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中下怀

檀秋轻咳两声道：“老夫人，咱们怎么处理？如今二夫人虽未扶正，家中的事，她终究还是握着实权。”

冷叶琳暗自揣摩着这两句话的意思，把脸上的泪收了收，作戏作过火了，难免落在人眼中。

老夫人盘着手上的念珠：“将这为仆不忠的桂枝，送到枭翰和二夫人面前去，把事情好好当着枭翰的面说说，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冷叶琳一听便知，这次也只能如此了，冷家如此显赫，闹得家中失和，绝不是老夫人所愿意看到的。

想到此处，冷叶琳道：“奶奶深明大义，只是孙女儿担心再生意外，奶奶还是将银针常备着才好。”

老夫人嘴角微微抽动，冷叶琳的话，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刺，日后都会让她时时提防二夫人。

“奶奶，孙女儿告退了。”冷叶琳福了福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也未再挽留，含笑让檀秋引着冷叶琳出去。

檀秋带了两个小厮，揪着桂枝，气愤道：“老夫人心忒好了，竟如此放过了二夫人。”

“檀秋姑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夫人为人慈悲，不愿惹事，但是姑姑还是得将此事据实告诉父亲。”

冷叶琳轻轻摇着团扇：“以后还是要替奶奶多看看多瞧瞧。”

冷叶琳停在自己的小居之外，檀秋果然汗水涔涔，自觉十分惭愧：“三小姐，奴婢斗胆请三小姐一起去老爷面前指证二夫人，这可是谋害老夫人性命的大事。只有奴婢一人佐证，只怕二夫人不肯招认。”

此言正中冷叶琳下怀，她微微含笑：“这有什么的，咱们一道去就是了。”

自母亲死后，二夫人便在父亲身上用足了心思，时常到父亲的书房，二夫人虽然为人庸俗，不识大礼，但是胜在无限温柔，一食一衣，无论好坏，皆依傍着父亲的心意，这一点是母亲远远不及的。冷叶琳正暗自想着，檀秋轻声道：“三小姐，咱们到了。”

冷叶琳扬声道：“父亲，孩儿来给您请安。”

“奴婢檀秋有事禀报。”檀秋将桂枝按在地上，门吱呀一声推开，出来的是二夫人，她本想说几句刺人的话，见到桂枝在地上跪着，登时变了脸色：“什么事也敢劳动老爷，府里的事我来处理就是了。”

“二娘，我想这事儿您处理不了，谋害奶奶这么大的事，若不告诉父亲，岂不是让父亲落了个不孝的名头？”

冷叶琳故意高声漫语，果然冷枭翰听了个一清二楚，朝外道：“进来说吧。”二夫人身体一颤，怨毒的眼睛仿佛要把冷叶琳的身体戳出个大洞来，冷叶琳浑似不觉，携着檀秋桂枝二人进了门。

那桂枝也深谙冷府中的门道，到了这份上，哪还敢隐瞒，当下哭喊道：“老爷！奴婢全是受了二夫人指使，是二夫人要害老夫人啊，老爷！”她年纪轻，力气不小，檀秋一时没有拉住她，由着她膝行两步，不停地哭闹。

冷枭翰皱了皱眉头：“你说二夫人要害老夫人？”他眉眼间不怒自威，竟吓得桂枝将哭声梗了回去，将前前后后又说了一遍，从二夫人如何怨恨老夫人讲到如何给了自己毒药，每说一句，二夫人的脸就青了一分。冷叶琳只需在一旁站着，观看这一出好戏便可。

二夫人突然抢步上前，对着桂枝的嘴来了两个巴掌，大声喝道：“好个丫头，自己做下了坏事，竟来攀扯我，我对老爷，老夫人一片真心，竟让你来说嘴，来人，将桂枝的牙给我一颗颗撬了，瞧她还敢胡言乱语！”

“不要！不要！”桂枝两只手死死抓住冷叶琳的裙裾：“三小姐，三小姐求求您，帮奴婢说句话吧！”

冷叶琳岂会不知二夫人在想些什么，只是父亲生性多疑，自己若是先开口，只怕会惹人怀疑，如今桂枝字字泣血，正和她的心意。

“父亲，旁的事霜儿不知，只是今日原本霜儿只是想陪奶奶用些素斋，因着奶奶对猫儿慈悲，才发现了这一出恶毒阴谋，这桂枝不过是个烧火丫头，和奶奶又能有什么冤仇，想来这毒确实有人指使。”

冷叶琳话音一落，便感觉到二夫人眼神狠辣地瞧向自己，可她不以为意，接着道：“至于是不是二娘从中指使，霜儿也不敢断言，只不过，桂枝这条命，还得留着，咱们查出谁是凶手，还得指望着她‘胡言乱语’呢？”

冷叶琳以退为进，冷枭翰脸上的神色果然松了松，冷叶琳已知父亲和老夫人揣的是同一个心思，不想将此事闹大，这个台阶放下来，又暗指了确是二夫人下得毒手，可惜这一招也只能用到此处了，冷枭翰盯着桂枝道：“把这个下毒的毒妇拖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了，檀秋，以后母亲的膳食你需得多多留心。”

冷枭翰说罢，一甩袍袖，负手离开了书房，至于二夫人的处置，他未置一词，冷叶琳抬眸，见二夫人汗水涔涔，一脸死而复生的庆幸之意，似笑非笑道：“二娘，我劝你以后行为举止收敛些。”

那二夫人原本同冷枭翰在房里厮磨，就连内中的裹衣也露出一角来，一时不防，竟被冷叶琳伸手揪住：“瞧瞧您，这般模样，哪里像个夫人，怕连秦楼楚馆招摇卖笑的女子都不如吧。”

不待二夫人发作，冷叶琳转身出了书房，要怪就怪二夫人自己不聪明，冷枭翰阴沉多疑，她偏偏又使出下毒这样的手段，日后，冷枭翰对她的疑心病，只会更加严重。

冷府春光正盛，风送暖意，可是冷叶琳只觉得冷意贯穿自己的四肢百骸，母亲……妹妹……她轻轻揉着自己已经笑僵了的脸，一击不死，二夫人以后只会变本加厉，更加丧心病狂。

可是没关系，冷叶琳终于又挂上了凄冷的微笑，过去戕害、作践过她的人，她都会一一讨还回来，这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