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喔~~~”

一声鸡鸣从三才峰响起。

这是整个陵门宗，或者说所有跟陵门宗一样的仙府仙门，都很难能听到的俗世鸡鸣。

鸡圈边的茅庐中，有一盏红烛燃烧了一夜。

一道人影吹灭了蜡烛，推开了向着鸡圈的窗户，此人面容白皙，剑眉紧锁，满脸写着不情愿，手上动作自然，抓起窗台边的小米，洒出窗外，看着小鸡啄米，迟迟不愿回头。

桌子边还有一个面容毫无沧桑感觉的老者。

“长生啊，不是为师为难你，此事极为重要，你不亲自前去，为师不放心啊。”

荀长生手上动作一顿，叹息着收回手，转过头来说道：“师父，您贵为陵门宗十三峰主之一，又是快要成仙的道门大人物，何必为难我一个刚入门一百三十二年的小弟子啊。”

桌边的老者听闻此言，气的站了起来，望着荀长生说道：“你胆子大了！你难道不清楚这陵门宗十三峰，除了你师父外的峰主，都已是真仙高人，居然敢这般调侃你师父！”

荀长生摊手道：“反正我不去，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我可不想下山。”

陵门宗三才峰峰主记沅牙都要咬碎了，脑门上隐隐有青筋迸起，幸亏数百年修行，养气功夫极深，才没有当场发作。

记沅深吸了两口气，望着这个劝了一夜仍然不为所动的徒弟，心思一动，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为师犹记得，想当初你刚上山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海外仙道地球，智能产品手机，还是为师一点一点纠正教导，那时候你多听师父的话啊，现在大了，师父让下山一趟，也不听话了。”

记沅说到这，眼神极为隐晦的打量了一眼荀长生。

果然，这个虽然胆小，但是极重情义的弟子被说的羞愧了。

记沅继续说道：“为师也不想打扰你清修，但是这三才峰，只有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你不去，难道要师父顶着随时被雷劫劈的状态去？”

荀长生欲言又止。

记沅见有效果，又说道：“而且也不瞒你，这件事机缘深重，正对为师的仙劫，唉，你若是不想去，为师只能靠自己了。”

记沅以一副老父亲的疲惫姿态，瘫坐回椅子上，侧过脸不看荀长生，但是暗地里却悄悄运起法力，催着自己的泪腺，逼出两粒晶莹剔透的水滴。

荀长生见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去，我去还不成嘛，您快收收心神，别乱了心境。”

此话一出，记沅立马看向荀长生。

“那你记好了，往东三千里，有一寿成县，县外有一大梁寺，快去！”

荀长生见着自家师父这般变脸快速，隐隐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乱了。

深吸一口气后，荀长生拱手，弯腰近乎与地相平，郑重道。

“恩师在上，收弟子一拜，此去危险重重，倘若弟子遭遇什么不测，还望恩师保重。”

话音落下，荀长生不忍多留，转身离开茅庐。

茅庐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记沅有些才回过神的吧唧了两下嘴，看着突然空下来的茅庐，自语道：“这孩子，我是不是对他太狠了，他已经一百三十二年没下过山了，万一路上被人蒙骗，万一没带够银钱，不行！”

记沅猛地起身，闪身出去。

“徒儿！为师这还有五两白银，你带着……”

推开荀长生的茅庐门，正在说话的记沅愣住了。

茅庐内，荀长生正在打包行李，行李漏了一角，记沅看清了里面至少两块金元宝，而荀长生的手里还抓着两块，光看模样，一块金元宝就得有十两重。

感受到荀长生询问的目光，记沅脸抽了抽，悄悄地收起了他的五两白银，问道。

“你这金元宝哪来的？”

荀长生理所当然的回道：“帮师姐师妹、师姨、师祖母她们提炼香水挣得啊。”

“咳咳。”听到这一串称呼，记沅咳嗽了两下，平息了一下后说道：“这么挣钱？你那还有没有香水了？当然，为师也不白拿，主要是为了给你东西，你出行在外，要小心心怀叵测的人，为师给你准备了解毒散。”

荀长生放下金子，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师父，我给你找找。”

“要的要的。”记沅从袖子里掏了掏，刚要迈步走进茅庐。

就看见荀长生从衣柜里面搬出来一个小箱子，一边翻还一边念叨着：“这是噬魂毒，这是清水散，这是神仙醉，这是清静丹……”

记沅看了看荀长生的箱子，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光是荀长生口中的清水散，也比他手里的解毒散要强十倍百倍，而且还是一整瓶。

瞬间，记沅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这么些年他一直闭关苦修，偶尔指导一下这个亲传弟子，竟然不知道这弟子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宝贝。

想来出门应该不会吃亏，就看那毒药的数量远多于其他物品，肯定是不会被别人毒倒了。

“咳咳。”饶是脸皮再厚，能在弟子面前使用苦肉计，记沅现在也不好意思多待了。

“那个，你慢慢收拾，为师就先走了，那个，出门在外，少带点行李，照顾好自己。”

说完话，记沅不顾荀长生出言挽留，径直走出了茅庐，脚步不停，直奔三才峰峰顶而去。

寻了一处临崖峭壁，记沅盘腿就坐，也不修行，看着天上云聚云散，太阳东升西落，直到月亮出来，感受到山风渐冷，记沅才猛地回过神来。

记沅起身拍了拍灰尘，刚要离开，一道霞光闪现，由远而近，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洁净出尘的男子就出现在了旁边。

这男子一出现，四周灰尘竟自动远离，尘埃难进其身。

记沅见状，拱手道：“恭喜掌门师兄，修成无垢道身。”

陵门宗掌门笑着回礼，“十三师弟，你那爱徒终于被你忽悠下山了？”

记沅摇了摇头，“怎么能叫忽悠呢，那是去替师收徒了。”

掌门摇头说道：“就不怕你那爱徒的胆小性子、保命歪理，再传给你那未过门的新徒弟？”

“不怕，长生说，那不叫胆小，叫谨慎，而且这也是给长生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