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见朱温（二）

大唐天佑元年（公元904年）十月初二，洛阳城定鼎门。

洛阳城不如长安城那么规整、对称，但是也有自己的中轴大街，那就是天街。

从皇城的端门一直到外郭城的定鼎门，全长4200米左右，宽约150米，略逊于长安城的朱雀大街。

而且因为之前天街两侧种植着比较多的樱花，所以天街也是最早的樱花大道。

在盛世时期，天街的壮观可想而知：宽阔的天街两旁簇拥着众多来看热闹的百姓，皇帝的车驾从定鼎门进入天街，然后前往皇城，位于车驾中的人那是何等的心潮澎湃。

可惜，此时的李柷却是看不到这一幕。

洛阳在最近二十来年经过多次大战，百姓锐减，人口不足十万户，根本看不到大唐盛世时期的洛阳盛况。

要知道在盛唐时期，洛阳可谓是世界的权力中心。

真正意义上的万国来朝也在武则天时期，那时候唐朝的实际首都就是在洛阳，当时也被称为神都。

不过此时的洛阳城破破烂烂，天街上的人气也不旺，这定鼎门看上去是比较雄伟，但破败感却是让人很出戏。

当朱温一行人抵达定鼎门附近的时候，便看到定鼎门前有着很大规模的队伍。

见此，朱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这个蒋玄晖这么有本事，居然能让小皇帝乖乖的出来迎接本王。”

在朱温抵达之前，蒋玄晖就派人快马加鞭前来汇报，说是皇帝要率领百官亲自来定鼎门迎接他。

虽然他对这个小皇帝不感冒，但蒋玄晖这个做法却是让他很满意。

“蒋枢密使的确有心了。”李振在一旁笑着附和道，“不过下官看来，这不过是殿下应得的。

殿下平定黄巢和秦宗权叛乱，统一中原，诛宦官，平藩镇，当得起如此礼遇。”

朱温笑着看了一眼李振，“李副使这话本王爱听。你说这小皇帝是真的害怕本王，还是其他原因？”

“殿下，等会儿就能见到那位小皇帝，殿下可以亲自了解。不过下官看来，这个小皇帝显然比先帝要懂事，他的登基，应该能让殿下少很多事。

下官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李振充满自信道。

“难得李副使说句准话。”朱温笑着道，“不过本王也相信李副使的眼光。

走吧，去会会那位小皇帝，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这样懂事，弄得本王以后都不好意思杀他了！”

能把弑君挂在嘴边的，想来也就朱温了。

反正他也杀过一次皇帝了，也不在乎再杀一次。

很快，大军朝着定鼎门而去，一直到定鼎门前，朱温下令停下。

然后，朱温便没有上前了。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这梁王想干什么？没看到圣上都带着我们百官相迎了吗？”看到朱温临到头停下不前，作为吏部尚书的陆扆看了一眼骑在高头大马的朱温，有些不满。

“陆尚书慎言！”一旁的崔远连忙提醒道。

一众大臣在那里焦急等候的时候，也不忘看向百官中间的那辆马车。

那里面就是坐着如今大唐的皇帝，不知道这位小皇帝会怎么选择。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柳璨站了出来，快步走到马车前，对着马车微微行礼后说道，“陛下，梁王殿下已经到了。”

马车里没有动静，这让柳璨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蒋玄晖走了过来，透过帘子，声音高昂说道，“陛下，梁王殿下已经到了，还请陛下移步，亲迎梁王。”

“这个蒋玄晖，居然想让圣上下车亲自迎接朱温，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到蒋玄晖如此凌辱皇帝，暴脾气的陆扆哪里能忍住，要不是想到会迁怒朱温，他都想站出去制止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众大臣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代君王被一个异姓王的属下如此凌辱，可悲、可叹啊！

就在一众大臣的关注下，马车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然后一个瘦小的身形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看到那弱不禁风的身形，一众大臣不禁联想到如今风雨飘摇的大唐。

看着这些不敢言语的大臣，李柷心里冷笑不已，但脸上却是露出惊恐之色，身子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下来的时候故意摔了一跤，龙袍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如此皇帝，众人不由得直摇头。

但是在场的人中，却有两人在那里冷笑，你们真以为这个小皇帝是个被吓破胆的小孩子？

出于一些原因，知道李柷在卖惨真相的那两人并没有揭穿，而是在那里如旁观者般注视着这一切。

在高升和苟荣的搀扶下，李柷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队伍面前。

在看到小皇帝亲自下车迎接，李振也提醒朱温差不多了，若是做的太过就不好了。

朱温一想也是，然后一勒马缰，策马慢慢朝着前方走去，在距离小皇帝一行十步的时候，他便翻身下马，然后快速走到小皇帝面前。

“臣，朱全忠，参见陛下！”

看到眼前这长相粗犷、腰挂宝剑、鼻前和下巴都留着胡须的壮年男子，李柷这才意识到此人就是朱温。

想到自己的小命都在对方一念之间，李柷连忙上前扶着对方那粗壮有力的双臂，“梁。。梁王请起！”

朱温看了一眼面前这面孔稚嫩的小皇帝，有些惊讶，但还是行礼起身，“谢陛下！”

在起身后，朱温这才打量着眼前的小皇帝。

面孔稚嫩，身形单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惊恐，特别是那一丝惊恐，是无法装出来的。

从这一眼，朱温便知道李振之前关于小皇帝的汇报并没有错，从这亲自来迎接他的举动来看，就比李晔好了很多。

虽然对方是被蒋玄晖逼来的，但朱温对此很满意，顺带也对蒋玄晖的好感剧增。

“梁王为国操劳，又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回王府休息片刻，然后晚上朕。。。朕在乾元殿为梁王设宴。”慢吞吞说完后，李柷便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李柷那害怕的语气贯穿全场，而这一切都被朱温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