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列国旧事

程清阳道：“我这次来见师兄，正与梁国有关。小易，如今吴国地处东南，衢关之外除了边陲之地，尽是梁国领土。十几年前，却不是这样。那时的梁国只是北方十四个诸侯之一，吴国云梦湖以西大片领土之上还有南楚。后来梁王赵元隆在五年之内灭掉了北方其他十三个诸侯，自称皇帝，建元太武，这就是所谓的梁太祖了。赵元隆那老贼兼并北方之后，仍不满足，派他的三个儿子赵如敬、赵如坚和赵如弘分三路挥师南下攻打南楚。南楚虽然奋力抵抗，都城平阳更是守了一个多月，但仍然未能免遭灭国的命运。南楚王最后不愿百姓再遭受兵祸，决意开城献降，谁想赵如坚入城之后，还是屠杀了平阳十万百姓，南楚王全族也都被赵如坚杀死。”

莫小易一惊道：“南楚都投降了，梁国还杀了十万人？”

程清阳点头道：“正是。暴梁的军队，残暴成性，屠城对他们来说简直和家常便饭一样。”

莫小易道：“莫家集也是因被梁国人攻占过，才破败下来的。”

程清阳道：“那是灭南楚之后的事情了。北疆的北狄一直是梁国的盟友，西凉名义还存在，其实早已臣服梁国，名存实亡，大越远处南疆，梁国鞭长莫及，唯有吴国是梁国吞并天下的最后障碍。”

“但吴国为什么竟能幸存？”

程清阳道：“此事我也不甚了了，按说以梁国的实力，吴国并不难破，但梁国打了一年，始终攻吴不下。后来不知怎的，两国签订和约，各自罢兵，梁国竟然还向吴国派了质子，就是赵元隆的四子赵如弘，吴国则送去了当时吴王的庶子萧无忌，还将萧无忌的妹妹嫁给了当今的梁帝赵如毅。十几年，两国未再开一战。”

莫小易叹道：“不管怎样，总算是不打仗了，我们老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

程清阳哼道：“未必。暴梁吞并天下之心始终不死，只是双方互派质子，有所忌惮，梁国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出兵机会。暴梁不灭，天下不可能真正安定下来。我此次来就是想请骆师兄重出江湖，结连天下义士诛杀梁国暴君。”

莫小易问道：“可你方才说，当年四处征战的赵元隆已经死了，如今梁帝已是赵如毅，这些年，梁国并没有什么动作，吴国也没有战事，一旦杀了赵如毅，会不会引发新的动荡？”

程清阳一怔，他苦笑道：“小易，你这话倒和师兄说的一模一样。他也是这么说，才坚决不肯答应我重出江湖。”

程清阳讲述的往事在莫小易心中激起层层波澜。列国之事和他的生活太过遥远，他只当故事去听，并无太大兴趣。但他也隐隐觉得，自己一心向往的江湖，似又和这些列国征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又想起和叔叔一起生活的日子，怎么也无法将叔叔和当年那个纵横江湖的剑侠联系在一起。叔叔为何要化名隐居在这里，为何又如此反对他离家闯荡江湖，真的只是怕他卷入江湖的是非吗？

说到叔叔，莫小易回到现实，他忽然想到刚才问过的一个问题：“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荒庙的？”

程清阳道：“本来师兄等你不回来，以为你又离家出走了，就让我到城外追你，我在城外找寻了你半日，等我返回，不见师兄，却看到一张字条，正是丁陆二人为引骆师兄去荒庙写给他的，我就料到你们定是遇到危险了。若是我早点赶回来，与他同去，天鸣派二人联手，管他什么剑痴不痴的，早就把他们打残了。”

莫小易羞惭道：“说到底，还是我轻信他们，被他们骗了，不然叔叔也不会为了救我伤成这样。”

程清阳拍拍莫小易的肩膀，安慰道：“这也怪你不得。小易，江湖险恶，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骆师兄执意不愿你离家，只怕也是担心你介入江湖的是是非非。你自小被师兄庇佑，心地单纯，毫无江湖阅历，哪见识过江湖中的鬼蜮伎俩，一时少年心性，误中奸人圈套，在所难免。”

“叔叔伤这么重，会不会……”莫小易不敢想下去，尽管程清阳安慰他，他心里依然懊悔，毕竟这少年心性代价有些难以承受。

程清阳心里何尝不心事重重。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莫四能捱到几时，也许一个月，也许也就几日。而他还有另一个疑惑，丁陆二人出现似乎与派他来请莫四的人有关，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人，望月剑谱在莫四手中这件事，更是只有同门几个师兄弟才知道，丁陆二人又如何得知，且丁陆二人给莫小易设计的这个圈套，正是是利用了莫小易想学剑而不能这一点，这说明丁陆一直跟随在他的左近，他和莫四竟然都丝毫不察。他记起早上莫四曾对他说，“托你请我之人，恐怕所谋者大，你还是小心为是，莫要被人利用。”个中原委，只有将来细细查访，当务之急，还是先设法治好莫四的伤。

莫小易弄了点吃食和程清阳胡乱填了肚子，又为莫四煮了一碗粥，想喂他吃点，一碗粥倒有一半喂不进去。程清阳再次伸出右掌与莫四手掌相对，将内力输至莫四体内，莫四脸才慢慢恢复些许颜色，呼吸仍忽重忽轻。

屋外渐渐露出些微曙光，偶尔传来鸟鸣声。莫小易一夜未睡却毫无困意。他跪在床前，拼命瞪大眼睛紧紧落在莫四身上，仿佛下一秒莫四就能消失一般，手微微按着莫四无力的手腕，努力感受微弱的脉息，手心沁出了汗水，自己的心脏也几乎在随着那似有似无的脉搏跳动。

他喃喃道：“叔叔，你起来吧，起来骂我吧，你骂我骂的太少了，我还没有听够呢。”

程清阳在一旁忽道：“是了，我想起一个人，请到他，师兄也许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