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婉媛

只见梁羽若一身家常打扮，唯独发髻上那一支嵌红宝蜻蜓流苏步摇十分抢眼，也不知这么晚了，戴着如此抢眼的步摇意欲何为。

梁羽若见姜墨予身着寝衣，发髻却一丝不乱，想必只是刚准备就寝。

“这会子前来叨扰姐姐，着实是有些唐突了，只是妹妹心中有些疑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便厚颜来打扰姐姐了。”

姜墨予见她言辞恳切，双眸盈盈，一时间倒也不好推拒了她。

房中，婉媛们送来的东西还放在那里来不及收拾，梁羽若随意看了几眼，只见有几个盒子还没来得及合上。

“姜姐姐出身高华，看来仰慕姐姐的人不少，倒是妹妹疏忽了。”

姜墨予对此有些无奈，方才未来得及将这些东西收拾好。

“婉媛取笑了，臣女可不敢当。”

梁羽若不太清楚太皇太后让姜墨予入宫到底是什么用意，加上姜墨予的出身的确与众不同，所以也不敢有所造次。

“其实我此来是有一事要请姐姐怜惜我，我虽也是有福能够被选入宫中，可说到底还是身世单薄，在宫中依附他人，依靠仰人鼻息活着，实在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姜墨予忽然有一种无力感，方才还那般温文尔雅的人，怎么突然还是诉说自己在宫中的生活多么令自己无奈，多么力不从心了呢。

“婉媛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此番待选宫中的女子，即便不是官宦之后，也是大富之家，婉媛便不是官宦千金，必然也不会如婉媛说得这般身世单薄，况且，再不济……”

话说到此处，姜墨予便住了口，毕竟有些事宫里头人人心知肚明，说多了对自己也并无好处。

也不知这梁婉媛是否真的如此感怀身世，方才几句话，竟也是眼角含泪，一副十足的我见犹怜的模样，此时她抬手擦了擦眼角。

“姐姐这是宽慰我呢，虽说我家中家财不少，可终究是个女子，家中母亲早亡，父兄便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若非此番被选入宫中，都得不到他们一个好脸色，若是被打发了回去，只怕更是无颜活下去了！”

此话说的如此凄楚，让姜墨予都难免有些戚戚然，不过转念一想，说的如此凄楚，为的便是博得同情，而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了，她为的便是能够一同随驾出宫。

“梁婉媛着实是过谦了，以婉媛的品貌，将来自然前途无量，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梁羽若见姜墨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也不愿再藏藏掖掖的：“姐姐聪慧，知晓妹妹话中的意思，那妹妹也不愿再藏着掖着，还请姐姐可怜妹妹，此番上巳节随驾，还请姐姐容妹妹一道出宫，那是否能在陛下面前露面，那就是妹妹自己的事了。”

姜墨予打量了梁羽若半晌，道：“婉媛是在太高看臣女了，虽说庄妃娘娘命臣女拟定名单，说到底还是要由庄妃娘娘定夺，况且，婉媛此番前来，想必是打定了主意，觉得臣女必然会让许婉媛随驾，所以自以为许婉媛无论出身还是品貌都不及旁人，她能去，别人也一样可以。”

沉默了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半晌之后，梁羽若才扯了扯嘴角，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罢了，我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我出身商贾之家，若不是叔父捐了功名，我也不一定能入宫，可我也真的想搏一搏。”梁羽若深深看了姜墨予一眼，“这会子夜深了，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这一晃已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原本姜墨予还有几分睡意，这会子也已然睡不着了。

宫里的女人这样多，想来人人都如这梁羽若一般吧。

姜墨予几乎是一夜未眠，晨起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就不是很好。

“承徽，这些婉媛们不会都是和梁婉媛一样的想法吧，如果真是这样，她们时不时来一趟，应付有她们也真是够累的。”

对于翠柳的抱怨，姜墨予不过是一笑了之：“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谁不想飞上枝头，不过有的人并非如梁婉媛这般直白。”

姜墨予洗漱了之后，便往庄妃那儿去问安，却看到梁羽若哭哭啼啼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看到姜墨予到了，更是瑟缩了一下，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一样。

而且现在梁羽若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那一身衣裳，头发有些凌乱，但没有昨晚那一枚嵌红宝蜻蜓流苏步摇。

“你瞧瞧你，有胆量来和本宫诉苦，却不敢直面姜承徽，本宫在这儿呢，你有什么可害怕的，直说便是了。”

庄妃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姜墨予，嘴角微微一翘，那样子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梁羽若瑟瑟缩缩地看了姜墨予一眼，道：“妾身昨晚去请求姜承徽，想在上巳节的时候随驾出宫，但姜承徽非但不同意，还百般羞辱妾身，说是许婉媛比谁都有资格，妾身虽然出身商户，可……”

话还没说完，梁羽若已经哭哭啼啼起来。

“婉媛你也是的，这随驾出宫，本就是本宫该决定的事情，承徽只是奉命拟订名单而已，再者承徽是个温婉守礼的人，怎会羞辱于你，再者，承徽出身大家，又怎会贪图你的步摇呢。”

梁羽若还想说些什么，被庄妃一个眼神制止了。

姜墨予微微笑了笑：“娘娘明鉴，婉媛的步摇许是在哪儿遗失了，再仔细找找便是了，况且婉媛还不是妃嫔，本就不该逾矩佩戴步摇。”

就在姜墨予行了礼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又道：“许婉媛虽然出身差了些，但也改变不了她是陛下早年迎娶的妻子这个事实，上巳节随驾出宫，许婉媛必须随驾。”

大约庄妃和梁羽若都没有想到姜墨予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当梁羽若回过神来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庄妃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