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许叫本君这个名字

琳琅在池中痴痴地回想着天庭的过往，自己和凌霄儿就那样被道沐上神一股脑儿地从诛仙台倒了下来。

万幸的是，灵药玉瓶在坠台中香消玉损，却保护住了琳琅和凌霄儿的万全之身，让她们双双坠入了凡间的一条温泉河——洛水。

十余年来，她们在洛水中相依为命，看凡间人来人往，望天上斗转星移。岸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两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小仙，以各自的形态日夜相伴着，等待着幻化仙身。

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年轻轻地将小石头捡起，琳琅自此离开了洛水，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凌霄儿了。

此刻，琳琅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洛水，这个魔界温泉池的感觉竟和洛水一般，清澈见底，明净透彻，濯濯气韵，潺潺水声，让人无忧无虑，舒适自在。要是凌霄儿在身旁就好了，此情此景如此美妙却无人分享，琳琅突然觉得好孤独。

她正沉浸在回味之中，只听得身后哗的一声，水帘里进来一个人，正是魔君。

“放肆！”

温泉池是他个人的私密空间，整个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日常打扫，侍从们从不敢僭越半步，今日却有个野丫头不请自来，还胆敢下池泡起温泉来。

琳琅心想自己私自闯进来，确实不太礼貌，赶紧客气地恭维：“这个池子不错，你还挺会享受生活的嘛！”在天庭的时候，有些规矩她还是懂得，比如，进别人的房间要征求主人的同意，更何况是浴池。

但是，刚才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就进来了，所以还是先说些好听的话吧。

见魔君双手紧紧握起了拳头，好像在克制自己不要砸了自己的场子一样，琳琅随即哄着说：“好，好，我这就起来啦，你别生气哈，大不了让他们再给你换池子干净的水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倏然从水中站了起来。

魔君立即别过脸去。

虽反应迅速，但他还是在琳琅起身的瞬间，看见泉水滑过她雪白光滑的肌肤，顺垂的秀发挡在胸前，娇艳欲滴，精致魅惑的酮体散发着少女的青春张力。

他侧目见她一步步走出泉池，一双颀长水润的秀腿裸露出水面，芊细而白嫩的纤足在地上印出深深浅浅的一串脚印。

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她已经湿漉漉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魔君惊讶地回过头，正好迎上琳琅单纯的目光。

他低下头，瞥见了她湿发遮挡的胸前，一道赤褐色的疤痕，若隐若现。

魔君随手召来门外的锦绣披风，遮挡在两人中间：“穿衣！”

“怎么又是这件？能不能给件正常的？”琳琅看到又是这件黑大的披风，嫌弃道，“你这儿没有女生穿的衣服吗？”

“没有！”

“你没有姐妹吗？”

“没有！”

“或者侍女也行啊！”

“没有！”

磨磨蹭蹭，挑挑拣拣，嘟嘟囔囔，话是真多，魔君心想，她穿不了别的材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魔君刚想开口，闻门外有人来报：“禀圣君，郡主前来觐见！”

魔君皱眉，回头对门外说：“本君在沐浴！”

“让我进去！”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大声的叫嚷声。

“郡主，圣君刚回界，现在正在沐浴，还是等圣君出来再……”

“放开，谁敢阻挡我？！让我进去！”郡主并不在意门外的阻拦，推开侍从，径直穿水帘而入。

侍从们吓得纷纷在门外跪下。

郡主一进来，便急切地边走边问：“那个女人是谁？”

魔君回过头来，刚泡了澡的小石头不见了。

他将手中的披风穿上，并不理会郡主的质问。

“刚才他们说你抱回来一个女人，不是我们魔界的，是不是你从凡界带回来的？！”郡主目不转睛地盯着魔君，好像生怕错过了他面部表情的任何一个小细节。

可惜，他面无表情。

郡主委屈地问道：“她是什么人？”

“……”

“你为什么带她回来？”

“……”

“她在哪里？”

“……”

“你们刚才是不是一起沐浴了？”

“没有！”魔君终于开口了。

听到他的回答，郡主喜极而泣，如释重负。

她就知道魔君会回答，不会一直不理自己。

虽然，魔君自从那场大病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对自己再也不像儿时般亲近了，无论她怎么嬉笑讨好，他对她总是一副凛若冰霜的样子。

可是，这么多年来的情感，魔君放下了，郡主又如何能放得下？

郡主相信，魔君的心里始终只有她，就像她的心里只有魔君一样。

只是，需要时间来恢复。

需要多久，郡主不知道，但是她愿意等，哪怕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魔君不想与她过多的纠缠，更不想知道她内心里对自己是如何的一往情深。

他对郡主丝毫不感兴趣，看见她的嘴脸，魔君只觉得本能的厌恶——再怎么美丽的皮囊都掩盖不了她的心狠手辣。

一句“没有”，不过是魔君不想毁别人清白。

一句“没有”，却让郡主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郡主情不自禁地上前拥抱魔君，别人再多的闲言碎语也抵不过他的一句坦诚相告，她就知道魔君不会负了自己。

结果，魔君却重重地拽下她的手臂，一把推开了她。

郡主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庞，心中怅然所失，觉得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决绝。如果没有这么多年浓烈的爱和美好的曾经，这样一个狠心待她的人，早已被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呼延寒雨，你别伤人太深！”郡主终究忍不住说道。

“再警告你一声，不许叫本君这个名字！”魔君眼神凌厉地对郡主说。

“叫了怎么样，不叫又怎么样？你不认这个名字，难道你就不是了？你生是呼延氏，死也是呼延氏，哪怕千万轮回，你也是我们魔界的呼延寒雨！就算你如今薄情寡义、六亲不认，但你身上始终流淌的是我们呼延血脉，你的灵息、你的法力，通通都是我们魔界的！你以为病愈新生，就跟我们不一样了？要是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告诉你，那些你以为的，统统都是你的幻觉！”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终于如火山喷发一样，毫无遮拦地吐露了出来。

魔君冷笑了一声：“没有你，就没有我？”

怕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吧。

自魔君大病不醒，代尊就下令，要用尽整个魔界所有可能的法术救治他，并不是为了郡主唤醒她的意中人，而是因为，呼延寒雨是原魔尊唯一的继承者，是魔界人人拥戴的储君，是魔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