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耳光引发的惨剧

被害人高慧毒发身亡前的举动在秦备眼前浮现，那女人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仍慢悠悠的抽出一张张餐巾纸擦试嘴角，又涂抹口红。她刚打算和男友离开这间饮品店，可还没等站直，摄入体内的毒药发作，她重重摔在地上，再没能站起。

难不成...毒药被下在那上面了？！秦备目眦欲裂的望着地上的血迹，丝毫没去理会那位叫人离开的秃头警官。他突然大喊一声：“都别动！”

“我说你又怎么了？”秃头警官不耐烦的问，“你们是不是都得来一嗓子？”

“不是，秃警官——”

“我姓孙！”

“抱歉，孙警官，我似乎知道毒药被下在什么地方了。”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被凶手涂在餐盘上了，赶紧去分局，这里不方便谈话，没注意到外面的人越积越多了吗？”

“孙警官，请给我几分钟。”

似乎是被秦备眼神中的认真打动了，秃头警官不耐烦的挥了下手，抱着双臂站在店门口。秦备点了下头，环视着看向自己的一张张陌生的脸，说道：“我怀疑凶手把毒药涂抹在餐盘上只不过是障眼法。”

“障眼法？什么意思？”男服务生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清楚。餐盘上涂有毒药是毋庸置疑的，但那只不过是凶手想要混淆视听。杀死高慧的毒药并不是她从餐盘或是蛋糕中摄取的，事实上还有另一种下毒方式被我们忽略了。”

“你想清楚什么？直说，别卖关子！”秃头警官没好气的说。

“抱歉，我现在脑子也有点乱。”尴尬的挠了挠鼻梁，秦备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就像是变了个人，他自信从容的讲出推理，“我认为凶手是把毒药下在餐巾纸里。”

话音刚落，店内就炸锅了，所有人都在大声发表见解：“把毒下在纸里？疯了吧。”，“你有什么依据呢？”，“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本事就把嘴闭上！”

秦备无视这一切，用平和的语调说：“我想在场的几位证人应该都注意到死者在毒发前的一系列举动。高慧放下勺子后抽出几张餐巾纸，每擦一下就用一张。就在她用过的几张餐巾纸中，有被凶手提前处理过的致命餐巾纸。”

“那女人擦嘴我倒是见到了，可这也不能说明毒药就下在餐巾纸里啊。”男服务生嘀咕道。

“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如果凶手是杨森，他不可能在公共场合毒杀女友。除非他也不想活了。但他刚才的表现与这不相符。更何况他不会蠢到在下毒后还把装有毒药的容器带在身上。他可以把装有毒药的容器塞进死者包里，甚至可以当着死者的面儿这样做。”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秃头警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因此我大胆推测，凶手不光是把毒药涂抹在餐盘，为了确保高慧中毒，凶手准备了AB两个计划。计划A，在餐盘上涂抹毒药；计划B，将特殊处理过的餐巾纸摆放在死者就餐的桌面上，这两个计划哪一个成功都可以。凶手只需要趁人不备将装有有毒物质的容器塞进杨森的背包里，就可以达成嫁祸的目的。”

“有必要准备两手方案吗？”秃头警官问。

“事实上是有必要的。凶手需要时间，因此不能把毒药涂在蛋糕上，否则高慧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凶手可能是担心没办法及时把装有毒药的容器塞进杨森包里，因此最保险的方式是将毒药涂抹在餐盘上。如此一来，只有蛋糕快要吃完时，高慧才会摄入致命毒素。但这样做会带来一个隐患——”

“高惠可能没胃口，蛋糕没吃上几口。”

秦备冲着插话的曲颖点点头：“没错，甚至还可能出现极端情况：高慧进店不点单，只是来坐坐歇歇脚。因此杀人心切的凶手准备了B计划，确保毒杀高慧的成功率。”

“原来是这么回事！”男服务生恍然大悟的说，“就算那蛋糕没吃几口，她总得拿餐巾纸擦嘴！”

“没错，凶手应该是事先了解高慧的小习惯——擦一下就用一张卫生纸，因此才敢用这种方式下毒。即便在高慧之前杨森用了餐巾纸，也大概率不会用到有毒的那张。”

“你是说凶手一开始定下的犯罪目标就是毒杀高慧，然后嫁祸给杨森？”秃头警官问。

“没错。”

秃头警官说：“你提出的这个观点的确有点意思，不过你能拿出证据吗？”

“当然可以。”秦备自信的回答，“那张致命的餐巾纸一定还在店内。为了防止被警方看穿意图，在成功毒杀高慧后，凶手一定会趁乱将那张餐巾纸回收。因此秃头警官你只需要去搜搜谁身上有用过的餐巾纸，就可以判断谁是凶手。”

几乎就在秦备话音刚落，一个人猛地冲向通往店里屋的门框，只不过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这人似乎忘了里屋也待着好几名警察。

“看来没必要搜身了。”秃头警官干巴巴的说，用厌恶的目光瞪着瘫坐在地上的女服务生，“原来你才是凶手！”

“他！他才是凶手，他们才是凶手！”女服务生表情扭曲的嘶喊，“他们杀死我的孩子时，你们为什么不出现？我没有做错事！我只是在为我的孩子讨个说法，杀人不就得偿命吗！”

“我和高慧杀了你的孩子？”杨森满脸惊恐的望着那名女服务生。

“你们果然不记得我了！”女服务生因仇恨扭曲了五官，“你和那个女人在一间餐厅吃饭时，一名服务生不小心把汤水撒到那女人身上，她起身给了服务生一个耳光，还不依不饶的骂了她一顿，之后就走了。你们俩走了，可你们知道吗？当天晚上我就因为惊吓过度流产了！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亲手杀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子！”

面对女服务生谢斯底里的尖叫，包括杨森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保持沉默。一位崩溃的母亲为了早夭的孩子做出了这一切。

过了半晌，女服务生不再尖叫，只是一味哭泣。秃头警官拍了拍手，斩钉截铁的说：“所有人！跟我回分局。”

注视着被几名警员拽起的女服务生，秦备感受不到任何喜悦，胸口像是压着秤砣般堵得慌。

“唉，一个耳光引发的惨剧。”男服务生感慨道。

真相大白后，一行人被孙火旺带去城北分局。当秦备被允许离开时，天早已被染成墨黑。疲惫不堪的走出公安分局的大门，秦备站在霓虹闪烁的街旁，吹着冷风发呆，连抬手拦下辆出租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秦备眼神发直的充当马路吸尘器时，一辆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显露的是曲颖精致却冰冷的五官：“过几天要和委托人见面，你等我信息。”

“哦。”秦备迟钝的应了一声，“我面试算通过了？”

“勉强及格，到时别迟到。”

“好的。”

车窗升上，宝石蓝色的跑车呼啸而去，只留给秦备一阵呛鼻的尾气。

“好歹送我去最近的地铁站啊，小气。”嘟囔一句，秦备慢吞吞的沿街行走，对成为赏金侦探后的第一份委托心生期待。

希望是位大方的委托人。他默默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