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出血

燕无缺的话刚落音，南宫姝就笑了，笑容里满满都是嘲讽。

“你要我这条命，可以，但你休想用我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你且想好了，你当真要的命吗？你敢要我的命吗？！”

南宫姝不止是长公主的心头肉，也是惠帝的掌中宝，惠帝待她比待几个亲生的公主还要好。

她说完，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裴桓宣站在一边，望着少女精致傲气的侧脸，看着她铿锵放出狠话，心头复杂难言。

燕无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没有立刻接话。

金阳公主没耐心在这听他们打谜语，两手一摊：“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公主什么也不必做，为我做个见证人便可。”南宫姝慢慢道，“见证我与三皇子，一刀两断。”

直到她带着金阳府上的医师走入房中，燕无缺才发觉她并未说笑。

她当真，是打算将蛊虫取出还与他的。

“郡主身子尚虚，若此刻取蛊，恐怕还得好生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您确定要现在取蛊吗？”

医师替人诊了脉，颤颤巍巍问。

“确定。”

南宫姝闭上眼，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睁开，望向一旁的裴桓宣。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那些将泻未泻的泪意，教他不由得上前了一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郡主有何吩咐？”

南宫姝想了想：“粥太无味了，一会儿午膳我想用南瓜羹。”

裴桓宣顿了一顿，片刻才答：“好。”

燕无缺踏入房，一把握住医师拿出薄刃的手，声音尚寒：“南宫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真要把蛊取出来，给我？”

南宫姝也不耐烦了：“看来三皇子听不懂人话，不必理睬他，动手。”

医师左右为难：“这……三皇子，要不您劝劝郡主吧，若是为了她好，这取蛊……”

这话又不知戳到哪根弦上了，燕无缺浑身一僵，冷笑：“你要取便取！”说着瞪向太医，低吼，“还不快动手，如了郡主的愿！”

医师在屋内低沉的气压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前两人均是大燕最尊贵的身份，稍有不慎，恐怕他就会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匕首刺入肌肤，殷红的鲜血在衣襟上晕开。裴桓宣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幅场景。

他忽然就想起前世她胸口的那道疤痕。

那时她只是低低一笑：“你看这个形状，纹成水仙花好看吗？”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

而如今，裴桓宣望着少女渗满冷汗的惨白面孔，忽然想说：“这一次，能不能换成牡丹？”

水仙不适合她。

大片的大片的牡丹才适合她，牡丹初放光彩照眼，然而雾气笼罩着它，似乎很难完全绽开，开放的花朵粉红的花瓣包裹着深红的花蕊，腥红刺目，纱布团成一团胡乱丢在地上，恰似一朵朵的牡丹。

医师惊呼道：“这血流的也太严重了！不止心口流血，七窍也开始流血，郡主，郡主——您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金阳公主：“可别叫人死了，死了我就摊责任了，不是说取个蛊虫就是疼，死不了人吗？”

南宫姝隐约是听得见的，她觉得医师太吵了，但却没有力气出声让他闭嘴，同样的道理她也没有力气叫出声来，原来痛到极致就是这种感受。

是所有的神经都被碾压了一遍，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痛苦，却没办法对痛苦做出应任何应对。

生而为人，苦到这份上，真的不想做人了。

眼前有一团又一团的光晕，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身体被整个撕裂，鲜血喷涌。

南宫姝咬着牙想，我不能死在这儿，她既然敢兵行险招就想好了，自己一定不会死。

催谷虫产卵的药已经服下，一切都已经板上钉钉，她必须得活下来，牢牢的记住今天的痛。

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头、发髻、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那双眼睛充满了水光，眉毛拧成一团，齿缝间传出一点点的呻吟。

“娘，女儿、女儿不孝，伤了你给的身……”

“……”

这个场面太震撼了。

燕无缺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背后全是汗水，皮肉被剪开好像疼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具有冲击力。

没有谁受得了同类受折磨。

南宫姝对于燕无缺是看着不顺眼的对象，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纠纠隔隔这么多年，一同按时长大，如今却一个躺在床上饱受折磨，另一个在床边看着，眼睁睁的看着。

燕无缺那一瞬间惶惶然的想，南宫姝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报复他？让他亲眼看见她所遭受的苦难，让他后悔。

他转瞬心又坚硬起来，他有什么好后悔？南宫姝自个儿选的路，疼的是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念头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复着，仿佛重复的多了就不会有针扎一般的痛。

燕无缺不可否认，他后悔了，他不忍了。

裴桓宣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出了房间，弄出点小动静引起白雪注意。

白雪听到动静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出了厢房，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立马直奔南宫姝厢房。

人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时断时续的痛苦低吟，顾不上尊卑，推门而入。

顿时，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随着她进入里屋，大面积的刺红映入眼帘，以及南宫姝惨白如纸的脸。

南宫姝就像是睡在血泊里的纸人，眼底的墨都淡了几分，毫无神采。

白雪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扑过去：“郡主！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对郡主做了些什么？”

南宫姝痛得神志不清，喃喃道：“我要和燕无缺一刀两断，他的蛊……还给他。”

白雪眼泪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哽咽的泣不成声道：“我的郡主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一刀两断有的是办法，凭什么他要就给他！他是尊贵的三殿下，您还是尊贵的郡主殿下呢！我这就去找长公主了，让她给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