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

邓步帆站在林子里，左看右看也找不到出路，话语也多少带着埋怨。

邓步帆的军事地形学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只有一窍不通！所以每次越野定点，他都是跟紧龙俊岭，可没想到也有龙俊岭玩不转的时候。

再把希望寄托在单扬眉身上，本以为他会是个王者，没想到和自个一样是个青铜！邓步帆气馁的朝一棵树干上一靠，喘着气，点了点手表，话语也带上了几分烦躁。

“单扬眉，快一点了。”

单扬眉的分析对了前半截，他们绕路上了山脊线，在十点前后果然是看到了那条机修路，但问题来了，他们没找到下山的路，在这几个山头上转悠了三个小时！

单扬眉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辩解道：“这种地质撕裂形成的半截山，地势落差大，大体上虽然没什么问题，可细节千差万别，有些地方会有冲沟裂缝，可有些地方就……”

“得了，就说你也不知道路在哪就行了！”龙俊岭打断了单扬眉的话，抓着水壶摇了摇，发现也没有水了。

“谁还有水？”龙俊岭问。

邓步帆把水壶翻了个个，表示自己的水早没了，单扬眉从腰上抽出水壶晃了晃，给龙俊岭递了过来。

“咕咚”灌进两口凉水，龙俊岭心里有了一点谱，开口道：“刚才有几个裂缝，我看着应该能下去。”

那几个裂缝落差最低的有40米，高的有近百米，裂缝上虽然也有几处可以搭脚，但布满了青苔，一旦失足可是救都没法救的啊。

单扬眉坚决不同意冒险，邓步帆看着两人，一个想赶到侦察阵地开始训练，另一个想稳打稳扎安全第一，觉得两个人说得都对，只是听谁的都不对。

单扬眉索性也不和龙俊岭争论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块石头上，有一大片被靴子踩踏留下的痕迹。

单扬眉一下子紧张起来，手里的枪也不由自主抬了抬，压低声音说道：“喂……有人来过这里。”

树上的隋千城听了这么一阵，听出了是新兵战友，觉得没必要躲下去了，从树上跳了下来，树下恰好站着的就是龙俊岭。

这龙俊岭听到单扬眉的警告，一下子浑身绷紧，全身每个细胞都进入了战斗状态，身边正好有个人影从树上落了下来，龙俊岭哪里看清是谁，枪口就指了过去，但只见那人伸手一拨，枪口歪到了一边，情急之下，龙俊岭往前顶了一步，把人往树干上推去。

隋千城没想到龙俊岭这反应这么激烈，看到他抬枪也是本能反应，刚要开口打招呼，龙俊岭一点机会都没给，腿跨步往上一顶的同时，右手已经撒开了枪，巴掌直奔自己的咽喉捏了过来。

隋千城往后一退，正好就靠到了树干上，此时龙俊岭的手已经掐上了脖子，可龙俊岭还没来得及用力，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喉结处已经贴上了一把匕首。

在还没有枪的时期，山区猎户进山打猎，碰上了猛兽就是九死一生，一些保命的招数代代相传，当猛兽猛扑过来，有经验的猎手都会第一时间拔刀横在自己咽喉前，以抵挡猛兽的爪牙，再顺势向前一推一划，就能划开猛兽的脖子。

隋千城的爷爷当年被一只豹子扑倒在地，就靠着祖传的绝技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隋千城出生后已不许打猎，但这本事却继承了下来，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用在了龙俊岭身上。

也就是隋千城刚落地时立足未稳，龙俊岭又身形迅猛，否则隋千城那下意识的拔刀横担，就已经将龙俊岭的右手给划开个大血口子。

确认龙俊岭不会轻举妄动，隋千城慢慢把刀收了回来，开口道：“哎，自己人呀。”

龙俊岭这时候才看清眼前这抹着油彩的人是自个同营房，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隋千城。

田威和白黎也跳下了树，邓步帆喜出望外，这深山老林碰上自己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

“不是说就咱们小组吗？你们怎么也在这？”龙俊岭收回手，嘴上说着话，掩饰着尴尬。

隋千城慢条斯理的把刀在衣袖上抹了两下，插回腰间的刀鞘中，开口道：“不晓得呀。”

单扬眉也开口问道：“你们也迷路了？”

这话让隋千城有些疑惑，抬眼看了看单扬眉，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呀……”

心急的邓步帆低声嚷到：“我们几个小时前就看到那条机修路了，可就是下不去呀！”

听邓步帆这么一说，隋千城心里明白了几分，抿着嘴轻笑道：“是下不去的啦。”

龙俊岭回头看了单扬眉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抱怨和愤怒，早知道浪费时间还跑那么多冤枉路，就不如在那片崖壁往上爬碰碰运气。

龙俊岭从袋子里掏出地图，还没来得及展开，隋千城又慢悠悠的说：“这种叫川字山，还是石头岭裂开的，中间高两头低，很难找路下去的，走到头就好了。”

龙俊岭眼睛瞪得溜圆，走到头？！那还得加上十公里山路，再绕回头，又得加十公里！可目标地在地图上一量，顶天也就直线三公里！

不到500米外，就是那条机修路，机修路的远端，已经能看到林场中隐没的房屋顶了，按隋千城这么走，起码是傍晚才能赶到。

不死心的龙俊岭还是摊开了地图，试图在一圈一圈的等高线中，找到一个地势平缓之处，快点脱离这段山脊线。

隋千城没阻止他，从腰间抽出了水壶，递给邓步帆：“喝水吗？”

