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佃户出路（三）

古人的思维确实不一样，更何况这是一个工科生的问题。

赵平看了众人一眼，指着外面的黄桷树说道：“娘亲，不知你们看到外面的黄桷树没有？”

“这个黄桷树一直在这里，可是与酵母又有什么关系？”娘亲不解在问道。

其它之人瞬间傻眼，石化一般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来。

“这其实与黄桷树一样，它们需要尿作为食物,不过酵母的食物就是尿、蜂蜜、面粉。”赵平脸上浮现淡淡笑容，从容不迫解释。

赵杰想了想，突然说道：“小郎君，是否可以理解,酵母与黄桷树有些类似，也有尿之类。”

“也可以如此理解。”赵平欣慰看了这个管家一眼，其实酵母是一种微生物，

听到赵平赞同他的话，赵杰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他心情大好，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小郎君，既然它要吃尿、蜂蜜、面粉，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

“这个关键是温度，感觉温度与人的体温差不多就可以了。高了,酵母要死掉；低了，酵母产量就下降了。酱油生产工艺关键是发酵与酵母，只要这两样掌控在自家们手里，酱油就基本上掌握在自家们手里。”赵平给了他点赞眼神,接着说道。

赵杰听了大喜，急忙用笔记下。

这个神仙弟子才知道的本领，传男不传女的。

赵平虽然是一个工科毕业的学生，但是喜欢历史。

他却知道大宋是在经济与武力崩溃之后，才被击败的。

赵平目的最终是带动整个大宋的经济腾飞，堂堂正正经济实力摧毁胡人经济。

堂堂正正打败这些只知道抢劫而从事生产的山贼，用先进文明力量碾压野蛮文明。

但是留给赵平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后年，胡人就要再次进攻并攻破大理。

让大宋失去最后一块屏障，从而被陷入胡人的包围圈之中。

想到这里，赵平严肃说道：“自家们必须把能工巧匠纳入自家们作坊里面，让他们成为自家们的其中一员。”

赵平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纷纷摇头。

“能工巧匠多给些薪水不行吗，何必让他们进来呢？”就连娘亲也皱眉问道。

看来宋人确实把生产工艺当成绝世秘技，即便亲生子女也只能传儿不传女，更何况外人呢。

此时，兰儿进来小心翼翼看着赵平问道：“小郎君，那个呆霸王王狗儿还跪在大院外面，怎么办？”

“外面太冷，要冻死人的。放他进来，给他两碗饭吃，只要不饿死他就行。”没有料到这个呆霸王竟然不死心，赵平想了想，回头望着兰儿说道。

兰儿可怜巴巴望着赵平然后望着火盆说道：“可是他住在哪里呢？天气这么寒冷，奴婢都必须烤火盆。”

这个呆霸王必须处罚他一番，不然以后就难以转变。

“既然他愿意自找苦吃那就给他苦吃。他愿意睡地下就睡地下，愿意与畜牲在一起睡觉也不是不可以。”赵平回头淡淡地看了兰儿一眼，说道。

次日，兰儿又来报告消息：“小郎君，那个呆霸王好厉害呀，昨天晚上那么冷都没有冻死他。现在他又双跪在大门外面地面了。”

