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生，这是怎么了？

江玉书搓着发白的袖口，眼睛渴望的盯着吴忠手里的《策论集》

他在酒馆后厨打工，好容易攒够书钱，跑来书坊发现最后一本被人抢先一步。

“吴忠！”

赵睿婕轻轻抬手，大袖层层叠叠如花开般落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昙花一现般被大袖再次盖住。

“多谢小姐割爱！”

江玉书撇开眼，不敢看那抹晃眼的白，双手接过《策论集》步履慌乱的到前台结账。

“慢着！”

赵睿婕喊住江玉书，他抱紧怀里的《策论集》颇为紧张的看着她。

“小姐……这书……我想买很久了。”

江玉书红着脸，磕磕绊绊的表达不想把书给出去的态度。

谁知道书坊下次进货得等到什么时候？

“吴忠，付钱！”

“是！”

赵睿婕一个口令，吴忠一个动作，伙计迅速收钱入匣。

江玉书像被主人遗弃路边的小土狗，黑葡萄一样的眼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他出身寒门，祖上也曾富贵过，看得出面前女子既富且贵，争不过的。

“公子，请你帮我讲讲《策论集》中最简单的一篇！这书便算束脩送你，不知意下如何？”

赵睿婕目光真诚的看着江玉书，她看不懂，可以请看得懂的人帮忙讲解，终有一天能独当一面。

“如此……灵均便却之不恭了。”

赵玉书，字灵均，躬身行礼，目光瞟着吴忠手上的《策论集》

“辛苦先生！”

吴忠双手把书递过去，赵玉书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幸福的来回摩挲，笑得像村头儿的二傻子。

“先生，请您到茶香阁吃茶，方便吗？”

“方便！方便！”

一行人重新回到茶香阁，吴忠订的雅间在皇上隔壁，派人知会田子平，吩咐伙计上好茶。

赵玉书第一次到这么好的茶楼，多少有些坐立难安。

博古架上名贵的瓷器、蜜蜂缠枝的春花屏风、黄杨木矮脚茶桌，更别提五头小荷花紫砂茶具，瓣瓣荷叶纹理分明，煮茶袅袅白烟，宛如一幅清晨薄雾美荷图。

赵玉书搓袖口的速度加快，目光紧盯面前的书，好像要把《策论集》三个字烧出洞来。

“先生，请！”

赵睿婕虚坐尽后，左手拿茶杯，右手托杯，眼眸专注的看着赵玉书。

很快！

她发现对面的先生翻书力度极大，声音极响，他从脸红到脖子根，耳朵更像是烧红的烙铁。

赵睿婕诧异的转头，目光询问吴忠，‘先生，这是怎么了？’

吴忠耸耸肩，心中暗自琢磨，要不下次把公主的眼睛也遮住？

“咳咳！”

赵玉书握拳在嘴边轻咳，收敛心神，开始讲解名流大家的《晁错论》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其译为‘天下的祸患，最不能挽回的，莫过于表面上社会安定没有祸乱，而实际上却存在着不安定因素。’

……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其译为‘自古以来凡是做大事业的人，不仅有出类拔萃的才能，也一定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

东坡居士此文由虚而实，由实而气势蓬勃，立意新颖深刻，高远幽邃。”

赵玉书合上书本，言笑自若的抬头看向对面，发现赵睿婕两眼发虚，瞳孔无焦距的望着他，配合花丝面具显得更为诡异。

赵睿婕确实听得两眼懵圈，满脑子的浆糊，原文、译文每个字拆开都听得懂，合在一处……寓意是啥？

“叩叩！”

“小姐，老爷谈完事情过来找您。”

门外传来田子平的声音，吴忠立刻去开门。

赵広义看到女儿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顿时疾步向前查看她是否受伤？

“怎么回事儿？”

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雅间中的人呼吸一窒，吴忠等人更是跪地称罪。

“这位老爷……小姐请我给讲策论……我挑《晁错论》……小姐听完就这样……”

赵玉成磕巴的描述事情经过，心中惧怕这位中年男人，还是努力把话说清楚。

“哦~”

赵広义吐出一个字，赵玉成努力把自己缩成球儿。

“父亲，策论好难！”赵睿婕绝望的扯着父皇的袖子，“我好没用啊！”

赵睿婕上辈子过得顺风顺水、好坏不分，直到大辽与太子勾结打到家门口，她还念着狼崽子的好，回想起来，真傻得恨不能上吊死一死才解气。

重生归来，赵睿婕逮到细作处理不了，别人找上门来，怕被骗求助父皇帮忙。

赵睿婕想学习独当一面，奈何策论不比诗词歌赋，先生讲的细致，她听起来就是个故事。

她太没用了！

“宝贝女儿，这些交给为父来处理，你就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行。”

“可是……可是父亲会累啊！”

赵睿婕头上一暖，抬头对上父皇慈爱的目光，委屈的瘪嘴。

再强大的人也会累！

她原来不懂，后听到父皇战死才醒悟，他也是人，如何能永远不累？

“傻孩子！”赵広义拍拍女儿瘦弱的肩膀，“希望你爱你所爱，发挥所长，其他的事情交给为父。”

“发挥所长……吗？”

赵睿婕眼眸渐渐恢复光亮，越来越亮，跳起身往外冲。

她之所长是调香，不断精进，不断推高，一定可以保护父母！

“你干什么去？”

“父亲，我去姜太医家打劫！你记得帮我给钱！”

赵睿婕提着裙子往外跑，丁香急忙跟着追，吴忠匆匆行礼后加速跟上，差点没撞到往这边走的周鹤轩。

“黄老爷，这……”

周鹤轩被皇上狠狠训斥一顿，最终还是把辽国细作的事情交由他处理。

在雅间安排部署后，周鹤轩推门而出，一阵香风从面前飞过，后面的人差点没撞到他怀里，吴忠抱拳致歉，为追上小公主都用上轻功，脚不沾地的往外“飞”。

“嗯！”赵広义面色讪讪，“她有急事……先走一步！”

“老爷，时候不早了。”

田子平搀扶赵広义起身，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赵玉成面前。

今日小公主这番话，任何皇子敢说出口，绝对落不得好。

小公主字字句句为皇上，眼中担忧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浓烈到周围人都能感受到她拳拳之忱，皇上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皇上日后只怕会更宠小公主，荣冠后宫的皇后与之相比也要退一射之地。

“回吧！”

赵広义不放心女儿，眼神瞟向周鹤轩。

“我会尽早送小姐回家！”

“嗯！”

周鹤轩派人送赵広义回去，他亲自去姜太医家接赵睿婕。

他与小公主见面不过两次……她是真能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