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男之间的交谈

杨回敲了敲李侘病房关着的门，无人回应，杨回没客气，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确实没人，杨回就自说自话在椅子上坐下，沉思起来。他心想孙岱钰的这个事儿有点闹心，这要传出去，我的江湖名声估计得碎一地，不过现在也没别的突破口，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概过了十分钟，李侘回来，一眼认出是杨回在屋里，便主动打招呼：“杨警官您好，又见面了。”

杨回回过头，看见李侘修长的身形迎着光向他踱来，不觉眯起了眼睛，他没有起立，但马上回应道：“李侘先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不过你好像并不惊讶？”

李侘拉过一把椅子在距离杨回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确实不惊讶，毕竟我们好像都陷入一个蝴蝶效应里了。杨警官是为了调查我而来？还是为我的朋友李相而来？”

“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两方面都有，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

“李先生，真的很好奇，你的华文为什么说得这么好？”杨回这么问一方面是想暖个场，但同时也是他的真心话。

“凑巧吧……杨警官，不用兜圈子，谈正题吧。”

杨回意识到跟李侘完全无需客套，便决定直来直去：“好……李先生能简单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吗？” 

“我是塞国人，家里比较有钱，喜欢到处游玩，算个纨绔子弟吧……其它的情况杨警官有兴趣的话，请尽管调查。”

杨回心想还真得好好查查你，嘴上说道：“原来如此……是这样，孙岱钰女士已经告诉我有关你和李相先生的事了，她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为了女儿她动心了。就我个人而言，暂时抛开警察的身份，我也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

李侘抿起嘴，缓了缓才说道：“我无意冒犯，杨警官是打算继续调查此事吗？”

杨回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太懂，晏霖的情况，似乎并不需要刑警出手。”

“看来李先生对地京刑警并不了解。”说着杨回抬眼直视着李侘。

李侘对杨回的直视毫无怵意，他回看着他，一边说道：“确实不了解。回到杨警官刚才的话题，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孙女士已经同意我们再去一趟？”

“我倾向于这么认为。不过刚才我也说了，我需要先了解一些信息。”

“想了解什么？”

“我也无意冒犯，你们……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纯粹免费帮忙。当然，裁决权完全在孙女士。”

杨回本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话到嘴边觉得过于尖刻，改口道：“萍水相逢却如此热情，让人难以信服。”

“按杨警官所说，人情冷漠才是正道？”

杨回赶紧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句真心话，我确实很想了解你们的动机。”

“同在异乡为异客，能帮的帮一把，帮不了也没办法……这就是动机，杨警官不信，我无话可说。”

杨回换位思考，晏霖只是华裔，地京对她和李侘而言确是异国他乡，对这个理由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他还想进一步试探李侘，便故意问道：“晏霖自杀那晚，你说是因为好奇她的病才去的，但当时现场没人，你如何自证？”

“自证什么？杨警官是暗示我有杀人嫌疑吗？”

杨回赶紧示弱：“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探讨而已。”

“当时病房里没人，但卫生间的门竟然打不开，这在医院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决定踹门，可奇怪的是，其实门背后什么也没有。我进入过现场，但没有破坏现场，我只是托起她的脸试了试鼻息，仅此而已……对于那晚的情况，我能提供的只有这么多。”

杨回点点头，自杀现场虽然被医护人员破坏殆尽，但没有证据显示晏霖不是自杀，法医的结论亦是如此，所以杨回并未怀疑李侘，还暗暗感谢他误打误撞地及时发现。不过李侘刚才提到门打不开，这倒是个新信息，医院病房的所有门确实都没有反锁装置，就是怕出现意外。

“你是说卫生间的门打不开？”杨回再次确认。

“是的。上次没有告诉杨警官，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事实上这也是最终我想请李相帮忙的原因之一，这很奇怪。”

“好，那聊聊李相先生吧，你了解他吗？”

