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隐瞒和恐惧

易凡无意评价吴啸天三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想最大程度地还原当年的事情经过，以期能从其中找到一些与现在凶案之间的蛛丝马迹。

“吴总，那您见过这个女人吗？”易凡展开那张打印纸，将其缓缓地递给吴啸天。

吴啸天伸出手，但当他看到纸上打印的那张脸时，原本伸出的手触电般地缩了回去，环抱于胸前，身体也向后倾，紧紧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易凡一直注意着吴啸天的表情和动作，在他缩回手身体后倾的同时，面部肌肉紧绷，眉毛和眼皮上扬，瞳孔放大之后又缩小。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吴总。”

“啊？什么问……哦，我再看看，这张脸太吓人了，”吴啸天的表情恢复了镇定，接过那张打印纸看看，自语道：“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熟悉，嗯……好像跟林悦有点像，对，是跟林悦有点像！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吴媛的办公室。”易凡缓缓回答，他有理由相信，吴啸天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跟林悦很像，他下意识的表情和动作证明他对这张脸有着很深的恐惧。

青梅竹马的恋人，不计名分为他抛夫弃子并生下女儿的女人，是什么让他竟然会对她的脸有着很深的恐惧？虽然这张脸确实有些诡异。

“媛媛的办公室？她怎么会有……这东西的？”吴啸天将手中的打印纸放下，随手反转过来放到桌面上。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这张脸也是让吴媛犯病的诱因之一，但我不能确定的是，您说这张脸和吴媛母亲有点像，难道吴媛会对她母亲的脸产生恐惧吗？”

吴啸天眼神有些闪烁，顿了片刻才回答道：“或许媛媛根本就没看出这张脸跟她母亲有点像，毕竟，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只有七岁，也许她早就忘了她母亲长什么样了吧。”

易凡笑笑，“你刚才这句话用了一个或许，还用了一个也许，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您也根本不能确定，吴媛是不是已经忘了她母亲的样子，虽然她当时只有七岁，也过去了二十年之久，但家里难道就没有留下她母亲照片之类的东西吗？”

“有，但都在老房子里，她母亲过世之后我给她换了一个地方住，据我所知，她应该也没有回老房子那边去过……她母亲就是在老房子里突然发病去世的。”

“那您去过吗？”易凡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我？”吴啸天显然被问得愣了一下，“我这些年也都没有去过了，公司事情太多，我也根本没有了什么私人时间……”

“那么前些年经常去？”易凡又补了一句。

“嗯，前些年常去，”吴啸天右手食指和中指摸着鼻翼，说道：“我和林悦虽然可能不被人所理解，但我们的感情非常好，不然也不会……唉……”

“嗯，理解，”易凡拿起桌面上那张打印纸站起身，“我想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您的，打扰了。”

“好，我相信你一定能给我一个真相！”吴啸天也站起身，向易凡伸出手，“还有你刚刚问和生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怎么样？对那个孩子，其实我也是有责任的。”

“我们也在找那个孩子的下落，他曾经被钱塘的一对夫妇收养，但十六岁之后就失踪了，如果有关于他的消息，我也会告诉您的。”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孩子？难道你是怀疑……”

“也许吧，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敢贸然下定论，”易凡打断吴啸天的话，“告辞了，顺便说一句，您公司的局域网曾经被黑客入侵，注意一下信息安全。”

“啊？黑客入侵？好，谢谢你的提醒。”

看着易凡和庄倩走出办公室，吴啸天颓然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吴啸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在下行的电梯里，庄倩对易凡道：“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你的观察很仔细，”易凡微笑着看着庄倩，“你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刚才他至少说过三次谎，说说你的观察结果。”

“一次是你拿出那张打印纸的时候，吴啸天的反应很异常，他应该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纸上打印的脸跟林悦很像，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是你问第二遍的时候他才犹豫地回答，他下意识想隐瞒，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嗯，他是下意识想隐瞒，但他马上明白根本无法隐瞒，所以稍作犹豫之后选择了说实话，不仅如此，他对林悦这张脸还有种本能的恐惧，缩手、后倾、抱胸、脸部肌肉和瞳孔的变化都说明了这一点，他为什么会对林悦的这张脸本能地恐惧，这才是问题的焦点，是本能的恐惧让他产生了下意识的隐瞒。”

“恐惧？我以为只是隐瞒和回避。”庄倩稍稍有些意外。

“是恐惧，”易凡笃定地点头，“继续说你的观察结果。”

“还有一次应该是他说吴媛可能已经忘了林悦的长相的时候，你当时也说了，他一句话里用了一个或许，还用了一个也许，他心里的判断应该是知道吴媛能认出那张脸，但同样的，我想不出他说谎的用意，你推测呢？”

“在犯罪心理学中，刑事被告人往往会产生一种自我防御动机，其基本心理活动受趋利避害这一本能倾向的制约，所作的辩解并非完全依据事实，而是为了掩盖真相……”

“掩盖真相？我不明白，吴媛能否记得起她母亲长相这个事情，值得吴啸天去掩盖吗？再说，对吴啸天，能适用于犯罪心理学吗？”庄倩很不解。

“无论是犯罪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应用心理学、咨询心理学……甚至被害人心理学，其实都是心理学的分支，可以适用于特定条件下的任何人……”

“至于吴媛能否记得起她母亲长相这个事情，如果从吴啸天对林悦这张脸的本能恐惧来分析，是值得他去掩盖的，他和吴媛一定共同经历过对林悦那张脸的恐惧，他并不是在替吴媛掩盖，而是在为他自己掩盖，和他第一次说谎的动机是一致的。”

电梯行至地下停车场，易凡边走边说道：“还有，吴啸天在说到他和林悦的感情的时候也撒了谎，我想，他和那个为了他抛夫弃子并为他生下女儿的女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好……”

“啊？这……不会吧？”一部银灰色的轿车从两人身边快速驶过，庄倩伸手拉了易凡一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还记得金桐纹身店的那只猴子吗？”

“当然，你说周何就是被那只猴子杀死的。”易凡的思维太跳跃，庄倩有点跟不上。

“以红桃J的缜密，他不可能带着一只猴子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招摇过市，他的自有交通工具当时一定就停在纹身店的附近，”易凡紧皱着眉头，懊恼地说道：“而且之后他肯定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