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触手可及的梦

跌跌撞撞是情，磕磕绊绊是爱。

01

已是寒冬季节，窗外瑟瑟的风吹落了枯枝上的最后一片黄叶。黄叶悄然无声地与大地相拥，诉说着这积攒许久的思念。

温书醒来已经有一周了，在卢思宁的悉心照顾下，她的身体基本恢复，脸上的伤也开始结痂，只偶尔喉咙中溢出的几声咳嗽提醒她之前的经历并非幻觉。

可她在医院的这些天里，喻千林却没有出现过一次。

卢思宁哄她道：“小书，千林正忙着结案呢，等闲了，他就会来看你了。”

温书浅笑一声：“我知道的。”心里却仍旧有些失落。

再过一天她就要出院，喻千林怕是不会来了。

那天被喻千林救出之后，她中途迷迷糊糊醒来过，可她太过虚弱，以至于很多事情看不真切。可她却依然记得喻千林的泪曾在她手背上逗留，那股温热沿着血脉烧到了她的心里。

第二天，齐谦辰早早地就来到医院，接温书出院。

很明显的求和行为，可失望了就是失望了，在温书看来，他这只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等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温书说：“总编，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齐谦辰每天都会来，温书每天都会赶人。想见的人不来，不想见的人赶也赶不走。

疏离而陌生的口吻让齐谦辰动作一滞，他双拳悄悄握紧，却仍旧保持笑容：“温书，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和以前一样。”他说着就要去拿温书手上的东西。

“不用了。”温书轻轻避开，“妈，我们走吧。”

“唉。”卢思宁不知道俩人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支持女儿的一切决定，朝齐谦辰微微点头后，跟着温书离开。

医院门口，温书和卢思宁站着等车，瑟瑟的风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结果不远处的某棵树下，有个人影也跟着颤了颤。

“喻千林！”

温书第一时间发现他，哪知喻千林抬腿就走。

那天送温书去医院的途中，齐谦辰也来了。在安城，齐谦辰有足够的关系网，因此入院、杂事打点以及跟警方了解情况的事情都是他在做，而且做得滴水不漏，连卢思宁都含着泪跟他说谢谢。

喻千林突然想到其实自己之前还在因为温书维护齐谦辰的事情跟她冷战，就平白生出了一股怨气，像是在气自己不能够给温书足够的安全感，又像是在气温书总是不愿意相信他。

跟医生确定温书没大碍之后，喻千林就回了新城汇报工作，期间再也没来看过她。

眼见着喻千林越走越快，温书也是来了火，她大喊：“喻千林，你站住！”

喻千林动作一顿，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却不知用什么样的态度转身。几十秒后，温书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还没站定，人就扑到了他怀里，双臂紧紧地搂着他。

这是她在昏沉之际最想做的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鼻子泛起了劫后余生的酸涩感。他还好，她也还好，这就是世界上最完满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好一会，温书闷闷的声音才从喻千林的怀里钻出来：“我听说你差点丢了性命。”

“没有。”喻千林梗着脖子不去看她，怕一不小心就软了心思。

“可他们都说你当时都晕了，还受了伤。”温书不信。

虽然宣城的警方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但她相信事情不是那轻描淡写的几句。

“那是他们瞎说，吓你的。”

“可是我当真了！喻千林你知道我听说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我害怕有些话我还来不及说，就再也没了机会。”

温书哑着声音，又将喻千林抱紧了几分。喻千林感受着怀里温暖，要推她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轻柔地安抚着。

温书从喻千林怀里抬起头，还泛着红的眼柔柔地望着他，像是在欣赏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喻千林感受到她视线的灼热，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垂眸看她，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对方。

“喻千林。”温书叫他。

“嗯？”喻千林回她，带着一点点鼻音。丝丝缕缕地惹得温书心里发痒。

“我喜欢你。”这一次她在没有任何迟疑。

“嗯”了一半，喻千林突然瞪大了眼看她，眼睛瞬间被惊喜覆盖，等他看到温书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过后，才敢确定了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

