对关外鞑子的仇视情绪直线上线。而西州刺史府就吸收了大量的沦陷区归化民，这些人身怀滔天血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因此在对鞑子作战时具有强烈的战斗意志，再对其加以正规训练，往往能爆发出寻常军队不具有的战斗力。

奴酋的大屠杀政策很快让他遭了报应，天宪二十一年冬，奴酋背身生疮，长蛆流脓，手指颤抖，在卧床一个月后，全身腐烂而死。

报应不止这些，这还远远不够，愚蠢的老奴酋长因为屠杀了大量的汉民，导致江静郡等地生产人口锐减，人都没了，谁来种地？

韭菜都没了，到哪儿去割？而且鲜于汀部落不会耕种，只会放牧、渔猎，很快，在最近的几年，鞑子部落粮食供给严重不足，部落里饿死了不少人，经济危机也越来越严重，搞得黑台平头大不已。

再加上与汉朝开战后，天宪皇帝下诏全面停止边境贸易，禁止粮食、盐铁流出关外，在人才、劳动、盐铁等各种资源匮乏下，鞑子部落也很难养活更多的小鞑子，经济几乎停滞，对西州的军事行动准备周期也更长。

而这种情况，加上近年来西州等地天灾不断，愈演愈烈，商品、粮食、盐铁严重短缺，八大贵族集团频频向黑台平发难；而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黑台平不得不东出西州，大肆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