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年之约

第三天A省的报纸头条上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情侣出游，一死一伤，伤者至今昏迷》。

H市有名的宣仁医院里，女孩仍旧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脸色有点淡淡的苍白，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耷落在下眼脸上，睫毛颜色纯黑，与脸色相比一黑一白显得更是两个极端。医生向其连夜赶来的家属表示，女孩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但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这与医学和生理学的清醒现象理论有着明显的冲突，唯一较为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潜意识里不愿醒来罢。

而男方的母亲，纵然她这辈子一直被身边人誉为女强人，在听到消息后，经过几天不眠不休地赶路，到了现场后也当场昏死了过去。年轻时失去了丈夫，明明以为熬过了一切痛苦与不堪，生活也刚刚过好了一些，想着忙忙碌碌了一生，终于可以享受儿孙绕膝之福了，却在未老之前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大的晴天霹雳，想必再坚强的女人也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

所以当天男方的母亲当天也住进了同一家医院的普通病房。

一觉醒来，男方的母亲仍是一脸憔悴，倚靠在病床上发了会儿愣，此时护士恰好推门进来。中年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向护士问出了女孩的所在，然后在护士离开后，像疯了一样冲进了隔壁的病房。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儿子？！”推门进来的时候，女孩正呆呆地望着窗外树上的叶子。

“阿姨，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女孩哽咽着，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扑簌簌往下滴。

“我一直不想让他和你在一起，可他不听，偏偏要和你在一起！”说到这里，中年女子伤心激愤，声音不由得大了几个分贝，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的悲鸣。

“他这样好的孩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就偏偏找了你。”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就找了你？你就是个祸害人的妖精！”女人指着女孩破口大骂，然后捂着脸蹲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阿姨，我扶您回去吧。”女孩强忍眼泪，慢慢挪着下床准备扶她。

“你别碰我，我自己回去。”中年女子浑身气愤，胸腔随着呼吸不断起伏，语气却冷漠至极。

刚好有前来查房的护士和医生推门进来，女孩尴尬地冲护士笑了笑，然后缩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给护士留了行走空间。护士会意，半蹲下两手扶起男孩母亲的一边手臂，中年女子此时也失去了力气，十分配合地被护士扶了起来。

女孩不放心，一路跟着中年女子和护士去了她隔壁的病房。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就好好聊聊吧，别动那么大的情绪。”护士好心提醒道。

护士和医生走了后，女孩站在床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知道，她们出去后可能又要聊些她不想听到的话了，也许有护士，也许有医生，也许有病人，甚至其他完全不相关的人。或许有的人表露同情，有的人纯然冷漠，有的人暗地里嘲讽，有些人当成闹剧在等下文。她不傻，她知道是因为这几天有记者想进来，虽然被医护人员和她的家人挡了回去，但事情还是闹得大家都知道了。这几天也总能听见有别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太作害死了自己的男朋友等等，她也不是不知道，但她却无力反驳，因为她们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一切，甚至别人指责她，反而能降低她的罪孽感。

“你出去”中年女人半闭着眼睛，倚着铁架床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让你出去你听到没有！”中年女人再次失控，胸腔再次波动起伏，喘气费力。

倚靠在病床上的女子，情绪十分激动，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孩，像是在看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若非因为体力不支，怕是会立即掀开被子下床，直接将一旁的少女推搡出去。

少女看着情绪激动的女人，瞬间觉得头顶上的灯很耀眼却很冰冷，周围的叫喊声也渐渐淡了下去，头顶仿佛有雪花在飘，明明是盛夏却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再加上这几天因为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一直靠输营养液撑着体力，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女孩终于又栽倒了下去。

“七七、”女孩的母亲恰好买好早点路过，看见女孩醒了又晕倒，简直是又惊又喜又担忧，叫着女孩的小名，赶紧丢下包子油条冲了上去，把女孩扶回了病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都这样了还乱跑什么。”

“妈，你吃吧，我没有胃口，”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刚醒了得把身体养养好，妈再去买一份。”出病房门之前又看了女孩几眼，“你爸已经请了假，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别让他到时候看了担心。”

此时手机刚好响起，女孩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

“喂，爸，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手机快没电了，嗯，就先这样。”挂了电话，女孩低头吃了口粥，想到正在赶来的爸爸，一瞬间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锁屏上男孩的脸渐渐变暗，几天没充电的手机撑到现在，终于关了机。

敲门声响起，两位带着帽子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

“请问是唐伊娴吗”

“我是”

“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你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女孩的母亲此时也恰好拎着早点和女孩的父亲一起推门走了进来，放下早点，握着女孩的手，道：“我跟你爸先出去，你把知道的，都好好告诉警察。”

“好。”

女孩重新回忆了一遍，心又重新被撕裂了一遍，直到警察走了老远心情都没有平复下来。

从一个整天开朗的人变得满身忧郁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瞬之间。

“你说的等我，七年。你可不能说谎啊”

“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