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斗法

杏儿叹了口气，和清宁一起坐到桌子旁边等吃的来。想想又叹了口气:“刚跟老爷来府里的时候，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子。我觉得虽然咱们老爷没了，可是我们又遇到了好心的柳老爷。”

说到这，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样清宁，见她没什么异样，才又继续说道：“你那会子天天发高烧，柳老爷亲自照顾你，亲自嘱咐他的小厮阿荣给你熬药。日夜都不离这院子，太太劝也不听。直守了三天三夜，你的烧退了，大夫也说你的命保住了，他才去休息。我当时就想，这个刚认的爹倒不输给你的亲爹。只是我们老爷还要好看些，嘿嘿。”说完，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清宁无奈回了她一个笑：“爹爹说过，世上没有没来由的好，柳老爷对我好，是对爹爹救他和大小姐的感恩。我能住在这府里，是用爹爹的命换来的。所以，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能再生病了。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还要好好的学本事，将来能自己养活自己。”

“自己养活自己？”杏儿听不懂：“你是怕哪天柳老爷会把我们赶出去吗？”

清宁自己也说不清，只好道：“反正爹爹说过人都要自食其力，现在我也想不明白，等长大吧，长大了就明白了。”

杏儿憧憬道：“长大就能明白了？长大真好啊！”

第二日一早，清宁就起身了，冬至也来伺候清宁洗漱。梳头的时候，清宁发现冬至的眼睛不停得在她的梳妆盒上打转，遂拿起一朵珠花，递到冬至跟前说：“姐姐新到我屋子里来，委屈姐姐了。我听我以前的邻家婆婆说，有人搬家，亲朋故交的都要送礼以示祝贺。我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哪个，这朵珠花送给姐姐戴吧。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戴上这个一定很美。”

冬至听了，心里美滋滋地，嘴上却假意推辞道：“这是小姐的东西，奴婢怎么敢收。奴婢来伺候小姐，是太太的恩典，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姐可折煞我了。”

清宁坚持道：“姐姐别推辞，我一看见姐姐就喜欢。只是我被老爷带回来时，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什么都没有。这屋里的东西又都是老爷赏的，也不知道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也不好做主。只是我想着，这珠花是女儿家的玩意儿，就是送给了姐姐，怕是老爷也不会注意。这才想到了要送珠花，姐姐要是看不上，我可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既说明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不归她所有，又说明了都是老爷送的。提示她这里的东西老爷都是有数的。说罢还低下头叹了一声。

冬至原就是假意客套，见清宁低头，生怕她反悔把东西收回去。忙从她手里一把夺过来，嘴里还飞快地道：“既然是小姐赏奴婢的，奴婢就谢小姐恩典了。您放心，咱们老爷是最和善地，从不管内院的事。这屋里的物件也是，只要是进了小姐的屋子的，都是小姐的。小姐想怎么处置，只要夫人同意，老爷绝不会过问的。”

清宁恍然道：“是这样啊！那我给姐姐戴上吧？”

冬至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毕竟她一个奴婢，背后评论主子让人知道了是要被罚的。再说这珠花，品相那么好，又大又圆，还莹润光泽，怎么也不是她的身份能拥有的。若是戴出去了，怕会惹祸上身。于是赶紧掩饰道：“不劳烦小姐，这是小姐赏我的第一件宝贝，我可得找个大盒子，好好藏起来呢？”

她刻意要重了大字，暗示清宁她的盒子很大，以后还可以赏她东西。

清宁假装没有听懂，继续坐正了让她梳头。冬至看暗示没有反应，暗暗咬了咬牙，想到袖子里刚得手的珠花，又是一阵窃喜。想着反正这丫头还小，又这么好哄，来日方长，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心里这样那样的盘算着，手里却不停的动作。很快给清宁梳好了两个小揪揪，每个小揪揪周围插上一圈红色的小绒花。

清宁的娘亲素来高雅，从不爱给她戴大红大紫的头花。清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一阵恶寒，抖了抖小身板，想了想还是指了指头上：“冬至姐姐，虽说我现在是老爷太太的女儿了，可我亲生的爹娘毕竟还没过孝期，这颜色......”

冬至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注意这个，忙给她把头上红艳艳的玫瑰朵儿摘下来，换上了浅黄色的玉兰模样的绒花。还替自己找借口道：“都怪二小姐长得好，我一看您就觉得这鲜亮的颜色配您，哪里还能想到那许多。”

清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见过把不上心说的怎么冠冕堂皇地。转而又问道：“母亲这时候，可起来了？”

冬至答道：“太太冬日里是辰时起，如今已是仲春，一般卯正时分起身，梳洗。卯正二刻在西次间用早饭。卯正三刻和大小姐说说话，或者去看大少爷。辰时开始理事。”

清宁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冬至笑道：“二小姐这是要给太太请安吗？其实不急的，您身子刚好些，就是不去太太也不会说什么的。”

清宁不搭理她，边往外走边回道：“以前是我病着，不能下床，还劳烦母亲来看我。如今已经大好了，哪有躲懒不去给母亲请安的道理。”

“可现在才卯正，太太她......”冬至还想再劝，清宁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冬至。看得她心里毛毛的，突然就不敢反对了。清宁这才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现在去。”

冬至被这突变的画风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了。清宁这才慢悠悠转过身，笔挺着腰杆继续往前走着。冬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跟了上去。她很不解自己刚才那一霎那的恐惧，怎么打量眼前走得端庄笔挺的小姑娘，怎么觉得费解。这是个小孩没错啊！是刚才梳头时亲亲热热喊自己姐姐的小孩没错啊！刚才，怎么就像感觉泰山压顶似的呢？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