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货

鬼市一行由来已久，兴起于清朝末年。

最初的时候，是由一批买卖古董的人建立的早市儿。

逢午夜零时零点零分开市，三声鸡鸣后退市。

天亮后，市场中不能留一个活人，这是规矩。

否则必定祸事缠身！

鬼市占了一个鬼字，顾名思义，定是与死人有关，多是做死人相关的买卖。

从最初只买卖古董，到民国初期，又加了许多殡葬用品、各类品相不计其数。

市场中，每个摊位都会点着一盏煤油灯、蜡烛、豆油灯之类的照亮，说是为了辟邪。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鬼火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鬼市中的东西，都是有猫腻儿的，买的人和卖的人都心知肚明，砍价还价是常有的事…甚至有的东西都是刚从墓里头挖出来，连尸臭味还没消除干净就被带来的。

我爷爷张长发、便是这“鬼市儿”里一个摆地摊收古董的。

晚上收古董，白天回自家的店里卖古董。

他的这种活计，在内行人中，俗称“打小鼓的”，也叫“倒爷儿”。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往鬼市收古董。

刚铺好摊子，就见一个神色慌张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破布包裹，眼神飘忽不定。

张长发一打眼儿，便知生意来了…

招呼过来、几番交谈之下，就瞧出他是一个外行，手中的东西还带着土腥味，应该是从地里头挖出来的！

包裹打开，露出一只满是沁色的古玉镯子，一看那成色，他立刻大喜过望，心里喜欢的不行、但是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一番交涉下来，谈拢了价钱，那东西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当时张长发并不知道，鬼市中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忌讳，即…凡是看到这种、神色慌张且低价卖货的主，其必定是受到了某种诡异事情的侵扰，想尽快摆脱而急于出货。

通常不管他们的东西有多好，都不敢收，怕把祸事惹过来。

他们的这种物件还有一个别称，叫做“诡货”。

当时张长发刚在“鬼市”待的不久，且这种“诡货”也不常有，所以并不了解这个规矩，见他手里的东西是好东西，便低价收了。

俗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

见张长发收了“诡货”之后，其余的商贩全都缄默其口，心中却都暗暗腹诽，要教训一下他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让他知道“倒爷儿”这碗饭不好吃。

低价收了“诡货”，张长发还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殊不知，祸事很快就找上门了！

第二天夜里，因为收了这件诡货，张长发很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结果没赶上去鬼市的时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沉，睡至半夜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耳朵痒痒。

想要伸手去挠，可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了...

梦魇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没少经历过，俗称“鬼压床”。

当时他以为是梦魇，也就没怎么担心，放松身心等待着身体能活动。

可突然、他感觉不对！

耳边似乎是有人在对着他吹气！！

这种感觉尤其的清晰，瞬间他就害怕了起来，但是身体又动不了、眼睛用力也是睁不开。

不知不觉间，背后的冷汗就渗了出来…

就在这时，那耳边对着他吹气的主儿，竟然开口说话了。

“张、长、发…想活命的话，记住我说的话...”

那声音细腻尖锐，一字一顿的，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入耳，他浑身都冰凉了起来，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他不能开口说话，想求饶都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片刻之后，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天一早，往西五公里之外一处林子...那里有一颗老槐树，往下挖三米，过去帮我把衣服穿上。”

这两句话，那女子都是趴在张长发耳朵边上说的，声音非常的轻，完全就是耳语。

说话的气息进入到他的耳朵里，瞬间连他的耳廓都是一阵的湿痒。

女人的声音说完，张长发就好像中了什么迷魂香似的，竟感觉头晕沉沉的，没多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人声鼎沸了。

他的店铺是在街道的旁边，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床头，恍的他立刻遮住了眼睛。

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张长发一阵的狐疑，脑中嗡嗡直响，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一般头天夜里喝了大酒，第二天准是这样。

揉了揉太阳穴，他想：多半是昨晚喝多了、做了噩梦，准备下床开门迎客。

可刚一起身就发现，在床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纱衣，那样式…那样式竟然是古代女子死后、入葬的敛服！！

衣服的正上方，放着一只古玉镯子...

看到镯子和敛服之后，张长发险些从床上跌落下去！

那镯子正是他前天夜里，在鬼市上低价收的诡货。

联想到梦中女子和自己说的内容，他顿时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玉镯子，有问题！

做“打小鼓的”这行，难免会收到一些晦气的东西，他以前也听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自己遇到还是头一遭。

看着玉镯子，张长发是悔之晚矣。

当时他才二十几岁，连女人的嘴都没亲过，要是因此搭上一条命，他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地上站起，连衣服都没换，抓起床上的纱衣，拿了一把锹就出门了！

往西五公里，是城外的一处荒地...

那里群山峻岭、杂林丛生，甚至有好几处山头都被坟包覆盖。

站在一处山包上放眼望去，他当时就呆住了…

整片山林，遍地是红杉木、松树之类的树木，哪有什么老槐树...

周围凉风阵阵，虽是白天但气氛却是诡异。

这种环境再加上昨天夜里的经历，他立刻感觉腿肚子开始转筋。

想了一会定了定神，慌乱的小声嘀咕道：“女鬼大姐，您、您先莫急，等我回去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寻那老槐树。”

他的声音发颤，显然已是害怕到了极点…

说罢，就准备离开…

可刚一转身，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在自己的脚下，居然就长着一颗歪脖老槐树！！

他之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眼前的脚下，而是始终望着远处的林子。

脚下的老槐树是在山包底下，一个很不起眼的沟壑之中，老槐树的树干都有些起皮了，上面连半片叶子都没有...

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张长发腿都有些软了。

但事已至此，跑是肯定不行的，索性一咬牙，硬着头皮、举着铁锹就准备挑一块地方往下挖。

可转了半圈之后，却看到一处树洞，里面黑漆漆、斜向下延伸着，不知道通向哪里。

干“倒爷”这行的，虽然没亲自盗过墓，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出现一处人工洞穴，傻子也知道，是盗洞无疑了。

刚爬进盗洞里，就被地上枯树叶中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立刻摔了出去…

挣扎中，想要爬起，却觉得手中滑腻腻的捏着什么东西，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转过头，借着洞口的阳光往身下看去。

瞬间！

他的头皮就炸了起来！

那竟然、竟然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而他手中摸着的、赫然是那女尸的下颚部位…

更为诡异的是，此刻...那女人...正在对着他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