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改写的剧本

7号安全区的上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长街的两侧，沿途亮起了各种颜色的霓虹灯。一些高低不齐的建筑外面，简陋的全息投影明显是因为雨水而出现了轻微的故障，时不时闪出些乱七八糟的色块，忽明忽暗地，如同古早的惊悚电影。

长街深处，便是拳馆所在的地方——一座完全没有亮灯、也没有声音传出的厂房。

然而，大多数令人血脉偾张的东西，往往都会选择在幽静的午夜时分出现。

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引领着刚刚赶来的胡边月，乘坐电梯来到了厂房的地下三层。电梯门还没来得及打开，胡边月已经听到了非常嘈杂的音乐声，那“砰砰”响的节奏感，让人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起来。

电梯外面是一条黑暗的狭长走道，而走道的尽头便是胡边月赚外快的地方——八角擂台。其实，以他的实力基础，完全可以做一个好拳手，但他并不愿意接受肢体改造，所以，他选择做一个好的“演员”。

比赛是不是假的，他又没所谓，反正主办方给的钱是真的就可以了。这种活计虽然赚得不算太多，但胜在轻松且安全，毕竟合适的赏金单子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胡边月刚刚迈出电梯，就听见其中一名西装男说道：“五分钟准备时间，祝你好运。”

话音未落，电梯门已经在他的身后缓缓关闭，前方的八角擂台，成了视野范围内唯一的光源。

胡边月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往前走去。被雨水淋湿的上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赤裸的胸背和臂膀都覆盖着线条分明的肌肉块，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更是显出了一种硬朗的美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他最秘密的作战手段。

现在，整个地下三层已经成为了一个封闭空间。一道铁灰色的闸门，将八角擂台分隔成对称的两部分，胡边月看不到对面，对面也看不到他。

但他知道，那名叫“判官”的拳手刚刚战胜了一名选手，此刻正在闸门的另一侧休息，等待跟他进行第二轮表演。

直到他走出通道，迈上擂台，才发现事情跟他想象得好像有些出入。

准确地说，应该是有很大出入。

因为擂台上满地是血，而那名排在他前面出场的、绰号叫“炮灰”的拳手，此刻正趴在闸门边上，一动不动。

……

炮灰的脑袋只剩下了一半，空腔里往外流淌着红色、白色还有些半透明的液体，就像一颗被打烂的西瓜。

胡边月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这可不是演的。他认识炮灰，炮灰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胡边月彻底从先前懒洋洋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跟他梦里的场景比起来，死一个人简直是小儿科。但是，这场比赛可是有剧本的，而眼前的一切，都说明这场表演出现了意外。

不，不对。

那两名西装男，之前是从下面上去接他进入赛场的，也就是说，他们肯定知道赛场里发生了什么，却没告诉他。

所以，这并不是意外，比赛仍然在按照主办方的剧本进行着。只不过，这份剧本，跟他拿到的可不一样。

“轰！”

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声，通道与擂台间的大门已经紧紧闭合，而胡边月眼前的闸门，则缓缓升了起来。

炫目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音乐声也越来越大，擂台的全貌终于呈现出来。

周围的墙上悬挂着多个全息镜头，将整个擂台的实况画面毫无死角地使用加密信号传输出去，让那些渴望血腥、刺激的观众和赌徒们，能够坐在安全区的各个角落里观看比赛。

毕竟安全区在明面上是禁止黑拳赛赌博的，主办方这样设置，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金主和观众们卷入麻烦。一旦出事被查了，大不了说是拳手私下斗殴。

现在，整座擂台已经成为了一个孤立的世界，只剩下了胡边月和对面的拳手。

……

这个叫“判官”的家伙，块头比精壮的胡边月还要大得多，身高起码接近两米。他的胸口被金属装甲覆盖着，左右两只胳膊也都是机械义肢，银白色的表面反射着擂台上的灯光，照得人心里发寒。

先开口的是胡边月，他指了指地上的炮灰，问道：“你干的？”

判官轻蔑地一笑，似乎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胡边月继续说道。

音乐声这么吵，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被直播镜头传出去。

判官握紧双拳，在胸前猛地对撞了一记，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胡边月敏捷地侧身闪过，那经过加压后的机械拳头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带起的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玩真的？”胡边月暗暗心惊。

刚才这一拳，要是真的被判官打中了，自己立刻就要跟炮灰一个下场了。

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判官的第二次攻击又到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判官的狞笑：“抱歉，场外的盘口有变化，今晚死的人越多，老板赚得越多。”

胡边月再次闪过，心里已经燃起了怒火。

判官的解释虽然不算详细，但他却完全听懂了。这剧本的改变，仅仅是为了给主办方敛财，而他们这些“演员”连被通知的资格都没有。反正这些人在判官面前都是“炮灰”，是给观众提供视觉刺激的素材而已。有人想看血腥场面，他们就得死。

“轰！”

判官的攻击又一次被胡边月躲过，硕大的拳头将擂台的角柱给打得凹陷了进去。

同样都是拳手，但作为得利的一方，判官显然并不会怜悯其他人，甚至还颇为享受这种可以亲手终结生命的感觉。

“别耽误时间！”

他的双臂如同撞城锤一般交替挥出，追击着胡边月的身影，嘴里兴奋地大喊着：“我给你个痛快的！”

迅猛的拳势让胡边月实在无法躲避，只能硬扛了两记攻击，麻木和胀痛的感觉瞬间从手臂蔓延至全身，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凹陷的角柱顶住了他的后背，让他猛地一惊。

看来，今晚只能有一个人站着走出擂台了。

胡边月摸了摸藏在胸口里的秘密武器，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要改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