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

　　要说王小六儿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对于男人女人那点事儿，也多少知道些。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小玩意儿确实长得不错，又天赋异禀，打小儿就在女人堆儿里厮混的他，对于那些漂亮姐姐的并不陌生。

　　他跟别的同龄人不太一样，貌似一直对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那些小妮子啥的什么的没啥兴趣。

　　他喜欢的，是那种要前面有前面，要后面有后面的那种大姐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喜欢御姐范儿。

　　而且，这货不单喜欢大姐姐，而且这喜欢这眼光也是高得出奇，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以至于，仔细想想，从记事儿开始到现在，在野人沟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里，女人虽然不少，但真能入得了王小六的眼的恐怕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李红杏自然是一个。

　　陈璐那个姐姐，也是一个。

　　虽然王小六跟陈璐算得上是冤家对头，一生之敌，但陈璐的姐姐跟王小六儿却一直关系不错。

　　其实陈家跟王家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

　　陈家的老爷子，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卫生所负责的卫生员就是他，他不懂中医，平素里，主要就给村民看个感冒打个吊瓶什么的，医术不高，但寻常的小问题，也都处理得了，所以在村子里也比较受人尊敬。

　　老陈呢，膝下无子，有三个女儿。

　　大女儿陈阳，二女儿陈美，三女儿陈璐。

　　这三姐妹都不赖，但唯独陈美最好看。

　　陈美打小就生得肤白貌美，十分耐看，受她爹的影响，陈美在医术上有一定造诣，尤其崇拜在十里八乡专门对付那种疑难杂症的老王头儿。

　　她十五那年，陈家摆了酒，把陈美介绍给了老王头儿认了个女徒弟，而当时，王小六儿差不多也就十二三来岁的模样。

　　陈美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一两个人经常能泡在一起，平素里十分亲昵，可惜啊，天妒红颜。像陈美这样的美人胚子，还是因为意外落水还没嫁人就没了，想想，到现在已经走了两年多了。

　　那时候王小六儿足足伤心了好长时间，不过，大概地，也是从那以后，真正能让王小六儿动心的女人，恐怕也就要只有李红杏儿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李红杏儿眼里，王小六儿可能只能算个小孩儿，可今天就不一样了。

　　王小六儿也不知道李红杏儿是找自己干嘛，但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估摸着肯定是一些不好为外人知道的事情。

　　想着想着，王小六儿愈发地期待起来。

　　时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吧嗒吧嗒，走得很慢。

　　对于急吼吼想见到李红杏儿的王小六儿来说，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如此硬熬到了十点多一点的时候，王小六儿实在忍不住了，就收拾收拾关了灯，一溜风似的到了大水泡子边儿上。

　　大水泡子其实就是一个大水潭，村子里的小河往下游走的时候，遇上了宽敞的地方形成的一个大水面儿，说大也不大，就半个足球场左右的大小，四周生满了半人高的芦苇。

　　还有很多光溜溜的大石头阻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水面，因为距离果园不太远，王小六儿经常来这里抓鱼，所以过来的时候也是轻车熟路。

　　大月亮地儿，能见度相当不错，不打着灯也啥都能看得见，王小六儿满心期待地扒开芦苇看看四周，没看见李红杏儿的身影，于是把手笼在嘴边，拉长了气儿，又不敢高声，就那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婶子……”

　　流水潺潺，没人回答。

　　王小六儿心里叫苦，想着莫不是让人放了鸽子吧。

　　他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在钻进芦苇荡里，脚底踩着芦苇，又小声叫了一下，“婶子……”

　　还是没人回应。

　　王小六一脸愁苦，但还是不死心，探头探脑地各处找。

　　他回想着李红杏看自己的眼神儿就能肯定，要不是出现什么不可抗拒的情况李红杏大概是不会放他的鸽子。

　　“哗……”

　　寂静得只有蛙鸣和虫叫的芦苇丛中出现了流水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撩动了水花儿似的。

　　王小六儿一愣，紧跟着，赶紧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从草丛里一探头儿，好家伙，月光底下，白花花地，仔细一看，正看见芦苇丛中的一片光水附近有个人影儿。

　　那边距离有点儿远，天又黑，一眼过去看不太清楚，不过打眼一瞅，那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身姿妖娆，似乎正坐在河边水泊中的一块大石上，在洗脚呢。

　　王小六儿一看，顿时心中大喜，蹑手蹑脚地，就从岸边的草丛边儿上钻了过去。

　　王小六儿这水性倒是真不错，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身后拉出水线，看起来就像是个小河狸似的，忽悠忽悠就过去了。

