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闹饷

辽东松山，明军中军大帐内，洪承畴正紧缩眉头，作为一个镇守边关的封疆大吏，洪承畴很想确定，建奴最近频繁出动，他们这是想要进攻。

手下将士们不以为然，依旧是我行我素。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平原战斗，即使是十倍的明军也很难战胜建奴骑兵。建奴的骑兵战斗力在冷兵器时代是巅峰，而明军的火气有着很大的局限性。

固城死守，是目前明军唯一的对策。

固城死守可以占尽地利，可以阻挡建奴骑兵的冲击，。所以将士们觉得，只要是建奴来犯，主要死守城池就好了。

但是洪承畴知道，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好对付，黄台吉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可以说比他死去的老爹努尔哈赤更难对付。此人能征善战，诡计多端，善用骑兵，令人防不胜防。

因此固守城池，稳扎稳打才是正确的方法。但问题是，此时辽东诸军已经因为军饷问题怨声载道，无粮无饷，军士们军心涣散。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消瘦，相貌英俊的将军走了进来，原来是东协总兵曹变蛟。

"大人，朝廷的军饷什么时候发下来？"曹变蛟问道。

曹变蛟山西大同（今山西大同市）人，明朝名将。名将曹文诏之侄。身怀勇力，少年时即随曹文诏在军中效力。多次镇压农民起义，很受天子器重。先后被任命为参将、副总兵、都督佥事、左都督、总兵官。时称曹文诏和曹变蛟为大明朝的大小曹将军。

曹文诏死后，他便跟随洪承畴镇守边境。年轻时候曹变蛟随从文诏出兵作战，积累军功做到游击军将。曹变蛟有多勇猛呢，历史上，在松锦大战中，他独自带领部下猛冲猛打，直接达到了皇太极的大帐附近，差一点砍了黄台吉，改写了历史。

当时明朝西北因干旱，流寇四起，像什么扫塌天、李老虎之类的，扯张狗皮就能"替天行道"，动辄几万人马呼啸而去，进攻城池。曹文诏当时手下带领三千明军，看起来数量不成比例，但其实兵在精不在广，何况还有一个明末第一勇将曹变蛟。

反贼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曹变蛟率领麾下三千名君对着流寇一顿猛打，仅仅用了几个月，就把陕北的流寇基本肃清。

流寇一看来了这么能打的猛将，打不过就赶紧溜，于是流寇一路跑，曹变蛟跟随一路追杀。当时在潼关，曹变蛟作为主攻，打的李自成老婆都不要了带着七个手下，狼狈而逃。

大明朝不缺名将，像是曹变蛟是个直性子，他的部下尤为困难，曾跟随他南征北战，剿灭反贼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是抵御建奴，更是悍不畏死，结果部下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一言难尽，许多人家里已经无米下锅，他们为大明付出了这么多，将什么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着实令人心寒。

曹变蛟的军队是唯一一直没有跟着闹事的，倒不是这些人，没有牢骚和怒火，而是他们都效忠自己的将军曹变蛟，不想让将军为难。但是部下们越是什么都不说，曹变蛟却更难受，终于他忍不住来找洪承畴，却不知洪承畴自己也有苦难言。

"这个。。。。变蛟啊，朝廷有朝廷的难处，我们为臣子的，还要多担待一些。"洪承畴无奈，只得好言安慰曹变蛟。

"朝廷有难处，那兄弟们呢？就只能活该饿死？大人，很多兄弟们几个月没有发饷了，家里一家老小都在等米下锅呢。咱们难不成要活活饿死不成？

洪承畴大怒，一拍桌子："变蛟，休得胡言。"

曹变蛟对洪承畴还是很尊重的，当下便沉默了下来。洪承畴也没有继续责怪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会向朝廷上书，告知边关事情，你回去安抚好众将士，军饷我来解决。"

话虽如此但洪承畴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他虽然是蓟辽总督，但是朝廷无钱，他无数次上奏章，结果都石沉大海。这次虽然仍然会石沉大海，但洪承畴仍要破釜沉舟，最后一次上书。

