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子

“逆子~”

一声怒斥。

宁书成是被吵醒的，声嘶力竭的喝骂随着扭曲变形的嗓音在耳旁炸开，近距离的咆哮声一下子就将他的瞌睡虫吵的不翼而飞。

宁书成有点不满。

作为一个刚刚结束了期末考试卷大改的历史老师，宁书成顶着个副教授的头衔成功的被院里抓了壮丁，一连二十四个小时的试卷批改，眼珠子都绿了。

如今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就碰到了烦人的苍蝇，让宁书成的血压蹭的一下就堵在了嗓子眼。

宁书成刚想发火，可睁眼一瞧就蒙了。

此刻自己生身在一个古时候的祠堂里，身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摆在眼前，摇晃的烛火晃荡的人有点眼晕。

再看自己跪在牌位前头，身旁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按住自己的肩膀，那架势一下子让宁书成联想到了古时候大族审讯的样子。

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

宁书成眨了眨眼，直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学生准备的恶作剧。

可惜的是他琢磨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个祠堂里搁那藏着什么录影机摄像头之类的，扭头瞅了瞅，只见眼前的祖宗祠堂里一个穿着宽大衣袍的白胡子老头儿靠在供桌儿边上，指着自己的鼻尖儿破口大骂，他花白的胡子翘啊翘的，差点飞起来。

因为气急的缘故，老头儿声调的尾巴上都带着颤音儿。

“逆子，你可知罪？”

似乎是喘匀净了气息，老头颤巍巍的走到宁书成的身前，喝问道。

宁书成愣了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老头儿是在盯着自己说话，好悬没从嘴里问出来一句您老是哪来的。

不过老头儿并没有纠结的意思，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宁书成一眼，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到自己的身后，宽大的袍子一抖，高声道。

“生此逆子，实属我宁家家门不幸，你等都是我宁族的附属。我宁家虽为白衣出身，却也得登大宝，位列王侯。”

“我宁家世代忠良，皆懂得人情世故，自我大唐开国，蓝田划分为我宁家治下，老朽自负对得起天地良心，从未苛责过诸位父老乡亲。如今我宁家儿孙为虎作伥，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老朽如同心头割肉，悔不当初。”

“故人言，子不教父之过。”

老头儿说着，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瞬间老泪纵横。

“我子宁冈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却偏偏天随人愿，英年早逝，只留下东成一遗腹子与老朽日夜相伴。老朽本以为会安然将其教导成人，我宁家血脉必是顶天立地，哪怕不及其父舍生取义，封侯拜相，但也能生的如意少年郎。”

“却万万没想到这逆子几度张狂，人神共愤。”

“苦哇，老朽心里苦哇。今日，家门不幸，但老朽却晓得深明大义。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老朽这就杖毙了不孝儿孙，让诸位父老心中落一个畅快。”

老头儿说完，惨然大笑。

然后拎着一旁汉子递过来的棍棒抬手就朝着宁书成的头上打了过来。

说实话，老头儿年过古稀，实在没什么力气，但这一下却是下了十足死力气，眼瞅着碗口粗的木棍朝着自己敲下来，宁书成直接就蒙了。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恐怕碰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没人会把恶作剧搞的这么大。

自己普通一个小老师而已，就算平时嘴损了点，但他认识的那群小王八蛋还没嚣张到能雇佣这么多群演来看自己笑话的地步。

娘的，这是穿越了啊。

但是眼睁睁的挨揍是不可能，宁书成一个驴打滚勉强躲过了棍棒的攻击，眼瞅着老头儿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宁书成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慢着！”

宁书成咬牙道。

“逆子，事到临头，你究竟还有何话说？！”

老头儿横眉冷对。

“阿爷，你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个我不反对，如果我真的不可救药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认了，但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不是？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让您老不惜把祠堂都搬了出来，不惜当着列祖列宗，父老乡亲的面儿要锤死我？”

宁书成摆着手，快速道。

入宗祠，受审判，古往今来这都是干了逆天的大事儿。宁书成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蒙受不白之冤，就算要被锤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

“怎么？事到临头还想狡辩？”

老头儿哼了一声，怒斥道。“也罢，既然如此，老朽就叫你做个明白鬼，省的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我儿宁冈再来说小老儿的不是。”

“十三年前，你刚及髫年，小小孩童不思四书五经，却酗酒成魔，登楼探那后灯笼，放下豪言要娶那青楼女魁做登堂大妇……”

老头儿横眉倒数，怒的发狂，一席话说出来仿佛是如火再烧。

“刚及髫年酗酒寻欢，这的确不妥，不过阿爷，那时我还是孩提能知道什么？最多也就是少年轻狂，不知天大地大。”

宁书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心中勉强找了个理由。

刚及髫年，少年孩提，尽管登青楼早了点，但据史料记载古时候青楼是合法产业，少年流连忘返最多也就是孟浪之举，男孩子的胡闹怎么能上纲上线？

“哼，年少轻狂？这就是你的解释？简直可笑，更可笑的是老朽当初也以为如此，寻花问柳，尽管早了点老朽也不是那些入了土的老古董，当时还在憧憬我宁家是否会出一位诗才满腹的风流才子。”老头儿哼了一声，怒声道。

“只是我问你，三年前，你刚入舞勺，为何脚踢龟奴，定下三聘六礼亲自登门求亲？若非老朽抵死不从，你岂非真娶了那青楼女魁做了登堂大妇？”

宁书成差点听的惊住了。

我靠，这小子够有魄力的。

十五岁的年纪就真的按照当初的豪言壮语真的登了青楼，逛完窑子还真要把人家的花魁给娶回家来，怪不得眼前这老头怒发冲冠。

“少年意气，少年意气，当不得真，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