“人和人之间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彼此。准确地说，我相信他，因为他救过我。”

“噢，能谈谈吗？”

“那就挑战一下您这位无神论者。李相是一位有特殊能力的方师，能解决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但他还年轻，功力不够深厚。即便如此，只要力所能及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李先生，容许我做一些自我辩解，我并不否认这世上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很遗憾我没有特异功能去解决，但无论是我职责所在，还是我的内心信念，我都会不懈地去破解和揭开事件背后的人祸。”

听杨回这么说，李侘认真地看了看他：“杨警官很坦诚……这样的话，我认为您没有理由不同意我们明天再去一次。”

杨回忍不住笑了笑：“我并没有说我反对……和李先生聊天，好像一句废话都不允许。”

“这是我的缺点。”

“我没这个意思.我觉得挺好。”一路观察下来，杨回对李侘的镇定和聪明印象深刻，他虽然话风尖直却清晰有效，很对杨回的胃口。

“杨警官，李相认为晏霖的情况不妙，为了判断地更准确些，下次他会使用一些专业的东西。”

“有几分把握？”

“我也问过他，但是没把握。”

“如果他做不到，还有更厉害的方师吗？”

“我知道李相的父亲更厉害，但他身体不好，我不确定。”

“你们俩，准备多大程度参与调查？”

“参与调查？我们没准备参与调查。我确实只是想帮帮那个女孩儿，李相只是被我拉来的。”

“所以，你们只是计划明天再去看一次？”

“是的，行或不行，明天见分晓。如果不行，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再请你们帮一个忙，可以吗？”

“……”

“我和你一样，也确实想帮帮那个女孩儿。”

“李相不在，我无法承诺……明天我可以问问他。”

“现在能联系他吗？”杨回决定脸皮厚一回。

李侘沉默片刻，拿出了手机，不久李相的声音通过免提传来：“侘爷，什么情况？”

“计划明天执行。”

对于自己并未最终明确表态许可的事，听李侘这么笃定地说，杨回无奈地笑了笑。

“得嘞，正好，要是今天我还真来不及。”

“现在方便吗？有一位杨警官在我这里，想和你说话。”

“什么？……警官？……”

没等李相说下去，李侘用眼神示意杨回，杨回便默契地自报家门。

“李相先生你好，我是负责调查晏霖案件的警官杨回。刚和李侘先生谈到明天的安排，我这里还有一些信息，希望能和两位一起沟通一下，不知你今天方便吗？可以的话，我请两位一起用餐。”

传来李相的笑声：“用餐这么好的事儿，我一般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今天实在不行，准备工作还没完成。明天完事儿后可以……不过是啥事儿啊？坏事儿免谈啊。”

“当然不是坏事儿，只是信息量大，当面交流更高效。”

“那我听侘爷的吧。”

“好，那我们计划一下再告诉你。谢谢，再见。”

杨回说完，李侘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心情不错，杨回刚才豪气地提出了请客，这会儿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便问道：“那么明天可以吗？我请你俩吃饭，地点你定。关于帮忙的事，不用担心，裁决权在你们。” 

“我是病人，出去不便。明天就在我这里吧，比较清静。”

“好。我这边除了我还有一位警官丁婕，之前见过的。”

“可以。顺便提一句，李相是吃货，但不吃鸡肉。”

“没问题。你呢？”

“我没有忌口。”

“最难莫过随便，既然如此，那请不要对我太挑剔哦。”

“我不挑剔，不合口味的不吃就好了。”

杨回笑着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工作的部门叫特案组，专门处理怪案。对你刚才的疑问，我想说晏霖的情况属于我们的调查范围。事实上晏霖的病因至今不明，这是我心里的极大困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我希望能解开这个谜团。”

李侘微微点了点头。

杨回犹豫片刻，提出了另一个他好奇的问题：“刚才你说李相救过你，不知方便聊聊吗？”

“可以。”

杨回高兴地说：“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