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算账

顾云熠清扫完屋子出来，正好看见顾今今坑坑洼洼的脸，还淌着浓水，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我们刚看完彩票抽奖，今今的脸上就长了这些东西……”顾云焕应了话，想去触碰顾今今的脸，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顾今今开始觉得自己整张脸又痛又痒，仿佛有很多虫子在她长脓包的地方钻来钻去。

但她不敢去戳，对着镜子，爪子颤巍巍地隔空捧着脸，像是一朵绽开的向日葵。

“你的脸最近涂过什么没有？”顾云熠话虽是对今今说的，眼神却投向了两个弟弟。

顾云焕一脸愧疚地站出来：“大哥，我昨天怕今今身上的伤留疤，就去给她买了药膏，可能是她晚上涂完药后又摸了脸，才会长这些东西。”

顾云熠闻言撸起顾今今的袖子——有伤的地方同样长了很多脓包，比脸上的还严重。

顾今今见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急忙道：“大哥你千万别怪二哥，几个包而已，我们明天去镇上的诊所看看就行，不严重的。”

顾云熠跟没听见似的，对顾云焕道：“你把药膏拿过来。”

药膏拿到手之后，顾云熠打开一闻，里面有一股很浓的异味，与此同时又想起来，镇上之前好像有过传闻，有家诊所卖假药，险些弄出人命，心中顿时明白了事情原委。

“你不要再去碰这些脓包了，也不要挠脸，听见了吗？”顾云熠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

天色已经黑得彻底，店家和诊所都关了门，只能明天再去找药店算账。

顾今今重重地点头，两个哥哥被她可怕的样子冲散了喜悦，可她没忘啊！眼神还是依旧亮，“今今不会碰了，但是，大哥，我们中了头奖！”

“什么头奖？”顾云熠明显还没能反应过来。

“彩票呀！”

顾今今笑嘻嘻地从兜里拿出彩票票据：“号码全中了！有……”

说到这儿她掰出十根手指算了好一会儿，而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云焕：“二哥，头奖有多少钱来着？”

“头奖有500万！”

说起这个，顾云焕顿时喜笑颜开：“大哥，爸有钱治病了！”

“真的？”顾云熠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是真的。”这次回话的是顾云诀。

这是顾今今第一次在稳重的大哥脸上看见欣喜若狂的表情，但却极其克制，他只是轻声喃喃，“爸终于有救了……”

虽说他现在是顾家的顶梁柱，但顾云熠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突然之间被大奖砸中，整个人未免有些飘飘然。

穷苦了那么多年，倒霉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终于看到了光明，这种感觉当真是难以言喻。

想到这，三个哥哥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今今——

顾今今尚充斥在喜悦中，蓦地感受到几道灼灼的目光，一时之间还有些懵。

然后，顾云熠抱起顾今今，将她小小的身板压在了怀里，沉声道：“今今，谢谢你救了咱们家。”

当天晚上，三个哥哥们轮流守夜。

顾今今躺在干草堆上，身体、脸蛋瘙痒不已，还夹杂着弄烂了的疼痛，煎熬地她睡不着觉。

也许是动作太大，将身边的顾云诀给吵醒了。

睡在身边的人睁开眼，见她又在折腾脸，顾云诀一把抓住手：“不许再挠，听到没！？”

“可是脸好痒啊，会不会真的变成蛤蟆精啊……”顾今今小声呜咽，蛤蟆精最丑了！

“痒也不许挠！你再挠一下我就把你手剁了信不信？”顾云诀压低了声音，凶巴巴地说。

被三哥死死压着手，再痒也没法挠，顾今今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

顾今今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昨晚睡前大家商量好，由大哥一个人悄悄地代表顾家去领奖。毕竟是这么大一个奖项，万一被有心人知道，说不定是祸不是福！

顾今今洗漱完出门，看见大哥二哥在门口跟前来道贺的人聊天，唯独顾云诀一人孤单地蹲在门口，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郁郁寡欢。

她挠了挠脑袋，刚想走上前去问问顾云诀时，想起顾云诀平日里就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大概是本有着雄心壮志要带顾家飞黄腾达，却没想到顾家翻身地那么快。

于是，顾今今到嘴边的询问的话变成了，“三哥，你不开心吗？”

顾云诀望了她一眼，没接话，嚼吧着嘴里的草。

小团子挪到他身前，笨拙地学着大哥二哥宠爱她时的样子，白胖胖的爪子顺着他后脑勺的短发，“三哥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的！今今相信三哥！”

顾云诀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六岁连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心思居然会如此细腻，当即便有些不自在地啐了一口：“你管好你自己先！”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将顾今今的脸抬起来一看——

顾不得同顾今今说什么，黑着脸直接将顾今今拎到门口，“你们看看她的脸。”

顾今今的脸上布满了抓破的血痕，与新长出来的脓包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镇上！”

顾云焕留在家里照看顾城，只能由兄弟两人带顾今今去了镇上的卫生站看病。

镇上大部分人都认得顾家人，这会儿顾家三兄妹一齐到镇上，不少人走出家门来围观，小声议论。

但他们并没有理会围观的人群，在他们心中，治好顾今今的脸是第一要事。

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达卫生站。

医生看了直摇头，只能先开了新的药水让顾今今试一试，如果还是不行再去县城或是市里的医院诊治。

顾今今戴上口罩，跟着哥哥们一同去了二哥买药的那家小诊所。

诊所的大门是被顾云诀一脚踹开的。

诊所的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攥住衣领！

“你竟然敢卖假药膏？”

顾云诀才十岁，各自足足有一米五几，虽然差着诊所老板个头，但咬牙切齿流露出一股凶狠劲。

听见“假药膏”几个字，诊所老板脸上出现了难掩的慌乱，可当他看清来闹事的是几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孩子时，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卖假药？就凭这张脸？”他旋即傲慢地打量着顾今今的脸。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布满了委屈，倒是挺水灵的，就是脸磕碜了点。

顾云熠向来思路清晰，此时镇定自若道：“不承认是吧？行，我们现在就拿去市里的卫生局鉴定，看看你这药到底是真是假！”

“找卫生局有什么用？你这管药已经开封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面加什么东西污蔑我？”他轻蔑地看着面前这几个小孩，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真是无赖至极！

大哥老实巴交，被堵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不料顾云诀直接掏出一管崭新的药膏拍在了柜台上：“这也是你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