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地上来了一个女孩子

一九九八年正月十二，我正式开始了打工的生活。

工头让我跟着杨叔学，杨叔他是个泥瓦匠。他跟我说十四岁在老家就跟着师傅学手艺。

杨叔全名叫杨贵金，今年四十三岁。看上去敦实忠厚，不过他嘴巴会说，但不浮夸。

学手艺首先是从小工做起。杨叔对我说学手艺没什么巧，就是多练多问多悟。师傅只能传授经验给你。就好比游泳，师傅说怎样游，你听明白了。但是你会了吗？还是不会，所以要亲身经历，去揣摩师傅的话。

砌墙用的砂浆，不要太多水泥；粉墙用的砂浆要细要加石灰；混凝土两斗车石子一斗车河沙，一包水泥，沙石都要干净绝对不能有泥巴，否则会影响强度尤其是横梁。

这些千万要记住。现在泥瓦匠都是在城市里砌墙，“放样”这种活由施工员去做了。而在农村则是由泥瓦匠来做的。

“放样”，这是专业术语。在农村修一栋房子首先要在地上牵线找准方位，定一条中线。然后根据这条中线做一条垂线，这就要用到勾股定理。

勾三股四玄五。这个我在初中时就学过。工地上干活很辛苦，但是我还受的了。就是每天的上班时间比较长，差不多十二小时。没几天，细皮嫩肉的我就晒成了古铜色。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杨叔提砂浆搬砖，他只管砌墙。工作的时候和他一起摆龙门阵，东聊西侃。他是四川人，说话全是四川口音。起初我听不太懂渐渐的就能听懂了。

我发现，四川人都特别爱聊，爱开玩笑。渐渐的我也变成了一个爱聊的人。

“小邓呀，你他娘的别整天跟陈明那家伙去看投影啦，你们得去溜冰场泡妹子。找个媳妇抱回家。”

“呵呵，杨叔，泡妹子要花钱的，一天工资还不够吃顿饭，自己现在穷的叮当响还那有脸泡妹子。算了，等有钱了回家找个媳妇结婚过日子吧。”

“你傻吧，泡妹子能花多少钱。只要是人家看上你了，两情相悦会在乎物质上的东西吗？关键是你不要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杨叔，我现在真没想过找女朋友。我家很穷还是个土房子，我现在就是想多挣点钱。”

杨叔听我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点燃一根烟催我递砖上砂浆。

过了半晌杨叔又说：“小邓呀，你很想挣钱吗？”

“靠，不想挣钱我来工地打工干啥？还不如在家放牛呢。家里穷的叮当响，我老爸在家又找不到挣钱的活路。祖祖辈辈种田从来没有发家致富过。”

“可是工地上打工也挣不到多少钱啊。你还年轻就真打算学个泥瓦匠？我干了这么多年，现在不也是一穷二白。手艺人无非就是混口饱饭，想挣大钱靠的是头脑，魄力和人脉关系。你在工地干一辈子能认识上层社会的人吗？”

杨叔的话好像千斤重锤狠狠地敲了我一下，整整一天我都在沉思。是呀，我还年轻。我难道在工地干一辈子？

关键是我似乎对泥瓦匠这个行业不感兴趣。我之所以来工地是生活所逼，我现在很需要钱，为了赚钱我可以不怕吃苦，再累也不怕。

我问自己，今后有什么打算呢？该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呢？这是一个金钱社会，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

我一个高中毕业生，要文凭没文凭，要背景没背景，我能干什么呢？我迷茫了。

打工的日子每天简单重复着，一开始的激情早就没影儿了。陈明是四川德阳人来工地之后新认识的朋友。

工地上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除了陈明还有江西的吴海军，我们都玩得来。但是关系最好的还是陈明。

而我和鼻涕就不常见面了。有空的时候我就会去找他。走路去四海夜总会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打摩托车要十块钱。为了不发冤枉钱，我都是走路过去的。

工地上工资没有一月一发的，都是年底结清。零用钱是在工头那里预支，每次可以预支五十到一百。

在那个年头，BB机盛行，手机要三个月工资。打座机长途回家要两块钱一分钟。我们晚上的娱乐是去投影场看投影，或者是滑旱冰。饿了去夜市吃宵夜，一个鸡蛋炒粉是三块，加肉是五块。珠江啤酒是两块五一瓶。

投影场的门票是三块钱。滑旱冰的门票是四块钱。

年轻人花钱总是没有计划。五十块钱往往看几场投影，吃几顿夜宵就花完了。我往往白天发誓节约用钱，一到晚上下班后，陈明就来邀我出去玩，我又经不住诱惑。

杨叔年纪大了，他最多是去看投影，然后就是在工棚里睡觉，或者回租房和他老婆度蜜月。

时间地流逝总是不知不觉悄悄进行，从来都不打声招呼。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工地食堂里新来了一个四川妹子。听说也只有十八岁多点。她的到来火速引爆工地上的年轻人。

用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来形容一下，那就像是苍蝇发现了鲜肉一般。

年轻人没事就爱往食堂跑，不为别的就为和新来的妹子多接触。工地上向来年轻女孩就少，像我们这样荷尔蒙分泌过多的雄性怎么可能不垂涎欲滴。

新来的妹子叫刘媛媛。圆脸微胖的身材。在紧身牛仔裤的忖托下显得很有女性魅力。

用陈明这个牲口的话说就是——屁股好敦实喔！看得老子睡不着觉。

以前没看出来这家伙如此好色，骚包一枚。没事找都找点事往食堂里跑，问他干什么去，他呵呵地说：“看老乡去。你别跟过来啊！”

我问他，“喂，人家对你有意思没有？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实在发情控制不住，今晚带你去溜冰场。”

陈明一副奸笑的表情。“滚吧你，追女孩子是需要技术的，你懂个屁。”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明的缘故，刘媛媛给我打菜的时候总是给我打得满满的。起先我没在意，后来我发现陈明的菜怎么没我多，这就让我纳闷了。

陈明不是一直追她吗？难道没得手？我就去问陈明。

“喂，你和刘媛媛发展得怎么样了？”

陈明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像泄了气的皮球。“唉，她说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能怎么地。算了，今晚上咱们去溜冰场吧，转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