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债血偿

“阿九，你真是下辈子也改不了自己这脾气！”

第二日夜，当空的月残了个缺口。追冥便坐在月色里，借着凉薄的光打磨手里的箭矢。

今日白天考了文化，明日便是骑射了。杀山鸡打兔子的，箭可是千万要准，箭若想准，首先这箭要直要利。“前天报道完，我硬是要将你拉上屋檐，就是不想让你有什么动作，打草惊蛇，镇南镇北王府，哪个都不简单，他们起了冲突，你掺和进去，多少会落得些坏处。结果你还是趁我没留神溜下去了！你这人真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喜欢明晃晃地挑露出来，韬光养晦四个字，当真是与你从不相干。果然，你看看，那个司徒孟记恨上你了吧？”

唐九在一旁轻哼一声，不以为意，甚至隐约有嫌他啰嗦的意味。

追冥停了手，对她的反应有些恼：“你还不耐烦是几个意思！今日考试结束，他蓄意想向你卷子上泼墨，若不是我及时学了考官的声音将他吓走，你此番笔试便会直接落选，如此绝不可能进的了天机书院了！大人给我们的任务，也就……”

唐九不以为意：“我便是卸了他一双手臂，也不可能让他泼上那墨。”

追冥一听，随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气氛颇有几分尴尬。直到唐九拔出追冥的一支箭，颇有几分示好意味地帮他擦了擦。“追冥，此事我该谢谢你，你出手帮我，也免得我伤了人再惹事端。”

追冥身体一僵，随后略显惊讶地转头看向唐九，这哪里是她能讲出的话？方才动辄便说要卸人手臂的才是她的做派。

唐九略一垂眸：“追冥，事已至此，我便如实相告。若我也只是来完成养父的任务，大概确实该如你所说，韬光养晦，绝不掺和。可对我而言不仅如此.. ...现在这禹州城里，汇集了全大梁达官贵人的家眷，他们许多人的家族与唐、楚、孟三家灭门一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无疑是这许多年来，我离他们最近的一次。我来此，既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我的家仇。可那是十数年前的旧案，朝廷上下又瞒得密不透风，若我不将楚婴这个身份抛出去，恐怕直到这个书院关门，也难有人提上一句那个案子。所以，此番，哪怕是一滩死水，我也要扔一块石头进去，当年那些人，迟早要血债血偿。”言已至此，她暗色的眸底闪过骇人的光华，隐隐带些血色，倒映着残刀般的冷月。

追冥眸色阴沉不定，末了他将箭矢全部插回箭筒。“行事千万小心，注意分寸。”他微微一顿，又道：“阿九，今晚这番话，旁人，或者即便是大人问起，我都权当不曾听过。”

唐九颔首：“倒也还好，养父对此，或许本就知晓。不过，还是多谢了。追冥，与书院相关的，明面上你多疏远我些，这样，一旦我有不慎，也不至于牵扯到你，也就更不会影响到养父的任务。”她说的颇为认真，语毕，素手轻抬将长发利落地束起，转身跃下房檐。

而追冥半边脸匿在阴影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兀自咬了牙，末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未讲出，又茫然地闭上，终究也只是恨恨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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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是天机书院入学的骑射考试。

禹州城地处偏僻，其南郊没有城界，便只有一大片密林，而天机书院所处之地，正是这禹州城的南郊，因此不仅书院占地宽广，书院前也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之前，便是那一大片郊野密林。

这密林范围不小，里面草木也繁盛，在此生存的走兽也多得很。恰恰可以作为书院训练测试骑射的场地。

山长设置的规则颇为神气，这禹州城南郊，与一大片密林的交界，弯弯绕绕足足有数里。考官们事先将这数里长度划分开，而后让考生们抽签，抽出不同的地点。

考生们骑马，携带规定数量的弓和箭矢，外加一件自己趁手的武器，以及必备的水壶、指向针、简单的药物和包扎品、还有信号弹等物，便由自己抽到的地点各自进入密林。

进入后自行打猎，生存、果腹，一天之后，自己找路回到书院门口，用打到的猎物记分淘汰。过程中，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用信号弹呼救，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一旦使用了信号弹，就会被淘汰。

左承骏皱眉：“这考试规则，好像不仅仅是看水平，还要看运气……”

慕容阔也念叨：“而且还是淘汰制，这就更危险了。也就是说，不仅仅是要打猎，还要尽可能地，让自己打的猎物，比别人得分高，不然就会被淘汰……不对，好像更可怕的是……一旦用信号弹，就会被淘汰。”说完，慕容阔脸上露出复杂而又有些担忧的神色。

左承骏懵了一瞬间，也回过神来。世家公子们因为家族原因，本就有明争暗斗拉帮结派。而这种拉信号弹即淘汰的规则，简直就是暗中搓火，刺激结下梁子的人，在考试中想尽办法让对方拉响信号，‘互相淘汰’。

慕容阔不无忿忿之意：“究竟是谁定的这个规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而谢子叙在一旁，思绪却飘回约莫一个月前---

除夕宴那晚，他追踪那个女子，却恰恰好在太极殿后听见了皇室的‘秘密’。再到如今，从报道那天的赛马，到今天这诡异的规则。似乎有人在暗处，像指使傀儡一般，引着所有人互相争斗。

“子叙，子叙。”左承骏突然一脸担忧地看向谢子叙。“你怎么一副恍惚的样子……你还好吗。”

慕容阔也皱起眉头：“表哥，你现在有不舒服吗？我实在担心你，你这病起起落落，本身就算不得稳定，而‘他们’那边，恐怕也会盯着你……”

左承骏咬牙：“要不这样，子叙，等一会儿开局了，咱们就按照编号，先大致估一下互相的位置，进了林子，咱们先都由东西向走，汇合了再说。”

说话的功夫，那边集合抽签的哨声已经响起。

谢子叙拿起缰绳，摇了摇头：“别担心，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