邓步帆早就没水了，这湿热的丛林里，汗水好像蒸桑拿一样呼呼冒，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邓步帆接过水壶，咕咚灌了几大口，没注意到隋千城瞪大的惊讶眼神，把水壶递给了单扬眉，等龙俊岭喝完水的时候，隋千城本来大半壶水，就剩下了几小口。

隋千城没说什么，把水壶收进了腰里的壶套，开口道：“走吧！”

“等等！”龙俊岭叫住他：“这里有一段，应该会缓一些，从这里插下去，就几百米到机修路了。”

隋千城瞥了一眼地图，也没有反对，只是说道：“那，试试咯。”

说着，隋千城领头拔腿继续朝前，龙俊岭紧紧跟上，几步就超过了隋千城，岂料隋千城伸手拉了他一下：“莫要急，慢慢来！”

得！一个队伍里两个慢性子，这让龙俊岭多少有些不爽，但眼见隋千城胸有成竹的样子，龙俊岭也只好按捺住了脾气，跟在了隋千城身后。

隋千城一路保持匀速，不紧不慢，却也一直不停，速度恰好的照顾了单扬眉的体能，等隋千城停下了脚步，龙俊岭上前一看，正是自己觉得可以直插下去的那个“地势平缓处”。

地图上的三道等高线，在现实里就是三十米的落差，龙俊岭看着这山崖边的裂缝，知道自己那想法不靠谱了。

隋千城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没有过江龙，下不去的。”

说完，没有耽搁一秒钟，抬脚又顺着山脉线走去。

这隋千城在山脊上行走，也并非保持直线，而是顺着小地势走出了一个S形的路线，但这个S形却是一路缓缓的横切了山脊面，不断的下降，他好像非常熟悉这山林似的，哪儿会有阻挡都了如指掌，轻描淡写的就绕了过去，然后再次回归正确的线路上，左转右转，却不丢失方向。

龙俊岭心里暗暗佩服起隋千城来，隋千城速度不紧不慢，线路选择得当，不像自己在好走的路段速度加快，难走的路段又慢如龟爬，隋千城的这种走法一直保持匀速，体能消耗也不大，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出了很远，若是照这个速度，太阳落山前就能到达侦察阵地了。

隋千城停下脚步，回头对大家说：“口渴了嘛？肚子饿嘛？”

从昨晚到现在，龙俊岭等人几乎没有停下来吃过东西，听隋千城这么一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起来。

“喝水嘛！”隋千城也没等大家答话，已经伸手把一根藤蔓扯下来，拔刀将藤蔓从中间斩断，一股清冽的树汁从断口处涌了出来，隋千城把嘴凑上去，把另一根递给了龙俊岭。

清甜甘冽，龙俊岭喝了几口，觉得毛孔都收缩了回去，浑身的汗都退了下去。

那藤汁里含有果糖和葡萄糖，解渴的同时还补充了体力，邓步帆喝完了，神清气爽，开口问：“这是什么啊？”

“不晓得呀，我们叫他露水藤。”隋千城轻声慢语的说着，把藤条凑近水壶，给水壶里加水。

龙俊岭有样学样，也给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壶加水，隋千城又提醒道：“今天要喝完，要不变质了会拉肚子。”

一路无话，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太阳短暂的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接着又钻进云层中再没有出来，隋千城此时也带着大家从山脊线上下来，离侦察阵地还有三四里地的光景。

魏裴提前开车顺着机修路中午一点多到了林场的场部，场部是在山区中平整出的一块大约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土地，三面环绕建了三层的砖楼，中间是一个用水泥硬化过的操场，还有一个篮球场。

这个林场当年给国家建设支援了不少木材，也就近十年开始不许砍伐树木，林场部就慢慢的废弃了，魏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找到的这里，和地方林业部门沟通后，可以自由使用。

魏裴简单的给自己拾掇了一间房间，就从越野车上拿下了个篮球，独自在篮球场上投起了篮——一个人在这里的确是枯燥，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眼看接近傍晚，魏裴抬眼看了看四处的群山，支开了行军床，把迷彩服一折，垫在了脑袋下，摁下了对讲机：“涛儿啊，看到那群新兵蛋子没有哇？”

这样的训练对新兵已经大大超纲了，魏裴嘴上说着没有支援，暗地里还是让洪涛带着几个夜鹰的老兵，偷偷的在山林几个要点卡着，只是让他们先别露面。

“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呢。”洪涛的声音在对讲机里传来。

魏裴有些意外，他挑出龙俊岭几个来搞这个科目，也带着摸底的意思，怕这些新兵没经历过着复杂地形地貌，还特意交代顺着山势走，这等于是暗示不要丢失那条作为路标最显眼的机修路。

魏裴觉得他们为了保险起见，不会在深夜里钻进山沟里，也就是顺着机修路附近的山势行动，所以把老兵们都撒在了机修路附近，可这时候还没见着人，莫不是……

魏裴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在对讲机里说道：“别等了，估计已经过来了。”

魏裴的话让洪涛也有些意外：“连长，你说这帮新兵蛋子穿密林过去了？”

“啊，要不难道在哪睡觉啊？”魏裴回到。

魏裴的话让洪涛更加担心了：“连长，我怕出训练事故呀，这山林，就我们都得多几分小心。”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洪涛作为有经验的教员，最怕的就是新兵不知天高地厚，去挑战超出自己能力太多的事情。

“不用担心，至多就是饿几天，吃过亏就长记性了。”魏裴倒是淡定，在对讲机里说道：“开车过来吧，抓抓鸭子也是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