“不用管他。他跪多久就跪多久。”赵平一边跑步一边吐出白雾说道，他倒要看看他的耐心。

谢沉年龄不到三十岁，但是额头有皱纹，头上零星白发，比同龄人显得老很多。

他是一个匠人，而且是祖传。

他原来是兴元府的人，兴元府被胡人攻下，就是在大宋的大将军曹友闻也被战死。

他们这些匠人脚短，来不及逃跑，被胡人纳入匠籍。

什么是匠籍，他们还不明白。

后来他们才知道，匠籍下代也是匠籍。

怎么形容呢？就是老鼠的儿子永远打洞，下一代永远是老鼠，永远只能做打洞的事情。

而胡人就是天生的猫，再不能干的胡人也是猫。

只有猫戏老鼠，从来没有老鼠戏猫。

他们这些匠籍身价永远是匠籍，想务农也不行。

也不能改行，否则就只有杀头。

想读书，更是不可能了，而且是全家老幼都必须起早摸黑做胡人安排的匠人活计。

无论你再努力，付出再多辛苦。

给予月薪仅仅是微不足道，大头都被匠头的胡人拿去了，他们这些匠人只能勉强果腹。

一个胡人匠头什么事情也不做，可是收入却相当于他们几十个匠人的收入。

如果他们稍为休息一下，胡人匠头的皮鞭就抽来。

谢沉记得自己的一个好友，就是被胡人匠头活生生抽打致死。

没有人反抗吗？当然有，其结局是全家人被杀死。

他们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匠籍，就是工匠奴隶。

谢沉家里给他讲了一门亲事。

当时他也是一表人才，女方也是中上之姿，应该说双方都比较满意。

婚礼当天，胡人匠头也来了。

他不是来祝贺的，而是宣布新娘的初夜是他的。

随后他准备代表新郎，准备进入洞房。

谢沉脖然大怒走到厨房，拿起菜刀。

趁着胡人匠头不备，把匠头哈哈大笑的有人匠头砍死。

谢沉的父亲见着他惹了大祸，急忙当夜带着全家，翻山过岭，通过千里蜀道，逃到四川。

但是此时成都府也被胡人攻下，他们只好继续逃命，逃难来到昌元县他们所有盘缠已经用完。

听着他们一家人的倾述，赵平的娘亲非常同情，留下他们，成为赵家庄的佃户。

在娘亲的安排之下，谢沉一家人松了口气，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不过由于初到这里，加上赵家庄土地非常贫瘠，住的是茅草加土墙，勉强能够保证温饱。

最高兴的是，由于有了落脚地方，谢沉的儿子出世了。

这个是他正宗谢家血脉，全家人欢喜不尽。

但是由于娘子营养不良，奶汁不足。

孩子自然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全家人都非常着急。

听说赵家庄要招聘匠人，谢沉觉得自己机会到了，与父亲谢重报名。

他们工匠是特长，种田是迫不得已。

他报名参加那个仙炉的制作，父亲年龄大了，报名参加仙炭制作。

管家赵杰对他们进行考核，父子两人手艺不错。

被赵杰当即评为待诏，俸禄每月十贯。

如果仙炉及仙炭制作成功，他们父子分别还有三股股份。

“什么是股份？”谢沉父子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儿，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

“只要他们认真做活，家人年终收入一百五十贯左右。”赵杰和蔼一笑，给了他们算账，“而且还是真金白银，不是朝廷发的会子。”

“不会哄自家们吧，自家们绝对不会如胡人那里那样卖命。”谢沉父子嘴巴张得大大的，差点合不拢来，心里这样想到。

谢沉的父亲谢重上前向赵杰躬身，苦苦哀求说道：“大管家。我的唯一孙子由于奶汁不足，长期生病。不知能否预付一个月的俸禄？”

“请管家行行好吧，求求小人的儿子。”谢沉也一起躬身，苦苦哀求着赵杰。

赵杰仔细打量两人，衣衫烂缕，而且面黄饥瘦。

赵杰这一家人也了解，确实忠厚老实，确实孩子出生还没有半年。

赵杰脸上露出一丝高兴的笑容，点点头：“可以，孩子为大，可以预支。”

谢沉父子松了口气，马上给赵杰跪下。

赵杰哪里肯让他们跪下，急忙扶父子起来，随后让他们签字。

还好，虽然他们识字不多，但是签字还是没有问题，真的就预支了一个月的俸禄。

谢重不停擦拭眼泪，没有料到他们仅仅一句话。

赵杰淡淡地说道：“吾等以前是邻居，现在又是共事。何必这么客气。”

