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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温柔敦厚”——孔子的“《诗》教”

三、“温柔敦厚”——孔子的“《诗》教”

书名:唯美古韵:《诗经》读解作者名:苍 梧本章字数:3983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21

  《诗经》是上古礼乐文明的重要载体,一心要恢复上古礼乐制度的孔子自然非常看重《诗经》的教化功能。因此,作为儒家创始人,孔子不仅自己学习《诗经》,还对《诗经》进行了正乐工作,即前面提到的“删诗”之说。同时,孔子对《诗经》也有过很多评说,由此形成了后人所总结的“《诗》教”。汉人所作的《礼记·经解》说:“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温柔敦厚”也成为对“《诗》教”最简洁的概述。所谓的“温柔敦厚”指的是温和、厚道,描述的是一个人中正平和的气质或操守。不过,这里只是借孔子之言以强调“《诗》教”,此话是否为孔子所说,不得而知。以下我们从内涵、具体内容等方面对孔子的“《诗》教”进行简要介绍。

  (一)“《诗》教”与“诗教”

  在介绍孔子的“《诗》教”之前,首先需要对“《诗》教”与“诗教”加以区别。“《诗》教”是相对于《书》教、《礼》教、《乐》教、《易》教、《春秋》教而言的。此六教,指的是以六种经典为本的教化。如《庄子·天下》言:“《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庄子》已经指出了六种经典的不同作用或功能。《礼记·经解》中说到《诗经》后接着说:“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净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这里从表现特色对六种经典进行了区分。

  “诗教”是相对于“礼教”“乐教”而言的。“诗”不仅仅指《诗经》,还有《诗经》以外的诗歌。如孔子在引用诗句教育弟子时,有些诗句就不见于《诗经》。如《论语·子罕》所引诗句“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这四句诗就未见于今本《诗经》,属于“逸诗”。从“诗”与“《诗》”的具体所指来看,“诗教”的范围比“《诗》教”大。采集官采集自民间的诗歌以及公卿贵族呈献的诗歌并没有全部编入《诗》这部诗歌总集之中。因此“《诗》教”包含于“诗教”之中,“诗教”并非单指“《诗》教”。我们这里主要论述孔子的“《诗》教”。

  (二)《论语》论《诗》与引《诗》辑录

  孔子对《诗经》的重视主要集中于《论语》之中。在《论语》中,孔子不仅大量引用《诗经》说理,教化学生,还对《诗经》的特征、功能等发表了不少评论。为了阅读方便,首先将《论语》中相关《诗经》的内容列举出来。

  《学而》: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为政》: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八佾》: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泰伯》: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 哉。”

  《子罕》: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 所。”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子路》: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卫灵公》: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季氏》: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

  《阳货》: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 名。”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述而》: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傅斯年先生将孔子论《诗经》总结为以下六层意思:

  (1)以诗为修养之用。

  (2)以诗为言辞之用。

  (3)以诗为从政之用,以诗为知人论世之印证。

  (4)由诗引兴,别成会悟。

  (5)对诗有道德化的要求,“思无邪”,放郑声。

  (6)孔子于乐颇有相当的制作,于诗虽曰郑声,郑声却在三百篇中。

  这六条对《论语》中的孔子论《诗》概括得非常准确,我们可以将之与以上摘录的一一对应。如“不学《诗》无以言”是强调《诗经》的言辞之用,“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是说《诗经》的从政之用。

  将以上六条合并,孔子的“《诗》教”可以分为“德教”和“政教”。“德教”强调《诗》对人的道德修养的重要功能。“政教”强调《诗》的政治功能。

  (三)孔子“《诗》教”中“德教”

  孔子论《诗》最为著名的是“思无邪”之语。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子以“思无邪”三字来评价《诗》的内容。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对“思无邪”三字有过解释:

  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

  朱熹认为,《诗》具有感发人之善心、惩罚人之逸志的功能,指明了《诗》的功能在于使人读后“得性情之正”。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具有惩恶劝善、让人改邪归正的功能。虽然不少人对《诗》有过或直白或隐晦的评论,但是都不如孔子“思无邪”三字来得准确且有深意。朱熹认为“思无邪”三字是《诗》之三昧。可见,朱熹对孔子的这一评论是非常肯定的。那么“思无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思无邪”出自《鲁颂·》:

  牡马,在坰之野。薄言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牡马,在坰之野。薄言者,有骓有,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

  牡马,在坰之野。薄言者,有驒有骆,有骝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思马斯作。

  牡马,在坰之野。薄言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思无邪,思马斯徂。

  整首诗描述的是群马奔腾的状态。“无邪”奔跑的马,很难用今天的语言对之进行解释。表面看来,“思无邪”与人的道德品性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孔子的引《诗》跟春秋时期的“赋诗言志”一样,只取其字面意义来表达自己的意志或情感。从字面意义来说,“无邪”即“正”,落实到人的道德品性来说就是如朱熹所指出的“性情之正”。

  除了“思无邪”,孔子“《诗》教”中与人的道德相关的还有《学而》: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孔子与弟子讨论人的品德修养问题,具体而言是如何对待贫与富,或者说是人在贫穷与富贵时应该具有怎么样的操守。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怎么样?孔子回答能够做到也是不错的,但是不如“贫而乐,富而好礼”。子贡引用《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来回应孔子的“贫而乐,富而好礼”,并得到了孔子的肯定。“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出自《卫风·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从字面意义来看,这首诗描述的是君子的修养。“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中,治骨曰切,治象牙曰磋,治玉曰琢,治石曰磨,这四个动作都是在将粗糙笨重的东西变成精细雅致的物品。这里用来形容一件原石要经过复杂的工序才能成为一块美玉,用来比喻君子自我修炼的过程,表现了君子自修的美好品德。在孔子看来,君子的品德修养是逐步完善的,从“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到“贫而乐,富而好礼”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就如同美玉的形成一样有一个雕琢的过程。子贡认识到了这个过程,并找到了《诗》中的句子来说明这个过程。孔子认为子贡能够举一反三,是可以一起来讨论《诗》的人了。子贡因为能够从君子修养方面来领悟《诗》而得到孔子的肯定。可见,孔子的“《诗》教”是注重品德修养的。

  (四)孔子“《诗》教”中“政教”

  我们都知道,孔子是一个教育家,同时也是一个政治家。从某种程度来看,政治家的身份更受孔子本人重视。他一生的奔波都是为实现他的政治理想。但由于在现实中屡遭挫折,政治观念不为统治者接受,孔子退而授徒讲学,将自己的政治理想放在了教育事业上。孔子以《诗》为政治教化,如《子路》中有:

  子曰:“颂《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授之以政”指的是利用《诗》来处理政务。这与周代采诗“观风俗、知得失”的传统有关。“使于四方”即我们前面所说的诸侯外交活动中的“赋诗言志”。孔子明确指出,《诗》的功能在于“授之以政”与“使于四方”,完全是从政治功能的角度来看待《诗》。如果不能做到,诵读再多的《诗》也是没有用 的。

  总的来说,孔子在教学过程中将《诗经》当作政治和伦理道德的教材,认为个人可以通过学习《诗经》来加强个人修养,学会处理政务和外交事务,突出了《诗经》的德教与政教功能。由于孔子在儒家体系中的重要位置,经过他的推崇,《诗经》的地位又向前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