"臣启陛下，辽东边关局势危矣，建奴今日兵马调动频繁，恐有兴兵来犯之事。然边关众将士虽多，但士卒疲惫，军饷已停四月，将士无一为继，家中断粮已久，士卒多怨言，军中士气沉迷。微臣万死请求，辽饷不可再拖。将士卫国戍边，保我大明江山，乞求圣上速解辽饷之困，臣等边塞将士当奋勇杀敌，报效皇恩。"

正当写着，军中几个将领闯了进来，帐外护卫想阻拦，却被将领推开。

，别当老子的路，老子要见总督大人。"

随着声音的传来，几个参将闯了进来，来人正是洪承畴帐下参将曹伟等人。

"大人，朝廷的军饷还不发，兄弟们都喝西北风了。"

"是啊，大人，这打的什么鸟仗，老子的兵都要哗变了，朝廷在不给钱，谁还出来卖命？"

"对，今天朝廷在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众位将军一肚子怨气，这也难怪，日子确实没法过，他们手下的兵丁也要活命，这没有军饷，让他们怎么领兵打仗？

身为蓟辽总督，洪承畴能镇得住场子，看到部下们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不由得大怒："放肆，都要干什么？反了你们了？"

面对洪承畴，众将领还是很尊重，看到洪承畴真的动怒了，几个人顿时没了脾气，他们不敢再继续抱怨，只好放低态度进行哀求。

"洪大人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是兄弟们发牢骚，您说这都多久没有发饷了，部下们都开始一天两顿稀粥，"

"是啊，大人，现在没有战事，万一这时候建奴打来，您说让兄弟们怎么上战场？兄弟们实在撑不住了啊。"

"总督大人，上次打锦州是，我手下几个守锦州的兄弟死了，抚恤金到现在还没发，一家妻儿老小都等着这银子活呢。朝廷总不能让战死的兄弟在天之灵也不安心啊。"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洪承畴也没有办法，他也明白，众将士都已经许久没有领到军饷，如果真的建奴打过来，这可真的没有办法收拾。

"你们都回去，安抚好手下兄弟们，军饷的事情，我来向朝廷上书，如果军饷再不来，本官就辞官不作了。"洪承畴对这部下也下了狠话。见将总督大人逼到这份上，众将领也不好在说话，于是施了一礼，陆续退出了。

洪承畴继续在奏章上书写："若辽饷依旧无音信，微臣上恐负皇恩，下无言以对三军将士，微臣唯有请辞，布衣归乡，以免耽误军国大事。"

山海关军营中。大同总兵王朴帐下百户陆朗端着饭碗，看着碗里清的能映得出身影的一碗稀粥，对着身边兄弟们说，，老子整天提着头上战场厮杀，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现在就给老子吃这猪狗都不吃的东西，军饷现在好几个月了，更是见不到影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是啊，这种稀粥喝下去两泡尿就没影了，还不到两个时辰，肚子就空了。怎么去跟建奴打仗？"

"陆老大，少说两句，千户的亲兵过来了。"

手下军士有的附和陆朗，有的好心劝说，怕把事情闹大。

这时候千户亲兵耀武扬威的过来，手里拿着皮鞭，不屑地说：嚷嚷什么啊，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这些臭，有的吃就不错了。"

陆朗站起身，把手里的稀粥往地上一摔，，你骂谁臭？老子是一刀一枪自己拼出来的。天天就给老子们吃这猪狗都不吃的东西，粮食呢？军饷呢？是不是都被你们贪污了？"

那千户亲兵举起手里的皮鞭，往陆朗脸上抽去，还骂骂咧咧的说：说你臭怎么了？战功哪次不是老子们砍来得？就你们这几块料也配吃饭？

陆朗头一歪躲过这一边，顺势一把把鞭子抓了过来，"奶奶的，还敢打老子。"说着就往哪亲兵身上招呼了去，那亲兵也是久经沙场，一边动手，一边还不停地说，"反了你了？你要造反吗？"

"操，造反就造反，整天吃不饱饭，还不如造反，至少做个饱死鬼。"周边的士卒迎合，接着两帮人马就动起了手。

这军中打架本来是寻常的事情，但此时各营都因为军饷问题怨声载道，这一场平常的打架结果成了导火索，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军营。在收拾了那几个亲兵后，陆朗成为这群闹饷的老兵油子的头目，一边大呼"要吃饭，要军饷"，一边向山海关总兵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