“你不喜欢我吗？”温书故意失落地说，作势就要从喻千林的怀里退出来。哪知身后的双手将她搂得死紧，力道足以将俩人之间多余的空气挤压干净，不留一丝缝隙。

喻千林稳住心神，缓缓开口：“不是喜欢，是爱。”说完这一句，就俯身吻住了温书。

这一次，不再有意外。

这一次，他们心意相通。

一路磕磕绊绊，由喜欢到爱，只因为有幸遇到了那个甘愿把彼此放在心尖上珍视的人。

02

得知陈凯曾经藏身宣城，喻千林猜测宣城应该也有陈凯的窝点。考虑到陈凯说在下雪天见过他们俩，喻千林对下雪那天他和温书走过的地方的监控进行调查之后，发现了陈凯的身影。

根据监控，喻千林联合宣城警方一举端掉了这个人贩子集团在宣城的窝点，还找到了他们在其他几个城市的窝点，一件跨越几座城市的拐卖案件终于落下帷幕。

陈凯的案件震惊全国，一时间无论是微博还是微信朋友圈都在传播这一重大事件。人们或对警方的睿智交口称赞，或对陈凯等丧失人性的人贩子深恶痛绝，而喻千林他们则一头扎在给孩子们寻访父母的事情上。因为事件实在是太轰动，也有很多丢失孩子的父母找上来。

喻千林亲手把孩子们一个个送到家长手里，眼里的歆羡不无明显，周奇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纸条：“去找找吧。”这是他们抓到的陈凯一个亲信说的，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还记得清楚，不过是当年他们拐了喻千林还没有多久，就被外出的喻爷爷看穿，还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因此对他的身世记得格外清楚。

“谢谢你，周哥！”

周奇看着喻千林大喜过望的模样，心里发苦，只愿上天能善待这个努力生活的人。

此时此刻，温书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个画本，打开的那一页正好画的是喻千林。

她想起那天喻千林发现这幅画时的场景就忍不住脸热。

那天卢思宁心疼两个年轻人，便把风尘仆仆赶来的喻千林一起请回了家。

一回家，卢思宁便一头扎进了厨房，给俩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温书瞅着喻千林眼下挂着的青灰，在他俊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地突兀，便提议让他去自己房里躺一会。

喻千林自然说好。

温书陪着喻千林坐了一会，见他似乎睡熟了，准备起身出去，结果刚站起来，就被假睡的人直接扯进了怀里。

温书挣扎中听到头顶的人，噙着一丝笑意说：“别动，陪我睡会。”她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舍不得动了。她略微调整一下睡姿后，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片刻之后，竟也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喻千林已经起来，正靠在书桌上随手翻着上面的画册。

“休息好了？”温书揉着眼问，她这段时间一直记挂着他，也没怎么睡好，这会清清爽爽地醒来，只觉得舒服到了骨子里。

“嗯。”喻千林转过身来看她，“这都是你画的？”

温书点头，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一本！她连忙起身要夺过本子，喻千林哪里能让她如愿，仗着身高优势，把画本高高举起，他把画本摊开朝向她，故意使坏说：“这幅也是你画的啦？”

赫然就是她初见喻千林时画的那幅，上面还写着日期。

温书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摇头说不是，喻千林轻笑一声，单手把她搂近些，又说：“既然不是你画的，那我没收了！”

“不行。”真要被他拿去，不得笑话她一辈子！

喻千林几时见过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头一热，就在她嘴上啄了一下，末了，还咂吧了一下嘴，意犹未尽地说：“甜的！”

“轰！”温书脑子里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火，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唇上又传来温润的触感。

她，这是被偷袭了？

温书眨眨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喻千林轻咬她一下，见她吃疼，又开心地笑了。温书哪里愿意被他戏耍，也顾不上害羞，双手用力推他，可除了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外，她没有任何收获。

喻千林微微离开她，任由俩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显得暧昧异常，温书的脑子再次变得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隔了一会，喻千林再次突袭过去，他的唇仿佛带有魔力，在温书唇间辗转，诱人深陷。

温书的眼一点点地合上，双臂也挽上了他的肩……

也不知过了多久，喻千林终于舍得松开她，浅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宝石。

又过了一会，喻千林把她带到座椅上坐好，说：“我去看看阿姨回来了没有。”刚刚卢思宁来敲门，恰好喻千林醒着，她告诉他家里调料没了，她要出去买点。

“好。”温书目送喻千林出了房间，她才立刻去揉她发软的腿。好一会，腿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要把那本画册藏好，太丢脸了！

