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冷

“你既然是顾府名义上的二小姐，那么于情于理，见了我该称嫂嫂才是。”朱思源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半分暖意。

苏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惊住了。反应过来以后，她低下头，长睫掩下眸中的怨毒，道：“妹妹知道了，日后会注意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朱思源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实在没有胃口，便让木樨拿去，给底下人分了。

待木樨回到自己房中，见那糕点小巧玲珑，十分精致，便偷偷留了一块。谁知尝了一口才发现，香虽香，甜虽甜，只是不知何故，微微透着股苦味，并不十分可口，便顺手喂猫了。

这日一早，朱思源照旧去顾夫人处请安。待行过礼，顾夫人踌躇着开口道：“思源啊，娘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朱思源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娘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就是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道：“梅儿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为她说门亲事了。原本，这件事合该由我来办，只是最近阴雨连绵，我旧疾发作，实在下不了床，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朱思源听她提起苏梅，心便悬起来了。后来见是为这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府里人都拿梅儿当二小姐，承宇也把她当妹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娘将此事托付给我，也算合情合理。”

顾夫人见她应下，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直到时近晌午，朱思源方才回去。

用过午膳，朱思源便命人请了媒婆柳如是来府上。

二人见了面，简单的寒暄过后，柳如是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花名册，递给了朱思源。

“顾夫人，这里有全京城的未婚男子，家世、年龄、样貌，还有周围人对其的评价，都在这上头了。您慢慢看，倘有中意的，派人知会我一声，届时我就上门说亲去。”

朱思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柳如是知她性子清冷不爱说话，见她一页一页翻看认真，便道：“那我先走了，不必送。”

说罢，她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不得不说，柳如是虽然年轻，做事倒十分稳妥。小小的花名册里包罗万象，条理也算清晰，令朱思源不由得感叹其主人心思细腻。

细细看了一下午，终于挑出了几个家世品行皆合宜的。朱思源将那几人单独誊写在一张纸上，预备明早请安时，拿给顾夫人过目。

兴许是心里有事记挂着，所以前半夜总睡不好，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一早，木樨来叫她起床，叫了好久也不见回应。好容易等她神志清醒，已是误了时辰。朱思源匆匆梳洗完毕，主仆两人朝着正房走去。

到了门口，下人说二小姐在里头陪顾夫人说话，问需不需要通报一声。

朱思源心里想着，此事到底与苏梅有关，让她旁听，拿点主意，也好。

于是，她对着那下人道：“不必通报，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说罢，她便抬脚朝里走。

进了里屋，正准备推门进去，这时，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鬼使神差的，朱思源的手顿在了半空。

“昨儿，我托了思源，请她多费心，为你寻一个好婆家。”顾夫人道。

苏梅一听这话就急了，声量也不自觉拔高：“伯母可是厌弃梅儿，所以才急着要把梅儿送走？倘若不是，那梅儿哪也不去，就留在府里，一辈子伺候伯母。”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我半条腿已入了土，你跟着我，未免太委屈。”顾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是中意你的。可你也知道，依思源的脾气，断断然容不下一个妾。这样一日日地耗着你，我心里难安啊。”

朱思源听到这儿，缓缓地转过身，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木樨心疼地扶着她，按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原来那日并非苏梅胡言，而是确有此事。她待承宇一片真心，承宇对她也并不讨厌，两人又有家人真心祝福，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淡黄色的纸被紧紧攥在手心，早已皱得不像样。朱思源蓦地松开手，任它慢慢悠悠，飘入湖中。

之后的日子，顾夫人果然没有再提起苏梅嫁人一事。朱思源知道此事作罢，便让木樨将花名册和五十两银子送去相思筑，权当是辛苦费。

初八这日，朱思源起了个大早。原因无他，只因今天是顾承宇回京的日子。他第一次外出公干，接风洗尘自然该隆重些。顾府一行人坐上马车，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声势浩大地进发了。

盛夏的太阳毒辣，眼见日头高升，明晃晃地挂在空中，朱思源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觉得有些闷，闷得有些喘不过气。身后的木樨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忍不住出声：“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奴婢陪你先回府歇息？”

朱思源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官道，咬牙摇了摇头：“我没事。承宇就快来了，我还能再忍一会儿。”

木樨见她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继续等。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时近晌午，还是不见顾承宇的身影。顾夫人年纪大了，也有些吃不消，身形晃了晃，险些倒下。苏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劝道：“伯母，要不您先回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也是一样。”

顾夫人无力地摆了摆手，拒绝的话正要出口，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大少爷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朝着正前方看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宝马朝着他们飞驰而来。而那马上之人，不是顾承宇又是谁！

顾承宇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便猛地勒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来，而后翻身下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朱思源看着他，眼底尽是笑意。她正要和众人一起上前迎接，才抬脚，却是眼前一黑，而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