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他

“小姐，你还记得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今天没等我开口莺儿便主动问起我来。“不记得了，仅有的一点印象也是你说与我听的”

“少爷原本是个很好的人，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待人又有礼貌，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下人。可是自从被夫人逼迫和少奶奶成亲后，少爷就变了，变的不爱说话，不爱惜自己，也不再爱惜小姐。从前不管绸缎庄的生意有多忙，少爷总是要早早的回来陪小姐吃晚饭，然后看着小姐休息了才肯回房。可后来少爷越来越晚回府了，经常在店里忙到深夜，有时候太晚了干脆就不回来，偶尔回来几次，遇到那些奴才欺负小姐的事也充耳不闻。每年到了春天少爷都要去进货，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之后对夫人、对小姐、甚至对少奶奶也都不闻不问的。只是会去看看伺候他长大的李妈妈，也只有在李妈妈那才会看到少爷笑。现在绸缎庄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全府的人都变的不开心了，真不知道夫人做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小姐你说，我们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开开心心吗？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

“莺儿，不许胡说，夫人是一家之主，看事情自然是要比我们更全面些。”

“恩，小姐教训的是！” 

“说说少奶奶吧，她是个怎样的人？”

“少，少奶奶，少奶奶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靠着自己的家财以为可以嫁得如意郎君，谁知道却嫁了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进了门就相当于守活寡，除了怨天尤人还能怎么样呢？至于，小姐你的伤，其实并不关少奶奶的事，无非是那些奴才对少爷的做法看不过去，就把气都撒在了小姐你的身上。唉，也是个可怜人！”

“莺儿，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

回来的一路上我一直想今天莺儿最后的一番话，让我证实了莺儿果然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些日子莺儿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但他一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直觉告诉我，她在向一个方向引导我，而且是不正确的方向 。

午睡醒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莺儿，我决定自己去一个地方，凭着那些零碎的记忆，我真的找到了那个地方，那个我似乎从没有到过却无比熟悉的地方。那是在一棵老榆树后面，穿过一条狭窄的山洞后视野突然变的开阔了，也许当年陶潜发现世外桃源就是这种感觉吧。这里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远处有一条河流静静的流淌着。我走过去，河水清澈见底，在21世纪，怕是除了大理的蝴蝶泉，再也没有这么干净的水域了。河里不时的有鱼儿游过，它们好像并不怕岸上的人，自由自在的游着。这里平时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吧 ！

    突然那些个经常出现在梦里的记忆片段好像又冲进了我的脑海：“若兮哥，快来呀！”“兰儿，你慢点！”“若兮哥，你不许动，等兰儿藏好了你再来找！”“若兮哥”“若兮哥”“若兮哥”我试图不去想那些记忆，但发现做不到，好多片段在我大脑里交织着，那种头痛愈裂的感觉又袭来了，我想支撑着走回府去，脚步却越来越沉，慢慢的，我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我依旧还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望着远处夕阳的余辉，估摸着我应该睡了四五个小时。在草地上躺了这么久，浑身都疼的厉害，好在头是不疼了。不对，头是不疼了，即使我想到，想到他也不疼了，是啊，我怎么会想到他呢，也不对，我来这里又怎么会不想到他呢，我，我好像记起一些什么，不，不是一些，是全部！

我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府上，莺儿正焦急的在大门口走来走去，一看见我，就马上扑上来，带着哭腔说：“小姐，你去哪了，怎么不带上莺儿，莺儿都急死了，你看你全身是伤，这万一，不不不，不会有万一，小姐你不能再有万一！”

“好了莺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吧！”

“小姐你不吃晚饭了吗，其它人都吃过了，我让厨房帮你热着呢！”

“不吃了，我好累，想休息了！”

“噢！”

躺在床上，这一夜我都没有合眼，过去的一切，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一切，不停的在脑海中出现。是的，关于若兮哥，莺儿说的没错，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温文尔雅，让人爱上了就无法自拔。今天去的那片草地便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只有他和我，在那里，我开心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看着我笑，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哄我开心，这些年，我们一直都认定，这一世，我们的生命里绝不能没有对方。两年前，就是在这里，我们许下了诺言，当时认为一生都不会变的诺言。结果没过多久，也就是在这里，我们彻底走上了陌路。

就像莺儿说的，绸缎庄的生意越来越差，族人都劝母亲要么就辞退些下人，降低家里的开销，要么就选个大户人家联姻，让绸缎庄能起死回生。母亲是个大善人，家里的下人都跟了她半辈子，她怎么舍得让他们突然间没了饭碗又无家可归，无奈之下母亲想到了联姻。可是我跟若兮哥的事母亲一直是知道的，而在这个家里，母亲最不舍得伤害的人就是我，所以母亲还是决定放弃。看着母亲越来越差的身体，越来越多的白发，我开始变得不忍心。甚至有好几次，我看见母亲跪在祠堂里，跪在父亲的牌位前，以泪洗面。母亲养我成人，又对我百般呵护，我如何能让她晚年还受这样的苦，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我终于决定，放弃小我，我是很爱若兮哥，但爱不代表就要得到，不代表就可以自私。不管若兮哥将来娶的是谁，我知道他心里是爱我的就够了。我也可以一辈子不嫁，就这么默默的守候在他身边。下定了决心之后我去找了母亲，表示了我的意愿。

“娘，让我去说服哥哥吧，只要哥哥愿意联姻，绸缎庄的生意就有救了。”

“孩子你说什么，你，你”

“我，我没怎么呀，娘，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但您对我付出的比任何一个亲生母亲都要多，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里有困难，我不能帮什么忙，但至少不能成为大家的阻碍，娘，你就答应了吧，让我去跟哥哥说，我去说，哥哥一定会同意的，娘。”

“孩子，你真能放下？”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娘，我不想再看到娘哭，不想娘每天都愁眉不展”

“好孩子！”

“娘！”

“孩子，苦了你了，娘替秦家的列祖列宗感谢你，将来娘见了你爹也可以对他有个交待了！”

就这样，我和娘站在了统一站线上，一起劝说若兮哥同意联姻。也许是我变的太突然，也许是没想到诺言原来可以这样轻易的改变，当我对若兮哥说出那番劝他成亲的话时，他全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而我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好怕自己会反悔。我不停的给他介绍每一位待选的小姐，而他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僵持了很久之后，他突然搬过我的肩膀，回头的瞬间，我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美，那么深情。

“兰儿，告诉我，你没有变，没有违背我们的誓言，这一切是有人逼你做的对不对，你说，你说呀！”

“我，我，没，没有人逼我，我只是想帮你把把关而已，否则将来你娶了个刁蛮的嫂子我不是要吃亏嘛！”

我一边叉开话题，一边挣脱他的束缚，“画像都放这了，你自己慢慢看啊，我要去陪娘说话了！”

随便扔了一句话我赶紧逃了出来，今天真的好险，再次看到他那说温柔的眼睛，听到他那乞求的语气时，我差点就后悔了。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怕自己会倒戈。所以，既然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不如就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吧，我于是朝着娘的院子走了过去。

    “娘，既然哥哥之所以不愿意联姻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放下，如果我们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他自然就能接受联姻了！”

“兰儿你是说……”

“族中能主持开祠堂的长辈只有七叔公了，但是听说他这阵子身体很差，要他为我主持认祖归宗怕是不能了，娘，不如这样，我们摆一顿酒，把附近的族人乡亲都请来，您正式收我为义女，这样，我和哥也算是明正言顺的异姓兄妹了，他也就不能再做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