03

温书顶着舆论的压力，用最快的时间把《折翼》更完。更完最后一话时，她原本写了长长一段话准备感谢所有支持她的人，临了她又全部删除，只留下几个字：感恩，再会。

警方也查清楚了，原来给她发恐吓信的人竟然是她的一个读者，因为不满《折翼》的内容，同时也害怕她停止创作少女漫，就联合其他同样有异议的读者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吓她，几人平时还喜欢在网上看悬疑小说，竟然学了小说里的法子，隐藏自己的IP地址，让警方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温书吃了一惊，急忙问警方是怎么处理这些读者的，警方给出的答复是：这群读者的年纪普遍偏小，联系了父母并且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现在他们已经知错了，温书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孩子，又是她的读者，温书始终无法给予过多的苛责。

之后温书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读者们的道歉信，她认真读过后，一一给了回复，这件事也就算了结了。

退出微博后，她拿着手机发呆，突然想到喻千林有两天没打电话给她了，她便主动拨过去，哪知拨了几遍都是忙音。她只好把电话打给周奇，上次她就把周奇的电话存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周哥，您好，我是温书，我想问下，喻千林现在在哪儿？我打他电话一直是忙音。”

“他没告诉你吗？”周奇吃惊，“他去找他父母了。”

“这样啊……那麻烦把地址告诉我一下。”

“好的，你拿笔记好……”

温书查了查这个地址，是离安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她想了想，决定去找他。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温书才到达目的地，甫一落地，她就掏出手机给喻千林打电话，依旧是忙音。她心里免不得有些担心。

温书拦了一个路人打听，那人一看温书的打扮就知道她是从外地来的，于是说：“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大个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吓人？”

温书连忙点头：“是他！请问您在哪里见过他？”

路人把手一指，“你从这里上去，如果看见坟地了，再右拐走几十米，大概就能看见他了。”

“坟地？”喻千林不是来找父母的吗？难不成……

“没错了！那小子好像是我们村老张家丢的，可老张家原本就是老来得子，儿子丢了夫妻俩伤了心伤了身，又找了好些年孩子，身体都被拖垮了，这几年相继去了，也是可惜！”

“谢谢阿姨！”

“去吧，好好安慰安慰他，我看他也是很伤心的，是个孝顺的孩子。”路人冲温书挥挥手，叹着气走远。

温书送走了路人，立马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大约三四十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了跪在坟前、身影萧索的喻千林。

她走近他。

他眼里的流光溢彩被落寞取代，嘴唇周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楂。她学着他的样子也跪在坟前，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喻千林才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温书冲他温软地笑笑：“想你，我就来了。”说着她转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坟墓拜了几拜，“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喻千林的女朋友，我叫温书。很抱歉现在才找到你们，也谢谢你们送了一个喻千林给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陪着他。”

“温书你……”

喻千林不知说什么好，当他得知父母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找到他们。

温书冲他又是一笑，然后把他宽大的手掌拢在自己手心，说：“想哭是可以哭出来的。”

喻千林失笑，下一秒竟真的落下了泪。温书改为抱着他，把他的头抵在自己颈间，任由他的泪顺着皮肤流进心里。

每个人降生的时候，就被赋予了哭泣的权利，只是人们在经年的磨难中，习惯了把眼泪吞进肚子，好像这样就会显得坚强些，可这样往往只会在下一次苦难来临的时候更加难受。

温书轻轻拍着喻千林的背，听他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对父母的思念，忍住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来。”

“嗯，好。”

“那现在可以跟我下去了吗？好像快下雨了。”

“可以。”喻千林从温书怀里退出来，眼眶鼻尖一起泛红，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温书全当没看见，拉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04

南方多雨，像是为了印证温书的话，没几分钟，天上开始下起刺骨的冬雨。喻千林握紧温书：“快跑！”

雨下得又快又急，天也跟着被乌云遮盖。

喻千林想找个地方躲着，可这里除了旷野就是树林，下雨天根本没办法躲避。温书大病初愈，更是要赶紧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脚下已然是一片泥泞，喻千林一手搂紧温书，一手将外套撑在他和温书的头顶，只让脚下的步子尽量走得快些。

走到一条必经的小路时，俩人必须分开单人通过，喻千林走在前头牵着温书，俩人走得越发小心翼翼。

天气虽冷，但紧握住的手是暖的。温书望着喻千林眼中的郑重与担忧，几乎忘了看路，仿佛只要跟着他走，就能安全到达。

眼看着小路就要走到尽头，下面就是大马路。温书一喜，却突然看到喻千林头顶的一个大树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剩下一丝树皮还牵连着枝干，眼看着就要往下掉。

