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间忆往昔

空华年，醉将别，花开花落几多闲，浮云不懂弄痴言。

此时的山间有几分朦胧，又透着几分清澈。明月半笼着氤氲的雾气，湿湿的风擦过耳边，哼着永不变味的曲调。不是天堂，胜似天堂。可是这样的仙境又有几人真心赏过，匆匆上山，匆匆下山，从来都只是带着功利的色彩，只是为了在“人生报告册”上盖上“此处已游”几个大字，仅是炫耀之物和闲谈之资而已，怕是离开人世之际，根本无法记得人世间竟还有如此美妙的地方了吧！

似乎有些冷呢。轻撩着前额的发丝，回忆一幕幕浮现，蚕食着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当年也是此处，你站在崖边的那块石头上，笑容晴朗，清澈。是不是当时我不那么淘气，你就不会飞走，羽化成仙，是不是不拍那张照片，你还可以好好陪我。可是当时固执自私的自己为什么偏要让你站在危险的悬崖峭壁之上，还非要说这里选景好，当时为什么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危？仅仅贪图几张可以被人艳羡的照片，却落下终生后悔。

你站立不稳的身子向后倾斜而去，像一只飘飞的白色蝴蝶，我满眼含泪地扑倒在崖石上，却只能触碰到你温热的指尖。你竟然还能对着我微笑，眼神里有宠溺，有温柔，还有担心，却唯独没有责备。为什么不怪我的粗心，怪我的无理取闹，怪我的自私可笑？！

七年前。

傍晚时分，云海之间，可见一女孩拉着一男孩走向一块奇怪耸立着的岩石，岩石不及成年男子半腰之高，石上苔迹斑斑，彰示着曾经饱经风霜雨雪的摧残，岩石脚下与地面相接处却冒出几株嫩绿的山间小草与白色小花，于这天地之间自生出一番淡然之感，仿佛是在冥冥之中等待什么的到来。

“羿，就在这里拍一张照片怎么样，洗出来一定超级COOL。”女孩举着新买的相机笑颜如花，小脸满怀期待。

“嗯。这边吗？”男孩站到石头前面微微笑着问。

“不是这里啦，再往后面站一点，不要站在石头前面，你看，那背景都被挡住好大一块了啊，”女孩有些不满地嘟囔道，然后又接着催促着，“嗯嗯，就站在石头上，嘻嘻，新一代自由男神像诞生了！”

“嗯。”男孩含笑点点头，算是不反对这个称谓。

“不对不对，还不是这里。你再往后面站一点，别老站在石头前面，不然背景还是被挡了。”女孩一边捧着相机一边给男孩下指示，“对对，就站在石头上，别动，我要拍了哦”

男孩看着女孩调皮的眼神和可爱的脸，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石块之上，虽然有些危险，但他更不希望看到的是她的不开心，但凡是她所求，他终会尽全力答应和办到。他绝不会让她的希望变成失望，对，永远如此。纵然眼前面对的是危险，是死亡，他也从不会言惧。可是意外就在他思考之际时突然发生，刚准备换个姿势，脚下却一瞬踩空，身子猛地向下一滑，手慌乱地抓住另一块布满青苔的崖边石块。但却在女孩扑上前想要抓住他之际，毅然地松开了手，滑落——坠落——死亡，几个过程在瞬间完成，崖下人碎骨，崖上人碎心。

陈子羿在生命的最后笑看着女子，心里默念：“小娴，对不起，不要怪我。如果我不松开手，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拽我上来，很可能会受伤甚至是和我一起死。或许你会恨我丢下你，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对不起。”

女孩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中的不舍与决绝，大声喊着：“不、、、、、、”。 泪如瞬间如泉水般涌出眼眶，指甲深深嵌入岩石苔泥之中，指节泛白，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最终昏死了过去。

一夜星辰露水，寂静的园区才逐渐恢复了人气。先是挑山工走在人迹稀少的小道上，步伐早已练得飞快，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事物。

直到稍晚些有零散的游客经过此处，一瘦高男子惊慌地呼喊着落了好几步远的同伴们赶快向前：“快来快来，你俩别光顾着谈恋爱，快点走快些，这边有个人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背着包的橙衣男子和一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加快了步伐走向前。

“好像是一个小姑娘，还有气息，貌似只是昏倒了。”

“得亏是夏天，这要是冬天可不得了，但这早上也挺冷的，猴子把你的外套先给她盖盖，顺便再给她打个120，救人救到底。”马尾姑娘着急道。

“大师说得对，我这次上山当真有机缘来了。”瘦高男子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机缘，哪来的机缘？”橙衣男子不解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机缘是什么。”

“你俩少贫了，救人要紧。”马尾姑娘用瘦高男子的衣服给女孩裹住，然后催促同伴们快些打电话。

“陈哥，搭把手。”见瘦高男子打完电话，马尾姑娘又安排男友过来帮忙，然后一帮人手忙脚乱地将女孩抬到了缆车平台处，才遇到有工作人员然后将其通过快速缆车通道送达山下。最后由救护车一路护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担架车上的小人儿此刻若是像以前一样醒着，她一定会像平日里一样一脸嫌弃地捏起小鼻子，向男友撒娇消毒水味道太浓快点离开这里。但此时她的男友已不在，她也安静地躺着没有任何的表情。

“让一让，让一让。”医护人员一边推着车，一边嘱咐周围的病人小心撞到。担架车的四只轮子快速的运转着，滚动时和地面的大理石不断摩擦不时发出略微尖利的声音，直至女孩被推进了急救室声音才戛然而止。

病人未见明显的损伤，但心跳微弱，仿佛命不久矣。

是不是有一种死亡方式叫做心碎？

如若真的有，便大概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