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踪失败

主仆二人再从鸿福楼出来时，夕阳余晖已散落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想容站在鸿福楼的石阶上，整个人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跑去屋顶上看夕阳西下，然后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那句“你知道……特别忧伤的时候，人们就喜欢看日落。”

望着夕阳的方向，她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她想母亲了。

想容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夕阳，对身后的人说道：“春桃，我们沿着河边走一走，让车夫驾车跟着吧。”

春桃微微福身，转身回马车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默默的跟在想容身后。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河边，慢慢走着。秋后的傍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卷着桂花香拂过行人的衣襟。想容稍稍放慢了些脚步，等春桃走近，凝思片刻道，“春桃，你跟了我几年了？”

春桃想了想，“回姑娘，算起来，婢子已跟您十年了。”

想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是何时入府的？入府后就跟着我了吗？”

“婢子大概5岁上下，被夫人带回府。入府后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天，就被安排到了您身边做贴身婢女。”

“是母亲带你入府的？”

“是。婢子和家人逃难到京都，最后一家人只剩下婢子一个。婢子遇到夫人时，已经快要冻死在路边了。夫人可怜我，带婢子回了府。”

母亲最是心善，平时待府里的下人也是极宽厚。想容心里想起那个说话温温柔柔，永远面带笑意的女子，心里不禁变得柔软。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河面，缓缓开口，“春桃，我怀疑母亲是被人杀害的。你可愿同我一起调查清楚？”

春桃神色一惊，心下一紧，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凑近想容道，“姑娘慎言，老爷说夫人是因病故去的。”

“你当时和我就在母亲房中，这话你信？”

春桃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低下头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婢子不敢妄言。夫人和姑娘都是婢子的恩人，婢子尽听姑娘吩咐。”说罢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想容伸手将人扶起，“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调查母亲死因一事，怕是会有危险，还是先要叫你知晓。”

“婢子不怕，婢子愿意为夫人和姑娘卖命。”说着又要俯身跪下去。

想容趁人还没跪下之前，伸手把她拉起来，“不用跪我，我当谢你才是。走吧，我们回府。”

另一边，长福跟着陈公子的小厮出了客栈，便一路悄悄尾随在那小厮不远处。但长福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在出酒楼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那小厮从鸿福楼出来后，又一人提着食盒去了几家药铺、马具店，才慢慢往街市外走去。长福立刻提高了警惕，也紧跟着向街市外面走去。谁知一个转弯的功夫，那小厮竟然消失不见了。

长福这下可急坏了，快跑两步，找了一个人群稍微稀少的地方。踮起脚来左右张望，终于在那小厮消失前，看到了他的去向。而那小厮在长福看到他的那一刻，好似也不经意间向这边瞄了一眼。

长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忙向那个方向追去，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乞丐，将长福围在中间，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破碗，嘴里念叨着，“大爷，行行好。大爷，赏一口吃食吧。您行行好，兄弟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长福在乞丐们的包围中无法脱身，等他把乞丐们全轰走后，再往那小厮的方向望去时，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国公府栖云阁内。

“姑娘，小的办事不利，还请姑娘责罚。”台阶下跪着的人，是刚刚派去跟踪陈公子小厮的长福。

想容拾阶而下，站到长福不远处，“起来吧。是跟丢了？”

长福没有起身，继续跪着答话，“请姑娘责罚。小人跟着那人又去了几个铺子后，那人才出了街市。在转弯时，小人还险些跟丢了。等再找到那人踪迹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群乞丐，把小人团团围住。等小人脱身，那人就没了踪影。”

乞丐拦路？难道是长福被发现了？想容于是又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跟丢的？那群乞丐当时是只困住了，还是也拦了他人？”

“回姑娘，是在青荫巷。那群乞丐当时只围住了小人。后来小人把他们轰走后，他们才拦了其他路人乞讨。”

想容小声的嘀咕了两遍青荫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长福，“罢了，你起来吧。今日辛苦你跑这一趟，回去歇着吧。”

长福抬头望了想容一眼，看不出想容是什么情绪，于是也不敢起身。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再次告罪道，“小人办事不力，请姑娘责罚。”

想容看着地上战战兢兢的下人，有些不解，自己在下人眼里到底是什么个什么样的主子呀？怎么说了不罚他，他反而更害怕了？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若是想责罚你早就责罚了，起来吧。”

长福闻言站起身，对想容深深一礼，“多谢姑娘，小的告退。”

对于这个结果想容别没有失望，她内心其实早已隐隐觉得，陈公子的来历不是那么好调查清楚的。只是这个法子一失败，就只能等着陈公子回来后，店里的伙计再来通知自己。这样一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想到这些，想容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叹了一口气。刚想喊秋杏帮她准备热水沐浴，就被齐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姑娘，老爷在书房等您，还请您过去一趟。”

之前因为在父亲面前，她坚称母亲定是被人杀害，请父亲叫奉天府的人来查验，父亲非但不准，还狠狠斥责了她。因此父女俩人的关系，就变得更加疏离，甚至母亲离世这半个多月来，父亲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

想容想不出父亲这个时间叫她去书房是为什么，不由追问道，“齐管家，父亲找我可说为了何事？”  

齐管家恭敬一礼，摇了摇头回道，“小的不知。”

想容不再追问，“有劳齐管家通传，我整理一下就过去。”

对于这个父亲，想容一直是恭敬有余、但亲近不足。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父女二人也是极少见面的。一是父亲政务繁忙，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能感觉出这位父亲并不喜她，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故意疏远她的意思。

以前她还问过母亲，为什么父亲见母亲时都是笑眯眯的，可以见到自己就冷着个脸，父亲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但母亲却说，父亲心里是很疼爱自己的，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上次她从假山上摔下来，父亲知道后连夜去太医正的家里把人接来，又和母亲一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三天三夜。后来因为政事繁忙，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才留母亲一人照看她。

母亲虽然这样说，但她凭着从小看人眼色生活的敏感，也还是能觉察出来父亲心中对她有怨。尤其是当母亲病情又加重时，父亲对她的不喜，简直就差一脚把她踢出家门了。也不知这次父亲突然找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为了母亲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