她一个扑身过去，推了喻千林一把，大树杈就直直地砸在她身上，而喻千林因为收势不及，直接冲到了马路上。

他连忙回身去看温书，温书被大树杈压着，满脸的淤泥，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掀翻大树杈，小心地把温书抱起，用衣袖擦干净她脸上的淤泥，生怕碰着她的伤处。

温书温温地笑着：“没事，那树杈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温书，你是傻子吗！”喻千林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疼到了极点。

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了！

“我没事的，我答应过你爸妈，会照顾好你的，不能食言。”

“哎呀，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喻千林还想说什么，不防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原来是温书之前拦住的路人阿姨。眼看着下雨，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就过来找他们，没承想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俩人。

温书轻声唤：“阿姨，我没事。”

“来来来，快去我家，阿姨的女儿是学医的，正好可以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

“不用……”

“那就麻烦阿姨带路了。”喻千林打断温书推辞的话，他心急如焚，只想快点让人看看温书到底伤得怎么样！

阿姨家。

喻千林一直等在门口，阿姨怎么劝他去换身衣服也不听，就只好由着他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阿姨的女儿走出来，“她没事，看起来吓人而已，最麻烦的就是脚上的扭伤，衣服我给她换好了。”紧接着，她又拧眉看他，“你换了衣服再进去看她，别把一身的寒气带进去！”说完，便转身离开。

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女儿性子直，又是医生，见不得别人糟践自己的身子。”又指着早就备好的衣服，“喏，快去换了吧。”

“谢谢阿姨。”

喻千林换好衣服进去看温书，看着温书白净的脸上挂着几道鲜红的疤，他的心就钝钝地疼。

他缓缓地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轻轻地吻着。

“我没事。”温书笑着安抚他。

喻千林抚上她的脸：“疼吗？”

温书摇摇头：“不疼。”

“你果然是个傻子。”

“你才傻！”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犹如雨疏风霁。

等雨停了，喻千林告别了好心的阿姨一家，带着温书直奔市里的医院，必须经过专业仪器检查他才能放心。

温书心知他是为了安心，也就随了他的意，索性确实没什么大碍。俩人在这里修整了一晚后，就回了宣城。

把温书交到卢思宁手上的时候，喻千林的头埋得低低的，一个劲说着抱歉的话，最后还是温书故意板着脸，才好些。

临别时，喻千林显然不放心，温书一再保证会按时就医，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05

喻千林刚走出楼道口，就看见齐谦辰倚着车站着，也不知在那等了多久。他双眼一眯，已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齐谦辰像是没看到一样，说：“去坐坐？”

喻千林不耐烦：“有话说话！”

齐谦辰倏尔一笑：“喻警官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啊！我有点好奇，你就是依着这样的脾气来保护温书的吗？难怪总让她受伤！”刚刚温书跛着脚的样子，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被人戳到痛处，喻千林有些气馁，可一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定：“我和温书怎样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让温书受伤是我不对，可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凭的是什么？”

“哼”，齐谦辰冷哼一声，“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只想帮你认清事实。”

喻千林傲气地笑笑：“不必了。再说了，需要认清事实的人是你！好好的工作室不去料理，天天琢磨着怎么挖人墙脚，您也是够可以的。”讽刺的意味不无明显。

“别给脸不要脸！”齐谦辰强忍着怒气，“别忘了，温书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她离开我，事业只能没落下去！”

“你这么自信我没有你事业就会没落下去吗？”身后，突然传来温书的声音，温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正倚着墙壁站着。

这话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齐谦辰脑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你手上已经谈好的那部作品，我们将不再会合作下一部作品。”温书走到喻千林旁边，牵起喻千林的手，对着齐谦辰说道，“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不过这也不是你可以对我男朋友说这些话的理由。”

“你要一脚把我踢开？”齐谦辰难以置信，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话不能这么说，齐总编。”温书说道，“我十分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和栽培，帮我渡过了难关，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希望你能明白。”

喻千林因为一句“我男朋友”心花怒放，挡到温书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好，温书，你真是好样的！”齐谦辰说完，发动车子，扬尘而去。他这几天总会来温书楼下等她，好像是种执念，又像是不甘心。

他那天在医院门口亲眼看到俩人拥吻在一起，然后亲亲密密地一起离开，更加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温书决绝的话，让他彻底断了念想，既然情义不在，他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他拿出电话拨通其中一个号码：“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等齐谦辰离开，喻千林才问温书：“你怎么来了？”

