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离被吓了一跳，看身影是个男子，按说这后宫中除了太监，不该有男子出入的。

　　莫离晃了晃脑袋，今天是她第一天入宫，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万一碰见个刺客什么的，一命呜呼就不值当了。她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咣当！

　　从掌事姑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莫离心里一颤，险些摔跤。她想：糟了，姑姑有危险。

　　身上有点三脚猫功夫的莫离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摸起扫把蹑手蹑脚地往姑姑的房里走过去，刚才还有光亮的屋子，现在已经熄了灯，她来到窗边，想先听听声音，再决定是一个人冲进去还是大声呼救。

　　屋里没有打斗声，更没有求救的声音，掌事姑姑小声说：“哎呀，你看你，毛手毛脚的，烛台掉了是小，万一让人听到，我日后怎么见人啊？”

　　莫离正纳闷，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三更半夜的，谁不睡觉来趴墙角啊，要是有人听，不是更刺激？来吧，我的小美人儿，多日未见，可想死我了。”

　　莫离瞬间明白了，这……这不是偷情么！在宫里，男女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她不敢再听下去，正转身要走，身后传了一个让她汗毛倒立的声音：“莫离？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姑姑窗边做什么呢？”

　　这回完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从姑姑房里传来，还没等莫离来捂住佩玉的嘴，姑姑就从房里出来了，莫离和佩玉附身行礼。姑姑说：“佩玉，你先回房吧，莫离，你跟我来。”

　　莫离随姑姑来到房内，被打翻的烛台已经重新点亮了，烛油溅了一地。姑姑没开口，回手就给了莫离一巴掌，莫离被打得有些站不稳，回过神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跪了下去。

　　姑姑说：“好你个臭丫头，半夜在我窗边干什么！”

　　莫离总不能说看见有男人进来了吧。跪在地上没说话。

　　姑姑又说：“就你这样的，我打死十个都不眨眼睛！还不如实说，你都听见了什么！”

　　莫离忍着疼，回道：“回姑姑的话，我没听到什么，我起夜看见晚上洗的衣服被风吹落了，过来捡的。没还到您窗边呢，就被佩玉叫住了。”

　　姑姑半信半疑：“哦？你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莫离说：“姑姑睡觉我能听见什么？”

　　不管她真没听见也好，假没听见也罢，总之莫离的安生日子，怕是没有了。

　　姑姑斜着眼对她说：“我睡觉爱说梦话，谁知道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

　　莫离又说：“您的梦话莫离也没听见，我还没到您窗边呢！”

　　“我不管你听没听见，总之把你的嘴给我管好了！这司浣局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莫离附身说：“莫离明白！”

　　姑姑把她赶回房，房里的人都被吵醒了，挨着莫离睡的满儿说：“莫离姐姐，你没事吧？”

　　莫离揉了揉脸，说：“我没事，你快睡吧。”

　　说着就和衣躺了下去。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梳洗穿戴好，来到了屋外。

　　拿了一件沾染泥土的衣服洗了起来，她们这样才进宫的末等宫女，洗的都是各宫主子贴身侍女的衣服。

　　过一会听到有动静的姑姑也起来了，她看到正在洗衣服的莫离问：“这一大早各宫换洗的衣服还没送来呢，你这是在洗什么？”

　　莫离见到姑姑，放下手里的衣服说：“回姑姑话，这是昨天晚上问捡起来的衣服，衣服脏了，我重新洗一下。”

　　姑姑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莫离继续洗了衣服，也不知道姑姑信不信她的话。

　　吃过早饭，宫里陆陆续续的来人送衣服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堆，埋头做起了事。

　　一直到午膳时间，莫离都没再见过姑姑，她刚要洗手去吃饭，姑姑带着一个婢女拦下了她。

　　婢女扔过来一堆衣服，看样子是太监的，太监们的衣服一直都是他们自己洗的，莫离不明所以，姑姑说：“我看新来的丫头里，就你手脚最麻利，这是养心殿福公公的衣服，你也一块洗了吧，能给福宫宫洗衣服，也是你福气。哦，对了，福公公着急要，你先洗完了再去吃饭吧。”

　　这一堆衣服，洗完最快也得下午，看来姑姑是故意的。莫离不敢忤逆，只好抱起衣服去洗。

　　满儿看不过，跑来帮莫离，姑姑对众人说：“想帮人，也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满儿，你嫌自己的活少，就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满儿不敢说话，莫离低声对她说：“你快去吃饭吧，我少吃一顿没事的。”

　　谁都不敢再帮莫离，她一个人洗到下午太阳偏斜，手指在水里泡得发白，终于把一堆衣服洗完了。

　　满儿拉着莫离去了一个人少的角落，从快里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莫离说：“莫离姐姐，你快吃，别让姑姑看见了。”

　　莫离一阵感动，刚要把馒头送到嘴里的时候，一只突然伸过来，打掉了莫离的馒头。是中午站在姑姑身边的那个宫女，好像是叫凌翠。

　　“活没干完，还想偷吃！”

　　莫离挺身把满儿护在身后，说：“我干完了！”

　　凌翠开口：“哦，你是在提醒我你的活干完了啊？那你再去姑姑房里把姑姑的衣服也拿出来一并洗了吧！”

　　莫离想说什么，凌翠打断她，说：“哦，对了，这是姑姑的旨意，你不服，可以去找她说！”

　　莫离初来乍到不想惹事，只好作罢。走到姑姑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再一敲，房门就自己打开了，她探着头叫姑姑，还是没人。

　　刚想走，看到地上又是一大堆衣服。

　　莫离进去，把衣服拿出来。本来以为只有几件，没想到比上午的还多。看来是成心让她晚饭也吃不成的。

　　她忍着饥饿，不做声地洗着手里的衣服。凌翠就坐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敢上前去帮忙。

　　果然一直洗到天黑，众人吃过晚饭回来，莫离总算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她忍受着浑身的酸痛和肚子的抗议，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