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众人关了房门，晚上的熄灯前的时间大家是自由的，只要不随意出入司浣局，不大声吵闹就没人管。

　　满儿又给莫离偷了一个馒头，莫离大口大口地吃着。

　　满儿小声地问：“莫离姐姐，你是不是得罪姑姑了？”

　　莫离说：“可能吧，以后有姑姑在的时候，别跟我走得太近。”

　　满儿胆子小，莫离不想连累她。

　　吃过馒头的莫离倒头就睡，一直到鸡打鸣才醒。刚洗漱好，姑姑就带了三四个宫女，大张旗鼓地来到了她们的寝房。姑姑大声问着她们：“你们谁偷了我的玉镯？”

　　众人面面相觑。

　　“没人承认是吧？那我换个问法，昨天谁去过我的房间？”

　　莫离心想，这又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没等她开口，凌翠先说了话：“姑姑，昨天莫离进你房间了！我亲眼看到的。”

　　莫离从人群中站出来，说：“姑姑，我昨天确实进了您的房间，可是是凌翠姐姐让我去的。”

　　姑姑讥笑了一声：“好啊你，莫离。前天晚上就鬼鬼祟祟地站在我房门口，原来是看上了我的镯子啊！”

　　莫离辩解道：“我没有！”

　　姑姑说：“不承认？好，凌翠，给我搜！”

　　凌翠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莫离的床铺上，床头翻了翻，没有。枕头翻了翻，没有。

　　伸手去她换洗的衣服里摸了摸，大喊声：“找到了！”就把镯子从她的衣服里拿了出来。

　　莫离心知肚明，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姑姑，我没有偷你的镯子！”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姑姑拿着镯子冲莫离说道。

　　莫离不再说话。姑姑又开口：“没想到进宫才几天，就敢偷东西了！来人呐！把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拖下去！杖责二十！”

　　“姑姑！我没有偷你的镯子！是凌翠让我去拿衣服，我拿完衣服就出来了！”

　　姑姑冷笑道：“你说你没拿，有证据么？”

　　莫离心里明镜儿一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好端端就被打二十个板子，她委实不服气！

　　凌翠和巧荷拖过跟姑姑争辩的莫离，朝着她的膝盖窝一脚踹过去，莫离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两个人平日里都是姑姑的狗腿子，如今一有表现的机会，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一板子落在莫离身上，莫离吃痛一皱眉。

　　又一板子，她咬了咬牙。

　　再一板子，细细的汗珠从她白净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一板子接一板子，莫离已经不再挣扎了，她忍受着身上的疼痛，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

　　众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在屋檐下，谁都不敢站出来。满儿看着挨打的莫离，犹豫着。刚要跪下求情，被旁边的凝云拦住，凝云摇摇头，示意满儿不要出头。

　　二十个板子打完，莫离已经站不起身了，满儿冲过去扶住她。

　　姑姑看着脸上苍白的莫离，说：“一个镯子打你二十板子，算我宅心仁厚，要是再有下次，我就送你去慎刑司！哦。对了，一会你收拾收拾，把福公公的衣服送到养心殿西角门口去，小成子会去拿的。”

　　要不是莫离平日里身体好些，受这二十板子不养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都下不了地。而从司浣局到养心殿要横穿过御花园，御花园是不允许像她这种末等宫女随意出入的，莫离只能沿着围墙过去。

　　莫离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又洗了一把脸，抱着被熨烫整齐的衣服往养心殿的方向去。

　　正值晌午，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她身上，一出汗，伤口就更疼了，莫离每迈出一步，都觉得又针扎在她的大腿上。

　　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养心殿的西门，除了两个正当值的侍卫，莫离压根就没看见有什么小太监，她在墙角等了一会。

　　侍卫轮岗，新换上来的一个侍卫看见站在墙角的莫离，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

　　莫离行了个礼，回到：“我是司浣局的。”

　　侍卫又问：“司浣局跑养心殿干嘛来了？”

　　莫离回：“我来给福公公送衣服。”

　　侍卫说：“福公公这会正伺候皇上午睡，哪有时间来取衣服？”

　　莫离问道：“那成公公呢？”

　　侍卫想了想说：“成公公今儿不当值啊。”

　　莫离知道自己是被耍了，谢过侍卫。一转身，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有蜜蜂般嗡嗡做响。她两眼一闭，就晕死了过去。

　　迷离之间莫离闻到了汤药的香味，恍惚间让她想到了阿娘，以前家里也总是有药味，她总觉得每次新煮出一碗药，阿娘的病就会少一分。

　　莫离有些口渴，张嘴叫了一声，嘴边就送来了一碗清水。莫离喝了两口，睁了眼。

　　看到了眼前一个陌生男子的脸，莫离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那男子放下莫离，起身行了个礼说道：“姑娘莫怕，我是太医院的学徒，我叫暗持。姑娘方才晕到了养心殿西角门，我才把姑娘带回来的。”

　　“暗……暗持？”莫离的嗓子有点沙哑。

　　“嗯。我叫暗持，今年十六，姑娘你呢？”

　　莫离坐在床上行了个半身礼，说到：“我叫莫离，司浣局的。”

　　暗持重新坐回
床边，说：“我知道，侍卫跟我说了，你多大？”

　　“我……我十七。”

　　“那你比我还大一岁，你是姐姐咯。”

　　莫离心里又想到了莫弃，如果莫弃到了十六岁，会在做什么呢？窗外一抹斜阳找到屋里，莫离哎呀一声，忙问暗持：“现在什么时辰了？”

　　暗持说：“申时了。”

　　莫离说：“遭了！”赶紧起身下地穿鞋。回去晚了，姑姑又会抓她的把柄。

　　暗持上来扶住莫离，说：“莫离姐姐，我刚给你号过脉，你气血亏损得严重，眼下可要好好调养。”

　　莫离看着这个像弟弟一样的人，莞尔一笑道：“谢谢你，我这么久才回去，姑姑会责罚的。”

　　莫离忍着身上的疼一路小跑回到司浣局。姑姑果然叉着腰在等莫离。看到她回去，上来揪住她的耳朵说：“哟，你还知道回来呢！送个衣服送了一下午，是不是还要我去请你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