温书：“我看你不喜欢他啊！”她才不会承认自己上了楼就在客厅的窗户边想目送喻千林离开，结果却久久都没看到喻千林的身影，所以才下楼看看。

喻千林一挑眉，垂眸看她：“所以你是下来保护我的？”

“呃……”温书快速避开视线，转移话题，“对了，有件事和你说一下。”

“你说。”喻千林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

“我刚刚和齐谦辰说的话是认真的，等这本稿子结束了，就不会再和他有牵扯。”

“你早该这样了。”

温书打趣道：“怎么，你要事后诸葛亮啊？”

“倒不至于，只不过他这个人一看就是伪善的奸商，吃相不要太难看。可惜又不够聪明，就好比他每次要挟我都不换招的，总说捏着你的一切，可他以为他是谁？谁离了他还活不了？”

温书哑然，不知道是该夸他七窍玲珑心，还是太小肚鸡肠。

喻千林嘴唇翘起，得意地问道：“怎么？崇拜我？”

温书果断把头一转：“我上去了！”

“我送你！”

喻千林笑着追上去，一个弯腰就把温书抱了满怀。过往邻居经过，都友善地笑着，温书泄愤似的掐了喻千林一把，把头深深埋进了他怀里。

06

打那天以后，温书和齐谦辰的沟通就仅限于网上，大概是撕破脸皮了，两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实在需要有交接的东西，可怜的小陈就成了俩人之间的传话筒。

这天，小陈把样书送过来给她看，俩人聊到这部作品上市的事情。这次温书的作品叫《千梦》，故事的主角因为一次意外能在晚上进入别人的梦境，而在这之后她也发现这样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她会在某一天成为那个人，再把梦境重复一遍。主角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人才能解决这个困境。故事也由此展开。

“总编这次打算采用预售的模式，让我问问你同不同意。”

“预售？”以往她的书都是网上和实体店同步发售，没有所谓预售这一环节。

“对啊！”小陈大力点头，眉飞色舞地说着，“总编说了，这种方法能先在网上宣传预热一波，可以增加书籍的销售量！”

“那你们看着来吧。”温书又问，“那定在哪天？”

小陈答：“下个月3号。”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像是想到什么，小陈又说，“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大家都舍不得你！”

温书笑笑，不置可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好吧，那我走了。”小陈瘪着嘴道别。

几天后，《千梦》开始官宣，很快得到广泛的关注。《折翼》事件后，温书积攒了强大的粉丝基础，大家都纷纷留言表示期待。不过很快，风向就变了，有人在她评论区留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千梦》从书封到内容梗概都和@扇笔几天前上市的《成活》很像？

很快就有人响应了，甚至还做了对比图。

一时间，谁抄袭谁，成了网上最热门的话题，两边的粉丝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以我们大大的名气需要去抄袭扇笔？笑话！”

“哼，谁知道呢？如果不是抄袭怎么会那么像？@千林书请给我们笔粉一个合理的解释！”

“呵呵！你们上市早就是外面家大大是抄袭，还有没有道理了？难道不会是你们大大故意赶在前头，好贼喊捉贼？@扇笔请管好您的粉丝。”

“@千林书请管好你们家的疯狗！”

…………

此时，温书正在医院做体检，根本不知道网上已经吵翻了天。她打了个电话给喻千林汇报情况，和他闲扯了几句就挂断了。哪知刚一挂，电话紧接着又进来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顺手就按了接听键：“温姐姐，我是元元，出事了！”

“什么事？”

周元元急得不行：“你被抄袭了！你的《千梦》和扇笔的《成活》撞梗了，现在两边粉丝快打起来了，你快上线看看！”

温书挂断电话，立刻上了微博，她沉着脸看完那些评论，又看到了网上被转的多的另一条评论，扇笔自己发的一张图片，是她申请版权注册的证明。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网友，因为这张图瞬间倒戈，纷纷痛骂她是“抄袭狗”，对她脱粉。

她又去齐谦辰工作室微博看了看，那条官宣的微博已被删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明。虽说清者自清，可工作室的做法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做贼心虚？

扪心自问，要是换作她是旁观者，她也许也会被舆论主导。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她的，她看着那些人维护自己的言辞，心里除了感动再无其他。尤其是看到周元元在网上为自己奋力辩驳的时候，她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坐着挨打。

她回到家，找到《千梦》的手稿，拍好照片放到微博上，配上文字：感谢大家送我上头条！我不是来左右大家言论的，如果做了我会承认，可是没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平白背锅！

