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恒一连几天都宿在凤求凰，平日没事就去看看太后。这日正在陪太后下棋，太后身边的姑姑初丹来报，说是白将军家的二小姐到了。太后笑呵呵地让她进来。

　　白家二小姐名叫意羡，年方二八，庶母所出，在白家说不上受宠也说不上被冷漠，一直被嫡出的大小姐意欢压一头，意羡不争不抢的性格太后早就相中了。一直有意撮合她和李恒，这次趁着李恒回宫，已经有意无意让两个人遇见好几次了。

　　李恒一听白意羡来，就起身想走，太后拉住他，让他好好坐下，意羡进来，对着太后行礼，看到李恒，又浅浅一笑，对李恒说：“逾白哥哥也在。”

　　太后佯装打来个哈欠，对李恒说：“恒儿，意羡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替皇祖母好好招待，哀家有点乏了，去眯一会，一会你们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我不醒，你们俩可谁都不能走。”说完笑眯眯地让初丹扶着回了寝殿。

　　太后一走，屋里就只剩李恒和意羡。意羡站在边上，李恒坐在棋桌旁。

　　李恒对儿女情长的事情没什么想法，他知道一般王侯将相家的女儿看不上他这个清闲王爷，富商巨贾人家的也攀不起他这个高枝，所以他上面三个哥哥都已婚配，只有他还乐得清闲。

　　意羡走到李恒身边，看着气宇轩昂的李恒，说：“逾白哥哥可还想继续下棋？意羡可以陪你。”

　　李恒无所谓，要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都不自在，对着白二小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羡落座，这盘棋是刚才李恒陪太后下到一半的，李恒别的不行，这琴棋书画倒是本行，只是陪祖母玩，他总会有意无意地让两招，意羡冰雪聪明，对李恒说：“逾白哥哥，这盘棋你差一步就输了，我们重新来过？”

　　李恒没拒绝，身边的侍女上前收了棋子。

　　新的一盘棋，意羡先落子。李恒没有投入全部的精力，意羡杀，他就躲，意羡堵，他就疏，一局下来，最后一颗白子落地，李恒输了。

　　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那个明眸皓齿的美人，玩笑道：“意羡妹妹下得一手好棋啊。”

　　白二小姐哂笑道：“逾白哥哥若是用三分力，意羡就要贻笑大方了。”

　　李恒没说话，自顾自地往他的棋篓里捡黑子。白意羡也开始收白子，侍女上前来想帮忙，意羡屏退了她们。看了一眼心无旁骛的李恒，说道：“逾白哥哥，听家父说你才从蜀中回来，那里可有什么闲闻趣事？”

　　李恒淡淡地回道：“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风流韵事，二小姐不会感兴趣的。”

　　意羡莞尔一笑，道：“逾白哥哥不了解意羡，就拒之千里之外了呢！”

　　此时太后正从内室出来，恰巧听到了白意羡的话，开心得直拉她那葱段似的小手说：“意羡说得对，恒儿啊，不是皇祖母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就知道玩，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样吧，哀家做主，你和意羡的亲事，就定下来吧！”

　　皇太后的目光偏向白二小姐，意羡害羞地低下头说：“全凭皇太后做主。”

　　李恒想反驳，太后白来他一眼，他就把话咽了下去。

　　皇太后又说：“意羡今天就不出宫去了，初丹，你去记档房说一声。明儿是哀家生辰，意羡就陪着哀家。”

　　虽然意羡不走了，可是他可以走。李恒起身对太后行礼道：“那恒儿就不扰皇祖母清净了，恒儿告退。”

　　太后拦住李恒道：“恒儿！你也不走了，今天就宿在寿康宫，哀家也享受享受天伦。”

　　李恒刚想拿皇上出来做个幌子，太后冷眼道：“怎么，要不我亲自去和你父皇说！”

　　李恒拗不过皇太后，只好打发人去通知尽欢。皇太后找了个空档，低声地跟李恒说到：“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意羡钟情于你，哀家也早属意于她。恒儿啊，你也该收收心了。”

　　第二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一大早各个诰命夫人就进宫请安了，皇后也携了六宫嫔妃早早地候在门口，早上梳洗上妆，全都由意羡完成，太后拉着意羡的手欢喜得不得了。

　　早膳完毕，众人簇拥着皇太后在园子里听戏，年年都是这些陈词滥调，太后听得也有些乏，赶在午膳之前对众人说：“晌午哀家要午睡，你们不必在此拘着，各自做各自的去罢，晚膳之前你们再来就行，意羡陪着我。”

　　人群中的意欢气得两个鼻孔撑得老大，明明自己才是白将军嫡出的女儿，她一个庶出，凭什么抢了她的风头陪太后，人群散去，白夫人安慰女儿说：“你跟她争这个干什么！你将来是要做正宫娘娘的！她再低眉顺气，不也就求个怀亲王妃么？”

　　意欢还是气不过，对母亲说：“我倒是想做正宫娘娘，可太子妃是皇上钦点的，我可不想当个侧妃。”

　　“侧妃怎么了？凭咱家的家世，凭你的出身和模样，哪点比不上那个丞相的女儿？你放心，只要你进了东宫，太子妃早晚都是你的。”

　　跪在一行丫鬟里的莫离，假装没有听到将军夫人和嫡长女的对话，把头埋得更深了。

　　自从她受了杖刑，姑姑就特别喜欢致使她往外跑，她的脚一刻也不得闲，一夜长好的伤口，总能在第二天重新撕裂。

　　好在又遇见过暗持，偷着给了她好些药。

　　太后寿辰阖宫上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莫离倒不是惦记那点赏，反正到了她手里，也剩不了多少，但是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倒是提前发了。莫离这样的末等宫女有三两的俸禄，弟弟和阿娘能吃上一个月的荤油了。

　　晚上莫离啃了个满儿偷着给她拿回来的馒头，数着自己的月例银子，心里盘算应该怎么把钱带出去。听年长一点的宫女说送冰块的小福子可靠，好多人都托他带东西，中间费也不高，才二百文钱，得空得去找他。

　　“莫离！赶紧出来！贤皇贵妃宫里探喜姑姑的衣服你马上送去，她一会还要陪贵妃给太后贺寿呢！去晚了小心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