由于有钱，生活好了。

娘子身体也健康，孩子有了奶汁。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如果说以前胡人那里是地狱，那么赵家庄就是天堂。

他们对赵家庄感激不尽，彻底相信赵家庄的所有承诺。

他们还现身向其它工匠宣传赵家庄的厚道，天天加班制作仙炉仙炭。

这些匠人之所以如此卖命肯干，是因为赵平提出股份制及职称制度，还有基金制度。

针对娘亲与管家的反对，赵平这样解答。

“有一个很好的法子。其一就是股份制及职称制度。将作坊制作人员分为学徒、初技工、.......总工十四个职级；可以把俸禄可以与工龄、股份及职称挂勾。其二就是基金制度。将俸禄的十分之一扣除，作坊也出相应比例的铜钱，作为看病、退休、建房、死亡的开支。这样他们已经把生老病死与赵家庄绑在一起。”

“正如土地是百姓的底限，赵家庄更是工匠们的底限一样。娘亲及各位请想想，百姓为了水会拼命，工人为了自己的俸禄及股份、职称，不知会拼命做事不？会不会把赵家庄当成自己家？”

众人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个个目瞪口呆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正在喝茶的赵平。

完全没有料到简单如一张白纸一条直线的作坊，在赵平这里变得五颜六色不一样精彩起来。

只要你进入赵家庄作坊，你就成为必然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你不得不努力挖掘自己的潜力追求上进，不得不从心底依靠它发展它保护它。

赵家庄发展壮大，你也发展壮大。

因为你彻底与作坊捆绑在一起，其它人就是木棍打他也无法赶走他。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众人商量股份安排问题。

赵平与娘亲占有绝大部分股份，管家一家及工匠也有部分股份。

就是翠竹、兰儿、夏小娘子也分别有十股。

若干年之后，由于赵家作坊不断扩大，一股已经抄至千贯。

而且有价无市，一股难求成为身份象征。

三天之后。

此时赵地欢天喜地说道：“小郎君，成了，成了，仙炉终于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平立即拔脚就跑。

赵杰那个院子里面，面放着一个丑陋的炉子，还有一个烟囱。

它的外观确实难看，凹凸不平外观形状，仿佛丑陋如古老树木的树皮。

赵平点点头，虽然样子难看，不过已经具备仙炉基本功能。

旁边十几个仙炭也歪歪斜斜，疙疙瘩瘩如蟾蜍一样难看。

十几个铁匠、泥匠转着仙炉仙炭，正在指指点点。

两个仙炉正在烤火的人，不断称赞仙炉火力火盆十倍以上。

这些铁匠最大的已经五十好几了头发几乎全白，最小的也有二十多了脸上开始有皱纹。

几位铁匠立即跪拜在地，向着苍天表示感谢，有的挥泪甚至大哭不已。

虽然难看，不过还是成功了，这个可是大宋第一批仙炉仙炭。

如果不是赵平给他们机会，哪里有这些成就。

他们个个热泪盈眶，简直把赵平当成再生父母。

赵平立即上前扶起他们，给予每人三贯的奖赏。

他脸上露出一丝高兴的笑容：“其实还可以让仙炉及仙炭变得漂亮一些，比如如给仙炉加上一个提的铁丝或者耳朵。”

谢沉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小郎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个小小的改进，就可以让仙炉随时可以自由移动。”

“对，对，只要改进了，尔等的职称，就可以变成一种烤火炉及煤灶，职级可以提升到高待诏。”赵平嘴角勾勒一抹微笑，点点头，不断鼓励他们。

“谢谢小郎君的肯定，小郎君对小人太好了。”十几个待诏又是惭愧又是高兴，又是衣袖抹泪又是用力鼓劲挥手。

赵地起到娘亲面前行了大礼，对着娘亲说出赵平非常不愿意的一句话。

“主母，仙皂销量如此之好，乃是郎君写诗广告的缘故。如果没有郎君的诗进行那个广告，仙炉仙炭销售不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