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辰

宫女们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晏初替她们求情道：“是我不让她们铺张的，陛下不要怪罪她们。臣君久病，经不起折腾，从来不摆生辰宴，也不用各宫院请安的。早晨已陆续有各宫院的贺礼送来，心意臣君都领了。”

风岚：“可朕还是觉得太委屈你了，你是帝君，后宫之主，连生辰都如此冷清。”

晏初摇了摇头：“有陛下的关心，臣君不觉得委屈。”

风岚：“算了，都起来吧！今日是你生辰，应该高高兴兴的。快看看朕给你准备的惊喜。”

两名宫女把食盒抬进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出来。

圆圆的蛋糕上点缀着一圈做成花朵形状的奶油，中间写着四个字：生辰快乐！

晏初看着蛋糕，有些疑惑。

谢锦遇：“帝君，这是陛下亲手为您做的，前前后后用了快三个时辰了，所以才来迟了。”

晏初看看蛋糕，又看看风岚，双目开始泛红：“陛下待臣君如此之好，臣君如何才能报答陛下的恩情？可恨臣君身子这么不争气，什么也不能为陛下做，还让陛下为臣君担心。”

说罢，不禁落下泪来。

风岚一边找帕子帮他拭泪，一边说道：“哟哟哟，怎么还哭了？本来给你准备惊喜，是想让你开心的，过生日可不能哭哦！”

晏初：“臣君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陛下。”

风岚逗他：“你这样我可看不出来你开心哦？来，给朕笑一个。”

晏初脸上还挂着泪水，却绽放出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

风岚：“这才对嘛！”她替晏初擦干眼泪，牵着他的手来到蛋糕前：“这叫生辰蛋糕，吃之前许个愿，等吃完蛋糕就能实现了。”

本来风岚还想搞个蜡烛吹吹的，可想到在古代有“人死如灯灭”的说话，蜡烛熄灭是不详的预兆，遂作罢了。

晏初问道：“要如何许愿了？”

风岚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说道：“就像这样，但是愿望只能在心里想哦，说出来就不灵了。”

晏初照着风岚的样子，在心里默念道：“以前我从不畏死，如今却希望能活得长久一些。与君长相守，伴君共白头。”

许完愿后，风岚将蛋糕分开，用小勺喂向晏初：“尝尝，好不好吃。”

晏初抿着蛋糕，在嘴里细细琢磨，蛋糕松软香甜，不止甜在嘴里，还甜到了心上。

他想着好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他想着风岚肯这样为他用心，心里肯定是有他的。

他想着自己也许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道，甜蜜入骨。

可他想不到的是，仅仅一年后再回忆起这味道时，竟只剩下苦涩，比黄连还苦上百倍。

……

齐安宫中，慕城南跟白墨正在对弈。

慕城南看着棋盘沉思，白子在他手中反复摩挲，半晌，他将棋子扔向棋盘：“我输了。”

白墨冷笑道：“你不是输了，你只是心乱了。”

慕城南瞥了白墨一眼，没有说话。

白墨：“晏初那病秧子，先不说能不能康复，就算能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他对我们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慕城南：“你知道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你在乎陛下心里是否有你？你想要陛下对你独一无二的爱情？慕城南，你清醒一点好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帝王，是这天下的主人！自古帝王心思难测，帝王恩宠难留，你如果想要这些，当初就不应该进宫！”

慕城南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一念既出，万山难阻。就算再怎么知道不可能，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白墨翻了翻白眼：“也是，花三个时辰做蛋糕这种事陛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慕城南：“我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陛下自受伤以来，言行举止、行事风格都与以前截然不同……”

“你怀疑陛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算是双生子也有不同，就算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有疏漏。何况，陛下在朝政上并未出现差错，甚至比从前更有见地。她前日提出的均需平准制是一个创举，即能方便税收，又能平抑物价，对经济的助力不可估量，除了陛下，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能做到。”

“那陛下是真的转性了吗？古书中也有类似的记载，有人生了一场大病后醒来性格大变，可是薛敏那个老狐狸嘴太严了，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慕城南却笑了：“不急，一定会有人忍不住的，我们作壁上观即可。”

……

拾翠院中，顾念一袭蓝衣依靠在门边，月光照在他修长的身上，好似整个星河在他周身流转。

宫女雁儿上前说道：“公子，夜已深了，陛下应该不会来了，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念一动不动：“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侍奉了。”

宫女退下后，顾念看着月亮，轻笑了一声：“呵……”。

然后他举起左手，对着月光仔细端详着中指上的碧玉戒子。月光绕过他手指的缝隙，弥漫在他的脸上，半明半亮，如同他此刻的心绪一样忽明忽暗。

不同于别人有家族做后盾，他只得这个人，这副身躯，想在这后宫中立足，他只能依靠风岚的恩宠。

可帝王的宠爱从来都只在朝夕之间，如何能长盛不衰？

昨日芙蓉池边他故意激怒李鸿那蠢货，就猜到他会推他下水。

一想到水，顾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他最恐惧的记忆。

那年的冬天河水冰冻刺骨，他却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按进水里，等到快要窒息时又提出水面。他从拼命挣扎到渐渐失去意识，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从那以后，他就怕水，怕得要死，可他却能用落水来引起陛下对他的注意。

“呵呵呵……”顾念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几近痉挛，匍匐在地上，拱起了身体。

月光依旧照射在他身上，却再也不温润如水，只觉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