之后，她便退了微博，给喻千林发了条信息：本人不日将到达新城，请准备好接驾。这原本就是打算要做的事，抄袭事件不过是推动她更快去实现而已。

07

一众网友因为温书的这条微博又炸了锅。

很多人大赞她不卑不亢，又立场鲜明，风向又往她这边偏了偏。可扇笔的粉丝就是紧咬不放。渐渐地，温书的粉丝看到自己大大都不争不抢了，也都偃旗息鼓，该干吗干吗，由着他们折腾。

当然，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继续引导舆论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场风波总归平息了一些。

隔天，温书就去了工作室，众人见到她，都在她身后议论纷纷，她全都不在意，只去找齐谦辰。

办公室没见到人，温书回头，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温书问：“齐总编在哪？”

一片寂静，没人回她，只有小陈偷偷地把手指向会议室的方向。

温书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转身的时候她在想，这算不算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会议室里，齐谦辰正和人商量着事情，见温书来了，便说：“等我五分钟。”温书便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随意听了两耳朵，温书才知道说的都是有关于她。等那人出去了，温书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齐谦辰没料到温书会这么直接，说道：“我们正在想办法平息网友的愤怒。”

“所以《千梦》你是不打算出了？”

齐谦辰到她身边坐下，面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是不出，是延后，等风头过去了再出。”

“嗬！”温书冷笑，看着这个曾经为自己谋划了几年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了，“你们这样做，不就等于间接承认我确实抄袭了？”

“温书，你要冷静，就算没有闹出这件事，《千梦》也不适合现在上了！没有做好市场调研是我们的失误，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及时止损。”齐谦辰苦口婆心地说着，换作以前的温书可能会相信，可是现在……

“《千梦》我必须出！我还要按时出！”温书懒得再和他打太极，齐谦辰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完全不在乎，可她怎么能坐以待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只是藏起爪子的猫。

齐谦辰厉声拒绝：“我不同意！”

温书同他对峙：“有什么损失，我一力承担！”

“可是这样，工作室的名声就坏了！”温书不愿意息事宁人，反倒超出了齐谦辰的预料。

“怕什么！我有三百多万粉丝，只要还有一半的人相信我，我就必须出《千梦》！”温书觑他一眼，彻底对他死了心，“再说了，齐大总编，你的工作室有今天，我虽不愿意托大，但我也是有些功劳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需要保持最后的脸面了。

“希望咱们能好聚好散。”

温书目光灼灼，齐谦辰最终妥协：“你先回去，我会叫法务拟一份合同，把权责关系写清楚，你确定可以签字了，《千梦》也就可以重新出了。”温书有句话提醒了他，他确实没必要去得罪那些粉丝。

“不用了，据我所知，工作室的法务毕业于名校，拟这样一份合同应该用不了多久吧，我就在这等着。”温书不顾他的逐客令，打定主意必须在今天之内把这件事解决完。

“随便你！”齐谦辰看她这副模样，也懒得再管，冷脸疾步出了会议室。

温书闲坐在办公室，就拿出手机浏览微博。哪料恰好看到扇笔也就是许子姗的庆功消息：祝贺@扇笔大大的《成活》销售一万册！凡转发这条微博的网友将有机会获得@扇笔大大全册签名漫画一套！

温书仔细想了想，虽然她不怎么关注许子姗，但这本应该是她最快破万的作品，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有网友问温书：大大，你的《入梦》还出吗？好希望能出！

温书回：会的。

又随意看了看，喻千林的电话打了进来：“温书你没事吧？”

温书笑着答：“没事，好着呢。”

喻千林一听她语调轻扬，不像故作轻松就放了心，“没事就好，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你不要什么事都想着往身上揽，我能搞定。”温书又一想，说：“我给你发的信息看到了吗？”

“当然！”陡一看到温书要来新城的信息，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是来散心，还是其他？”

“你觉得呢？”温书故弄玄虚。

“不要卖关子！”喻千林抓心挠肺。

温书还要说什么，就看到齐谦辰的法务拿着文件走过来，她便说：“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温小姐你好。”法务面无表情地同温书打招呼。

“你好。”她看着他手上的文件，“拟好了？”

“嗯。”法务点头，“您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去和齐总编讨论。”

