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神仙

我叫李碧仁，雪碧的碧，仁义的仁。

在那个给孩子起名傻根、狗蛋、铁柱的90年代，碧仁这个名字甚是高雅。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我的名字多了层骂人的含意。现在别人跟我打招呼都会先问候一句：你这个B人！

没有固定工作，缺钱就去偷狗，专偷不拴绳的宠物狗、流浪狗。

多亏了我的努力，本地很少发生恶犬伤人事件。

除了偷狗以外，我偶尔会接一些委托。

像昨天，替隔壁小学生写作业，赚了五块。上周帮村里的王大妈捉奸，赚了八十。这么说吧，只要价钱合适，什么活我都干！

最近我接到一件报酬丰厚的活，委托人是居委会的大人物。说是有一群社会爱心人士，前几天往城中村放生几百条蛇。后来又在这里放生老鼠、蝎子、蜈蚣、蜘蛛......

这哪是做善事？分明是打着行善积德的名义养蛊！

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来是一位“得道高僧”蛊惑这群爱心人士，他们才会来这里放生。

居委会的几位大人物想教训一下那位“得道高僧”，但碍于高贵的身份不方便亲自动手。知道我什么都干，他们就叫我给那个高僧一点颜色瞧瞧，教他以后不敢再来捣乱，事成之后给我两百块作为报酬。

这简单啊！揍一顿老头就能拿到两百块，我从来没有接过这么轻松的委托！

于是过了两天，高僧又带着一群社会爱心人士来到城中村放生蟑螂。等他们解散后，我偷偷跟着老头，跟他来到偏僻的巷子里，趁机从后面冲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到垃圾堆里。

“哎哟喂~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我一千四百岁的老同志。这好吗？这很不好！”

“老头，有人出钱让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带那群傻子来这里搞什么放生活动，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唉，冤枉啊！贫僧用心良苦啊！”

“怎么个用心良苦？”

老头从垃圾堆里爬出来，跟我解释：“其实是这样的。这条城中村地下，埋藏着秦始皇的陵墓。他跟那些兵马俑在地下吸收了两千年阴气，变成非常危险的妖魔。最近它们有破土而出的征兆，一旦重见天日，附近的居民难逃一劫！因此贫僧才会叫人来放蛇放虫子，想方设法赶走这里的村民，就是不想殃及无辜！”

我惊呆了，这老神棍职业素养可以啊！我要是再给他几拳，他是不是能编出个汉武帝、唐太宗、明太祖，集体穿越到现代的故事？

“秦始皇的陵墓不是在陕西骊山吗？怎么可能在湘南？”

“骊山那个是假的！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秦皇陵就在咱们脚下！”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爷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是和尚？”

“贫僧自东土大唐来，去往西天取经，法号玄装。”

“唐僧？！”

“正是，阿弥陀佛......”

“去泥马的阿弥陀佛！”

我一拳捶到老头脸上，将他按在垃圾堆里一顿痛殴。

臭老头把我当傻子。传说中的唐三藏是位美男子，怎么可能像他这么猥琐？说他是济公和尚我可能会信。

“哎哟！哎哟喂！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的上西天了！”

“滚！今天先放过你，要是还敢来搞事，保准你缺条胳膊少根手指！”

老头被我揍得脸青鼻肿，连滚带爬逃离这条巷子。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悟空！八戒！有孽畜伤害为师！快来救驾！”

“有本事你把如来佛祖请来！老子谁都不怕！”

老头很快就逃出我视线之外。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然而这只是开头。

赶走老头的那天晚上，当我在出租屋睡觉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如同地震那般“轰隆轰隆”地响。吓得我从梦中惊醒，冒出一身冷汗。

察觉到只是一场恶梦，我拍了拍胸口，躺下来继续睡觉，很快又隐约听见几千几万人在呐喊。

仔细一听，他们好像在喊：“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洪亮的口号在我耳边重重复复不停地响起，弄得我精神高度紧张。

这泥马！肯定是有人三更半夜看电影还开音响！

我气急败坏，掀开被子冲上天台，对着乌灯黑火的城中村大吼：“哪个王八蛋开的音响？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几户人家灯亮了，暴躁的村民竟然朝我这边回敬几个啤酒瓶。 

“草泥大爷的！大晚上鬼叫什么？！”

不知哪里飞过来的啤酒瓶“呯”一声砸中我的脑门，玻璃碎了一地。我捂着流血的额头，赶紧躲回房间。

村里其他人貌似都没有听见那奇怪的声响，唯独我听见了。越听越觉得神奇，就如同白天那个自称“唐僧”的神棍所说那样，咱们城中村下面有秦始皇的陵墓，那位皇帝跟他的兵马俑现在很不安分。

无论有没有秦始皇，向来是无神论者的我现在必须承认：这地方闹鬼！

我躺在床上瞪大双眼，一整夜没睡。直到天亮，那千万人的呐喊才消失。

天一亮我就赶紧收拾行李，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这条鬼村离开。刚走到村口，恰巧遇到正在小摊吃早餐的老神棍。

“圣僧！”

我丢掉行李，飞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圣僧！我错了！我承认我昨天确实有点嚣张。您说得对，这条村真的闹鬼！”

正在喝小米粥的老神棍低头瞅我一眼。圣僧不愧是圣僧，没有责怪我昨晚揍了他一顿，而是一脸贼笑地说道：“看来你昨晚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来跟爷讲一讲。”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自称唐僧的老头，老头听完点了点头。

“看来差不多了，估计今晚秦始皇就会从坟头蹦出来。小伙子，既然你已经卷进来了，也算是缘分一场。要不跟你大爷我一起超度这位始皇帝？”

“就咱们俩？还是说，你那三位徒弟也会来现场？！”

“悟空在动物园训练猴子，八戒在双汇肉厂杀猪，悟净在流沙河帮大老板偷沙，他们今晚都要加班。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叫了其他神通广大的同事前来助阵，保准你不会有一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