　　水泡子虽然不算大，但中间还是很深的，他得游过去。

　　水大约到腰间，他俏没声儿地到了女人的身后，悄没声地凑过去，悄没声地缓缓地从女人的腋下伸出手去抱住了她，轻轻地扶住了李红杏雪嫩的肩膀，紧张得心里噗通噗通地。

　　女人的身上，滑腻腻的。

　　“婶子，叫你这么半天，你咋不吱声儿呢？”

　　王小六儿见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凑上前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女人没说话，微微地仰头头，顺势没了骨头似的依偎在王小六的怀里。

　　王小六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两个人肌肤相贴，王小六竟然感觉女人的身体很凉，不说像是一坨冰疙瘩可也差不了太多！

　　这有点奇怪。

　　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一边凑过去，一边问道，“诶，婶子，你咋了这是，你身上咋这么凉呢……”

　　女人不做声。

　　“婶子，说话呀！不是你说让我来找你的么，怎么我来了，这会儿你还害羞上了？”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很是好奇。

　　他想看看李红杏儿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话间已经转了过去。

　　却没想到，这一句话不问还好，问题这刚一出口，他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此时他已经绕到了女人的面前，也终于看见了女人的脸。

　　可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女人，竟然不是李红杏儿！

　　女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张瓜子脸十分美艳，却也不在李红杏儿之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她可能比李红杏儿还要漂亮！

　　可即便女人如此漂亮，在看到她的时候，王小六儿这脸还是一下就青了！

　　王小六儿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去难道我是抱错人了！？

　　第一反应，他就感觉自己这是惹祸了。

　　子曾经这么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熟人如此，陌生人就更是这么回事儿了，俩人谁也不认识谁，深更半夜的谁敢随便儿伸手啊？

　　这还不得挨俩大嘴巴子？

　　王小六儿紧张了。

　　可这份紧张只持续了几秒钟，王小六儿又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她看着，好像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得仔细端详起来。

　　那女人，长发披肩，湿漉漉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白惨惨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似的。

　　这，这，这，这不陈美吗！？

　　王小六儿脑瓜里嗡地一下，脚下一软差点儿坐水里！

　　我去，还真是陈璐的姐姐陈美！那个失足落水，已经死了两年多的大姑娘！

　　我去……

　　我，我是在做梦吗……

　　王小六儿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女人，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小六儿。

　　王小六儿仗着胆子，“陈，陈美姐？”

　　“哼。”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笑了！

　　她笑吟吟地盯着王小六儿！

　　王小六儿呼哧呼哧喘着气，一侧头，“姐，你，你说话啊。”

　　陈美摇摇头。

　　“你说话啊！你，比怎么在这儿呢？”

　　陈美又摇摇头。

　　往事涌上心头，王小六儿眼泪汪汪，一把握住陈美的手。

　　“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不是死了么？”

　　此话一出，女人笑得更欢了，可还是不说话，还下意识捂住了嘴。

　　王小六儿微微皱眉，盯着她那抿着的小嘴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姐，你的嘴怎么了？”

　　王小六儿一把拉开女人捂着嘴的手，却不想，女人猛然间抬起头来，嘴唇一翻，“嗷嗷嗷嗷嗷嗷嗷！！！”

　　她的嘴巴，瞬间撑开，碎片纷飞的刹那，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猛然炸开，瞬间变成了一个怪物！

　　那怪物，形如鬼魅，大脸盘子，比盆都大！

　　她眼窝深陷，獠牙外露，一把抓住王小六的肩膀，照着王小六儿的脸颊吭哧就是一口！

　　王小六儿“嗷”一声怪叫，吓得一脚踹在女人的胸口，却没想到，这一脚出去，噗地一下她竟没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斜刺里黑影儿一闪！

　　“咣！”

　　水光炸裂，有如炮击！

　　王小六儿还没站稳身子，泥潭里，隐见得，一个巨大的贝壳儿似的的玩意儿猛地一翻！

　　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

　　一条细长的舌头甩了出来！

　　那舌头手腕粗细，绳子似的一下裹住了王小六的大腿！

　　紧跟着一拉，一拽，一下拽飞王小六儿的同时，吭哧一口迎上去，直接就把王小六儿给吞了到了嘴里！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它的口中，全是倒刺，一下将王小六儿卷得血浆乱窜！

　　那血浆充斥在怪物的口中，只听得滋地一声，怪物猛觉不对，伴随着四周的肉壁一阵乱颤，没等王小六儿明白怎么一回事呢，它又猛一甩头，将王小六儿吐了出去！

　　王小六儿也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咣唧一下摔在泥塘边儿上，忙不迭爬起来扭头看去，好家伙，月光下，水里头，影影绰绰有一巨物，牛犊子似的趴在水里！

　　此时，那怪物正烫嘴似的不住地甩头，噗噗地往外喷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