“好。”温书接过合同快速扫了一遍，文件上的一字一句，让她的心彻底凉透。喻千林说得没错，齐谦辰就是不折不扣的商人，吃相难看到了极点。

08

喻千林被温书突然挂断电话，心里郁结得很，再要打过去，已经提示关机。于是在他不远处的同事就亲眼见证了警界之星脸上一会惊，一会喜，一会怒的，最后甚至捶墙。他们纷纷收起看热闹的心，默默把头转回来，免得被他的怒气波及。

远在宣城的温书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此刻她正在把合同里问题较多的条例一点点拎出来跟齐谦辰捋清楚。

“首先，所有宣传费用我出没有问题，但是你们必须拟一份详细的宣传预算给我，当成合同的附件。”

齐谦辰双腿交叠，慢悠悠地说：“没问题，还有吗？”

“当然。如果我和《千梦》被人起诉，你们有权扣除我全部稿费的50%当成名誉损失费，这点有必要？我有没有抄袭，你不清楚？齐——总——编！”

“行，这条删掉。”齐谦辰点头，果然她今时不同往日。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还有这条，以后千林书这个笔名归你们所有？齐总编，你确定你手下的人吃得下？”温书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浑身发冷，“还是说，你想逼我退圈？”如果不是不想辜负所有人，她一定会把合同甩他一脸，这种不平等条约谁签谁是傻子！

齐谦辰一脸本该如此的样子：“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并不觉得这很过分。”

“你们想要我的笔名？没问题，那每年这个笔名所有的收益我要分三成。”

齐谦辰悠悠地说：“你以为我会答应吗？总归急着要出书的人不是我。”

“啊！忘了告诉你了，我刚刚为了好好研究合同，特意用手机拍了一份，而且……”温书摇摇手机，“我最近有个习惯，还是喻千林告诉我的，和人谈判的时候，要学会录音，如果我把这些全都发到网上去，你觉得会怎么样？”

齐谦辰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笑得张扬的人，怒火中烧，大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温书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齐总编，在你们把《千梦》官宣删掉，再拟出这样不平等的合同的时候，也应该想想后果，我不争，不代表我好欺负！”

“你想怎样？”

“很简单，合理合法地把合同拟好，该我出的我一分钱也不会少，该我担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卸，另外既然我出了钱，那么这个过程我都必须知情并且参与。”

第一次被人压制得死死的，齐谦辰脸色用“难看”都不足以形容，他忍着怒气，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就像你说的，如果出了事，所有的责任都是你来承担，到时候希望你不会再回过头来反咬一口。”

温书无所谓地耸肩：“当然不会。希望我们最后一次合作愉快。”她随即一笑，好似刚刚的针锋相对都不存在。

几十分钟后，法务重新把合同拟好，温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陷阱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齐谦辰在她的注视下，也不情愿地写下名字。

温书笑眯眯地把合同收好，临走时说：“《千梦》的书封我会自己重新设计，我会把这本书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换掉。”

走出工作室，温书重新把手机开机，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再次被喻千林的各种信息攻占，她心情颇好地给他回了个电话。

“喻警官，忙不忙？”

电话那头立即气哄哄地回：“怎么不忙！我忙着给你算总账，到时候等你来了，再大刑伺候！”

温书眉眼弯弯的，她故意说：“那我不来了！”

“你敢！”喻千林咬牙切齿地说，“温书，你再敢不接我电话试试！”喻千林是真的怕了，每一次温书不接他电话，几乎每次都出事，如今他恨不得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才敢安心！

“好了，好了，我错了，小哥哥不生气了。”温书说完这句，脸也跟着热起来，她一度认为这个称呼好肉麻，可是真等她说出口，剩下的却只有层层叠叠涌上来的害羞。

“你……”喻千林只觉得脑子是蒙的，“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什么，我先挂了！”温书忍着悸动，迅速把电话挂断。又后知后觉地想，她这算是撩完就跑？

不管了！

她看着手上的合同，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09

《千梦》出版的各项事宜进展得很顺利，可直到新的样书到了温书手上，她才敢悄悄松一口气。她看着一点点变空的房子，心里生出一股惆怅。这些事情一闹，温书彻底不想在宣城待了，而且她的工作灵活性大，到哪儿都一样。卢思宁左右都是支持她的决定，只不过她不再想去新城，想回安城，想去陪着温延。温书自然也是同意的，这样她和喻爷爷也能有个照应。

和买主签好卖房协议当天，她就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去新城，临出发前，她还是去了工作室道别。

