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家不犯错，何来下场凄凉？

赵睿婕见周鹤轩愿意接手，她转身准备上马车……裙摆传来拉扯感，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抓住柔软华贵的布料。

“吴忠，把她抱上车！”

赵睿婕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不愿被褥人当猴看。

她救下孩子想送去慈幼院，那里有很多跟女童境遇差不多的孩子，大家一起长大，未来也能有个照应。

周鹤轩明显动了恻隐之心，交给他……女童或许过的比慈幼院更好。

女童乖巧的坐在马车一角，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赵睿婕。

“净手！”

赵睿婕扔给女童一条泡过花露的手帕，她乖巧的把每根手指擦干净，指甲缝都没放过。

“吃吧！”

“……谢谢！”

赵睿婕递给女童一盘糕点，听到她的声音一愣，如黄鹂歌唱、洋洋盈耳。

她看着女童开始小心翼翼舔着糕点的一角，然后渐渐变得狼吞虎咽，一碟子糕点快速见底。

女童生得一副黄鹂嗓，敬雅楼的鸨母应该是打算把她往歌姬的方向培养。

“别噎着！”

赵睿婕屈指敲敲小几上的茶壶，示意女童倒茶喝水，免得糕点噎喉。

父皇宠她，好东西一股脑的往千禧宫送。

紫砂壶里泡的是皇家御茶--龙团胜雪，又叫“银丝水芽”

即：将精选之熟芽再剔去叶子，仅存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光明莹洁，若银线然，以制方寸新銙（銙即模型）

女童不知龙团胜雪贵，只知口渴，捧着茶杯“吨吨吨”往嘴里灌。

“牛嚼牡丹！”

赵睿婕轻哼，女童惶惶然看着她，开始小口小口的喝茶。

她懒得解释，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马车稳稳的停在武城王府正门，周鹤轩不想折腾家人，赵睿婕想早点见到细作，俩人心照不宣的没声张。

管家接到世子暗示，低头装鹌鹑，领着女童去看家医。

“小姐……我能跟着你吗？”

女童在管家怀里，小手拽住赵睿婕的衣袖，满头大汗的看着给她吃糕点的漂亮姐姐。

娘亲教过她，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

小姐很凶，吓得那些男人发愣，可当她被扔出来的时候，小姐下意识的抬了下手臂。

“你先去治病，回头再说。”

赵睿婕没有菩萨心肠，女童声音再好听，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如今试香比较重要，路上耽搁些时辰，她要快一些才行。

吴忠上前掰开女童的手，区区平民也敢弄脏公主的衣裙。

女童眼中含着泪，委屈又不敢哭，她怕再挨打，尽管潜意识认为漂亮姐姐不会动手。

“小姐，这边请！”

周鹤轩在前面带路，赵睿婕在后面跟着，到地牢入口，他看一眼她身后的侍从。

“吴忠跟上，其他人留守待命。”

“是！”

赵睿婕不会单独跟周鹤轩下地牢，她需要自己人在身边应对突发情况。

吴忠之前是皇家暗卫，出任务伤了身子，欲寻死时碰到还是奶娃娃的赵睿婕。

奶娃娃什么都不懂，爬上吴忠的膝头呼呼大睡。

吴忠仰头看向天空，狠狠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此后千禧宫多了名叫“吴忠”的太监总管，也是赵睿婕上吊这么多次都没死的核心原因。

武安侯府的地牢通道幽暗且长，周鹤轩走在前面需要躬身才不会碰到头，压抑的环境无形中放大负面情绪，让人变得易怒、暴躁。

“这是个好地方！”

赵睿婕轻声点评，审讯犯人需要先挑动对方情绪，人在暴躁易怒的情况下，很容易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她轻轻抬袖捂住口鼻，来之前准备的清新薄荷淡香派上用场。

“武安侯府是前朝宰相—姚方的故居，中间辗转几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均没什么好结果。

地牢不知是哪一任主人留下的，我也没想到它这么快会派上用场。

小姐你说，周家会如前几任房主一般下场凄凉吗？”

周鹤轩声音轻柔，语意却重，透着浓浓诱哄的味道。

他想试探小公主，看看皇上对周家的态度。

燕云十六州在父亲的治理下实行：农忙务农，农闲练武，战时打仗，兵农合一的府兵制。

北边登记造册的兵士足有百万，传到汴梁城自然引起皇上的忌惮。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此次应召入京，举家搬迁到汴梁，父王想要安皇上的心。

今日朝堂上元凯参谏周家，分明是掐准皇上想要兵权的心思，主动向上递刀子，想要踩着他们父子的血上位。

“周家不犯错，何来下场凄凉？”

赵睿婕终于走出甬道，歪头看着周鹤轩。

她眉似远山含黛,又兼双瞳剪水，美得清澈通透。

“那些人徇私枉法、悖逆不轨才会招来祸患，周家秉公守法、忠心不二就不会有前人一样的下场。”

赵睿婕掷地有声，她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

父皇对她宠爱无度，但对炎宋国政、国策、国安，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周家固守燕云十六洲，她一个深宫公主都知道其重要性，父皇只会看得更多、更远。

“小姐说的是！”

周鹤轩点头认同，心中却不以为然。

自古忠臣良将死于帝王忌惮的还少吗？

韩信、陆逊、谢安……他读史书，每每看到这些将军的下场，对皇家的忠诚就淡一分。

地牢不算大，墙壁上有不少褐色喷溅状印记，刑具上更多。

赵睿婕环顾四周，对上姚梦琪愤恨的眸子，微微挑眉。

“姚小姐，好久不见！”

“哼！”姚梦琪伸出血淋淋的手，“公主且看！拶刑过后就是这样！

未来某一天辽军攻陷汴梁，千禧公主定能尝到与我一样的滋味儿。”

“周世子，请你的人吃解毒丸！”

赵睿婕没有理会姚梦琪的挑衅，示意吴忠分发解毒丸，避免一会儿香丸烧起来误伤友军。

她见周鹤轩把解毒丸捏在指尖转动，知道他怀疑是皇家控制周家的手段。

赵睿婕耸耸肩，爱吃不吃，不吃更好。一会儿还能记录他们的身体反应，多个人不吃，她就多条记录做参考。

周鹤轩确实怀疑小公主居心不良，高飞率先吞下丸子，砸吧砸吧嘴，有股似有若无的回甘清凉晃荡在喉咙、口腔，怪……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