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马围观的搭讪

一行人在韩心骅的带领下走进了俱乐部不对外开放的珍品马房。比起俱乐部那边对会员开放的马房，这里主要饲养的都是从世界各地高价进口的、有血统证明的马，只有专业的工作人员或特别邀请的客人才能进场。

陈劲倒是不陌生，虽然也没想到韩心骅开恩至此，但既然进来了，觉得更有必要让孩子们多多见识，拉起小宇的手走在了最前头，反而把还坐着轮椅的南枝落在了后面。

韩心骅前脚跟马房主管交待完，转身看见只有赵玲玲和南枝落在后面，不由一愣；又见赵玲玲也是一副难得开眼的好奇样子，便走过去，温言道：“我来推吧！赵小姐可以跟上他们，反正陈劲熟悉的，我也跟工作人员说过了，能满足孩子们要求的，尽量满足！”

赵玲玲面露喜色，随即又显得不放心南枝来，有些犹豫。南枝微微一笑，推了她一把：“你去吧，看着孩子们！我怕陈劲没经验！”她这才喊着女儿的名字，小跑了追上去。

韩心骅毫不费力地推动起轮椅，突然落单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气氛，都不说话了，反而是两边探头探脑的马儿们，像一群旁观的路人，还时不时地发出哼哧哼哧的“议论声”。

这么一想，韩心骅不由得笑起来，沉吟片刻问道：“小南医生是看哪个科的？”

因为空气尴尬、且等着被介绍名马知识的南枝，被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她原本也并不对马感冒，还暗暗怕过自己会不会接不了对方的话茬，这下反倒安心了，自然地回答道：“我擅长的是儿神经内科。”

“哦……我前不久才去挂过这个科室。”

南枝自觉地代入了医生的角色，反问：“韩总家的宝贝怎么了？”

“啊，不，我和陈劲一样都没结婚呢……”韩心骅不禁怀疑自己的中文幽默确实没有学到位，这么快就要闹误会，“我是说我自己，才挂过神经内科。”

“哦，您是哪里不舒服？”虽然嘴上问着，南枝的心里总觉得这对话和环境很不搭调。

“我总是失眠，所以只能去开一点安眠药了。”他的声音很温和，既没有失眠者常有的焦虑，也没有身为管理者的高冷。

“哦，靠吃药总不好，”南枝的口气有股天然的一股医务人员的威信，“其实成人可以挂睡眠门诊的。”

“嗯，不过那天在淮清，你们医院没有睡眠中心，我就挂了神经内科。”他还是接得那么自然，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

终于轮到南枝哑口无言了。她不记得自己曾与这个人见过面，可为什么他的口气竟像是熟识？她正犹豫是否要专门扭头去看他一眼，忽然轮椅停止了前进，但见韩心骅自然地走到一匹仿佛罩着银光的白马跟前，隔着门栏给它喂了些苜蓿，又爱惜地抚摸了几下皮毛，还与之额头相抵了两秒，倏然一笑，倒像是跟情人接了吻一般的亲热。

“啊，给你介绍一下，它叫木兰，是一匹阿哈尔捷金马，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汗血宝马，我在这里的最爱！”他这才回过头来，笑着对南枝介绍道。

这姿态、这笑容，南枝竟然没来由地觉得似曾相识，可自己过去30年的遭遇里，明明从未与马有过交集！她回以一个赞许的笑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感觉可以适应行走了，便试着站了起来。

韩心骅见了，急忙转身来扶她，口里说着：“行吗？不必勉强的。”

“砰嗵”什么东西落地，还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南枝一惊，就要蹲下去捡，随即轻哼了一声。

还是韩心骅手脚快，几步上前捡起她的手机，同时另一只手扶住她踉跄的身体。

“给！”他递给她，“这铃铛很特别啊！”

南枝看了一眼，那手机坠子不过是一串两个的普通银铃铛，只为了放包里的时候好找罢了，却也挂了两年了。

“哦，这还是我先生那时候送的呢。”她随口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韩心骅的脸上拂过一阵黯然。

“啊，难怪！很漂亮！您先生真是有心了！”他说话的时候背过身去，似乎更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南枝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吗？不过他上个月已经走了。”

韩心骅不解地回头，“走了？”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想起陈劲之前告诉他，周末带两个老同学来名马城玩，主要就是为一个女同学家庭变故后散心来的，他突然有点明白了，急忙表态：“啊，对不起！我……”

南枝今天第一次释然地笑出来：“没关系，都过去了。”

韩心骅失神地望着这个笑容：明明唇边还有一丝悲苦，可两尾锦鲤般的眼底又透着一份解脱似的畅快——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显出如此矛盾的和谐感？

他想，自己是绕不出去了。

“妈妈！快来看，那边的马都好漂亮、好神气啊！”小宇的声音穿过马房中间宽敞的通道，人影说话间就冲到了眼前，扑了南枝一个满怀。

陈劲跟在后面，唬得做了个鬼脸：“行了，小祖宗！你看你妈妈腿还没好透呢！”他小步追了上来，看了两个大人一眼，问道：“聊什么呢？韩心骅，你是东道主，怎么你不出面介绍，倒让我在前面当导游呢？”

被点名的人十分绅士地向着南枝伸了伸手，并回答道：“我刚刚把木兰介绍给了小南医生啊！”

南枝附和着点头：“嗯，它很漂亮！”

“哦，第一个介绍的就是心头宝啊！”陈劲笑笑，也抓了把苜蓿去喂马，“难怪话多一点。南枝你好走吗？赵玲玲他们家在前面等着呢。小宇，来吧！”他喂完了，回头又叫孩子。

这话让剩余的两个大人没来由地尴尬了一下，相视一笑，便也点头跟了过去。

“小宇，你妈妈今天可能走路不太方便，吃完饭，让她去酒店休息一会儿，叔叔接着带你们玩，好不好？”陈劲抱起小宇，语气已经相当熟悉。

看小宇开心地应着，南枝感觉膝上的疼痛也不明显了，越发舒心地笑起来。陈劲突然转身朝她眨了眨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带娃本事，随即突然冲韩心骅道：“韩总，上午耽搁你工作久了，下午可得加油啦！”

韩心骅竟然第一次对这个老朋友产生了一种愤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