不管怎么样，那里有她的青春和梦。

一到工作室，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小陈跑过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温书苦笑，她还真是自讨没趣。

“我要离开宣城了，来和你们道个别，不过现在看来，我一点都不受欢迎。”

小陈急急解释：“不是这样的，只是……”

温书反问：“只是什么？”

回答她的却是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齐谦辰和许子姗。

两人看到她，也是一惊。齐谦辰迅速恢复表情，而许子姗眼中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不过她或许也没想掩盖什么。

“齐总编，谢谢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看着俩人一道，温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对着齐谦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她嘴角噙着笑，是从未有过的释怀。她再也不用被恩情道义捆住了，她和齐谦辰彻底没了牵扯，这让她很开心。

“温书！”温书走出没多远，没想到许子姗追了上来。

“有事？”温书继续往前走。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感谢你，要不是你，《成活》也不会卖得这么好！”

原来是来示威的，温书停下脚步，说：“是吗？那恭喜你了。”

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许子姗有些生气：“你不生气？”

温书好奇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许子姗手指卷起一绺头发，冷笑着挖苦道：“你任劳任怨在齐谦辰身边待了这么些年，结果被他扫地出门，沦为弃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温书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轻松开心得很。”

“你和我嘴硬有什么意思！”许子姗不信，谁甘心就这么生生地被人从神坛上扯下来，“人啊，要勇于承认失败！别这会假装坚强，转身就躲起来哭鼻子，那是没有用的！”

温书哭笑不得：“你放心，我不会的。”温书不欲再多作纠缠，只说，“《千梦》和《成活》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清楚，我忠告你一句，也许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你恐吓我？”

“如果不愿意听，你就权当我没说过。”温书挥手叫停一辆出租车，“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先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许子姗看着温书远去的身影，因着她的话不由得想起了齐谦辰当初找到她时，说的话。

“我可以成就一个温书，自然就可以成就一个许子姗。机会就摆在这，要不要把握住，你好好考虑。”

明明知道这也许就是一个不会实现的蓝图，可她还是受了这句话的蛊惑，同意和他联手。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被温书的光芒掩盖，现在终于有机会让更多人看到她，认识她，她为什么要放弃！

而且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温书说的那些话，在她看来就是垂死挣扎，在死撑，总归属于她的时代到来了！

至于所谓真相，哪有那么重要。

她冷笑一声，迈步离开。

10

临近年关，新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中国结，显得喜气洋洋。

喻千林公寓楼下，他接了刚下了飞机的温书，两人就又开始打嘴仗了。

“你怕每天面对这么英俊帅气的我，会无心工作是不是？没关系，小哥哥我可是很忙的，你完全不用在意。”

听到他用调笑的口气说那三个字，温书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她看着周围的人，可不想大过年的成为别人的笑料。

“成了！走回家去！”喻千林开心了，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他伸出手，温书盯了两秒，慢悠悠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温书的手掌沁凉，喻千林一碰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温书不在意地说：“天生的。”

喻千林把俩人交握的手放进口袋，笑着说道：“没关系，以后小哥哥帮你暖。”

喻千林心满意足地把温书牵着，一步一步往回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俩人恰好撞见邻居大姐带着自家小朋友置办年货回来。看见他俩，她热情地打招呼：“哎呀，温小姐，有段时间不见了，来陪小喻过年的？”

温书点头。

大姐又问：“什么时候有喜糖吃啊？”

这回是喻千林答的：“快了快了！”

温书瞪他：“哪里快了！”

喻千林像是没看到，又说道：“到时候我们有问题能不能请教大姐您啊？”

“没问题！”大姐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大姐的弟弟妹妹们的婚礼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有经验得很，小温到时候你尽管来问就是！”

“好的，那我就先谢过您了。”温书僵着一张脸干笑，这会称呼都改了。

大姐挥挥手：“客气啥，都是邻居！得！先不跟你们聊了，我得回家哄孩子睡觉了。”

喻千林站在温书身边，笑着说：“耽误您了。”

“哪里的话！走了啊！”大姐笑着走远，末了还叨咕了一句，“俩小年青，还真配！”

“大姐眼光真好，我的眼光也好。”喻千林说得颇为自得，又忽然牵起温书的手，认真地说，“我们也赶紧上去吧！天太凉了，要是你感冒了，我可得心疼死！”

温书跟在喻千林身后，望着俩人紧握的手，蓦地笑了，那点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

岁月静好，有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