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拿捏

被直言说破，萧月锦也很坦荡地点头道：“这么一瞧，你还挺好看的。”

“……”

萧月锦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但看起来就很讨人喜欢。”

关氏被口水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萧月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沈辞略略挑眉，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讨人喜欢，她言语之间暧昧，搭配着这张脸，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有意勾引。

要不是真的心无城府太过天真，那就是有意试探撩拨。

沈辞上完了药，微笑道：“萧姑娘也长得很讨人喜欢。”

她坦然，他比她更坦然。

萧月锦收回手来活动了一下，语气平静地点头道：“我知道。”

沈辞：“……”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点没有优越感，就好像只是简单地阐述一个事实。

这样的语气太过自然直白，他发现自己一时间有点看不透眼前的人。

萧月锦见沈辞不应，自顾说下去：“所以我才女扮男装，世道不平，就怕遇到心怀不轨的人，遭了祸事。”

她看了一眼关氏，又道：“但是吧，怕什么来什么，我的钱都给骗走了，他还把我卖了。”

关氏又想起她咔嚓一下折断竹竿的事了，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沈辞闻言，微微笑了笑。

沈家被人贩子骗了的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眼前的人是不是被骗，他也不关心，之所以放任，是想着这未必算是一件坏事，吃了苦头长了记性，估计沈老爷子应该会暂时消缺让他冲喜娶亲的念头。

萧月锦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你相信我吗？”

他出声，似乎是个非常好说话的性子：“我相信你不是骗子。”

萧月锦愣了一下。

“你真的信我？”

沈辞点头，“我想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不过我家中情况特殊，关婶婶难免着急了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萧月锦眼神都变了。

她似乎觉得沈辞很聪明：“我不介意。”

萧月锦想起这几天受的罪，一脸悔恨，“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我这几天吃了很多黑色的馒头，吃得很难受。”

沈辞只是笑：“很难受？”

萧月锦点头：“肚子很痛。”

那黑馒头里，他确实加了点东西，能让人食后肚痛难忍。

正常人挨不住这种折磨，有问题的早就招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能吃了这么多天，也生生忍了这么多天。

就……一点都没怀疑吗？

关氏闻言，连忙道：“我们自己也是吃的这个，可没有故意要害你的意思啊。”

萧月锦恍然大悟：“看来果然是我自己太娇气了。”

她开始还以为是这个馒头的问题，但一次这样，第二次也这样。

现在看来，果然是她自己的问题。

沈辞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心里想什么，都挂在了脸上，都不消去琢磨，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是装的吗？还是……

他语气客气：“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便好，要怪就怪人贩子太过狡诈，你在此处耽搁了这么些天，家中人应该着急了吧，可要我们帮你联系家里的人？”

他言语间的试探滴水不漏。

萧月锦半点听不出来：“我没有亲人，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她没说的太清楚。

她虽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那些肠子，但自己的那些事太复杂了，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沈辞不意外她言语里的有所隐瞒，只是道：“铜锣村位处冷僻，出入一次都不大容易，萧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在沈家留多两天，待我找了人帮忙，再送你离村，如此可好？”

萧月锦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辞只是笑：“举手之劳而已。”

关氏一直按捺着不说话，一直到把萧月锦送走了，这才回来道：“真要让她走啊……”

沈辞理着眼前的草药，没有说话。

走？

此人的底细还没摸清楚之前，他没打算就这么把人送走，这个时候来到铜锣村，这般身手又来路不明的人，哪里都很可疑。

不过他开口，却是道：“她一个孤身女子，被骗了也是可怜，我们怎好再为难她呢？”

关氏满脸的愁容，“你还想着别人，自己都顾不来了，那钱啊……就这么没了……”

沈辞头也没抬：“关婶婶，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些力气，再上山寻些草药卖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他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小瓶子来，语气庆幸：“还好没坏。”

他递给关氏：“关婶婶前些日子说我这擦劳损的药膏好用，想给家中的哥哥送一份，我已然做好了。”

关氏接过来，脸上还哪有方才的那股忧愁，她笑着，嘴上还夸道：“还是我们辞哥儿懂事……”

她看着满地狼藉，准备动手收拾：“看这闹的……”

沈辞很乖巧地拦下她：“我自己来吧，不碍事的。”

关氏是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妇人，随意给点好处就能哄得她团团转。

沈家一家子人都很好拿捏，对沈辞而言，应付他们根本不费力气。

“那好，我先去忙了。”关氏乐得清闲。

一开始沈辞被接回家的时候，她是不太高兴的，家里本来就够难过的了，若是多口人吃饭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病秧子，担不得抬不得，要人照顾，还要看病，简直就是接回来供养的菩萨。

然而很快，关氏就发现沈辞性格温和绵软，又十分听话懂事，最重要的，他手上继承了自己父亲那点皮毛医术，看病不用花钱，还能摘草药卖了补贴家里，做的那些药膏药粉又十分好用，说他是菩萨还是说对了，这就是接回来照拂他们沈家的菩萨。

就是性子孤僻了些，一天天关在家里头，也不同人来往。

她总她还记得那天沈老爷子让她送鸡蛋过来，那会没有敲门就推进去，沈辞坐在堂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冷冷地望了过来，那眼神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本来身子就弱，关氏寻思着他这样关下去迟早脑子要关坏了。

也不知道他自己流落在外头的那些年是怎么挨过来的。

关氏利落地走了，留下沈辞在屋里收拾。

他却是不怎么着急，只漠然地扫过满屋子乱象，而后不慌不忙地坐下来喝茶。

角落里无声无息串出几个人影，屋檐下的光影，灰尘涌动。

“大人。”手下突然走上来，恭敬地递上了一个玉扣：“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沈辞略略一扫，目光陡然沉了下来。

这是……

他拿在手上把玩着，轻声道：“丢了玉扣的人，应该会回来找的。”

话音才落，就觉外头有轻微的异响。

沈辞勾起唇角，无声地说了一句：“来了。”

只那么一瞬间，屋子里的人影如来时一样，很快又消失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