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鸡汤

除了为顾承宇高兴，朱思源还有一个私心。前者一直误会朱家人瞧不起他，如今父亲亲自向皇上为他求来了官职，想来，误会尽可消了吧。

思及此，朱思源挣扎着起身，让木樨替她更衣，然后缓步朝着厨房走去。

时近晌午，厨娘们忙着准备一会儿的午膳，杀鱼宰鸡，几乎脚不沾地。见朱思源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朱思源不爱同生人说话，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因此，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有些怕她。可场面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厨娘大着胆子上前，硬着头皮向她行了礼，问：“少夫人有何吩咐？”

木樨知道朱思源的脾性，便替她开口了：“我家小姐想给姑爷煲鸡汤，你们赶快准备好食材，然后忙自己的去吧。”

厨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她抬脚走到灶台边，拿起竹篮里的蘑菇，低头开始清洗。朱思源走了过去，低声道：“我自己来。”

厨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她看了眼手里的蘑菇，迟疑着道：“少夫人，这蘑菇上还沾着泥呢，不干净，怕是要脏了您的手。”

朱思源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定定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自己来。”

厨娘看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默默地走到一边，给她腾出了位置。

这是朱思源第一次下厨。这种感觉很新鲜，是她前小半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把蘑菇紧紧攥在手里，笨拙地冲洗。清水顺着指尖缓缓下流，有丝丝凉意。

水已经烧开了，袅袅热烟徐徐上升。朱思源赶忙把切好的鸡块放进去，手上没控制好力道，滚烫的开水溅到了自己。她来不及查看，转身又去切才洗好的蘑菇，生怕来不及。

历来不沾阳春水，为君洗手做羹汤。原来喜欢，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朱思源将做好的鸡汤盛在一个小盅里，然后放入食盒中，提着它往书房走去。

厨房离书房并不远，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门口小厮远远地瞧见她来，快步迎了上去，问：“少夫人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明明是极平常的事，她却忽然就开不了口了。小厮没注意到食盒，见她不说话，还当是没事，便道：“老爷在里头呢。少夫人若是没什么要事，就先回去吧。”

朱思源听到这话，不免有些黯然，手里的食盒也跟着发沉。

她正打算往回走，这时，书房门忽然开了。顾老爷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朱思源，狠狠地愣了一下。

“思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呢。”顾老爷看着她，道。

不知为何，朱思源总觉得顾老爷的眼神怪怪的，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低着头不说话，一旁的小厮只好替她开口：“少夫人才来。小的想着老爷和少爷在里头商议事情，便没有通报。”

说话间，顾承宇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看见朱思源，也愣了一下，不自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朱思源看出了顾承宇的不对劲，心里更觉得奇怪了。木樨倒是没想那么多，张口答道：“小姐亲自下厨炖了鸡汤，特意给姑爷送来的。”

顾承宇听了这话，便将视线下移，见果然有一食盒，心下了然。

他没想到朱思源竟然会为自己煲汤，心里颇有些意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磕磕巴巴地道：“那，就多谢你了。汤给小厮就好，我一会儿会喝的。”

如此，便是下了逐客令了。朱思源掩下眸中的失落，道：“你趁热喝，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抬脚往前走。

顾承宇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心里发闷，头脑一热，便出声叫住了她：“我下午去大理寺，明日前往衢州公干，大约有一个月不在府中。你若是想家了，就回去住两天吧。”

这话透着古怪。朱思源脚步一滞，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离开了原地。

等回到新房，木樨高兴地道：“小姐，你不是想念夫人了吗？那咱们明儿一早就回去吧。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着，她就要打开衣橱收拾包袱。

“还是不了。”朱思源阻止了木樨的动作，“成亲不过四日，便要回娘家住，传到外人耳朵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想了。”

木樨也觉得这话在理，只好把手中的衣服都原样放了回去。

朱思源看着她，略一踌躇，问道：“木樨，你觉不觉得，今天姑爷有点奇怪？”

木樨听到这话，便细细地回忆起来：“唔……他像是做错了事，在躲着小姐。”

“是啊。”朱思源赞同地点了点头，显然心里也是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所以他心存愧疚。

她不是他，所以她不懂。

睡过午觉，正准备用晚膳，下人进来通传，说是苏梅来了。

木樨不知道那日苏梅与朱思源的谈话，只是单纯不喜欢她，便对着自家小姐道：“不见不见。小姐进门这么多天，她不来，这会子过来，谁知道安了什么心呢。”

朱思源虽然也不愿见苏梅，但思及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让她进来了。

苏梅进了里屋，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道：“姐姐，我听说你还没用晚膳，这藕粉桂花糖糕是我亲手做的，还望姐姐不嫌弃。”

朱思源淡淡地看了一眼，道：“你费心了。这糖糕就先放着吧。”

苏梅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倒也没有太意外，将手里的糖糕随手放回碟子里，又道：“那日之事，是我莽撞，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姐姐海涵。如今大家既成了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妹妹不想太尴尬，所以特来赔罪。”

朱思源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糖糕趁热吃最好，等凉了就该变味了。”苏梅说罢，起身道了告辞，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朱思源出声，叫住了她。后者回头，眼底尽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