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都

海毓和谢临在密西又逗留了十余日，两个人一同启程去了望都。

年前海毓因为与司礼监的太监在寻春台中发生了口角，为了避祸低调离都，如今快三个月过去，他摇身一变成了风光无限的海解元，在路上的时候谢临以为他要给海家报喜，没成想这都快到望都了，海毓迟迟没有动静。

谢临心里犯着嘀咕，不明白海毓葫芦里头在卖什么药。

“算算路程，明日就该到望都了，雁之，你是直接回海府吗？”

海毓摇了摇头，“我与你同住客栈吧。”

“啊？”

“雁之，你这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啊？”谢临真是被海毓弄糊涂了，“旁人高中上榜都是早早就让随从回家报喜了，到你这儿倒是藏着掖着不肯让海大人知道。”

海毓微微笑着，“我自有打算。”

听他这样说，谢临便没有多问了。

两个人一同进了望都，在城门口挑了个驿站住下，今年陛下开恩科，有两次乡试的机会，因而这才过了年，第一批考完乡试的书生便从北周各地往望都赶来，等待着两个月后的春闱。

望都书生齐聚，一时间城门口的客栈人满为患，幸好海毓与谢临提早到了几日，一人订到了一间厢房，这若是再晚上几天，他们又得像是在格格鲁尔那样同住一屋了。

虽然他们订了两间屋子，但谢临白日里还是喜欢呆在海毓的屋子中。

他喜欢热闹，一个人待着总觉得有些闷，再加上海毓也不是那种清高的性子，谢临与他秉性相投，两个人相处了这两月，只觉得相逢恨晚。

若没有经历上一世的事情，海毓只怕会更加飞扬洒脱，谢临有一回说过，他看不穿海毓眼底那一层夹带着浓郁悲伤的底色从何而来，他想不通，像海毓这样的出生，日子应当无比快活尽兴才对，怎么他活得这样愁绪满怀。

“说起来，”靠在卧榻上看书的谢临突然说道，“昨日我去东门的那家包子铺买包子吃，坐在角落里喝豆浆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在讨论当今解元究竟是何来历……”

谢临看着海毓，“雁之，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吧？”

海毓微微一笑，“从何说起？”

“按照你的性子，若是不想声势浩大大张旗鼓，自可将这消息压下去，可你非但没让人压消息，望都城中关于你的讨论甚至愈演愈烈，这里头没有你的手笔，我不信。”

谢临眉头微皱，“雁之，我们出发望都前，周大人的叮嘱你难道都忘了吗？”

“没有。”海毓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谢临打量着海毓的神情，“雁之，你我相识一场，你究竟想做什么？”

“芝玉，你知道我的，我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海毓神情平静，“不告诉你，也是因为不想牵连你。”

海毓与梁楹如此深厚的情谊，为了不将梁楹卷入危局之中，海毓尚且能够忍住一字不言，更何况是面对谢临。

“行吧行吧。”谢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问你，你想做什么便作罢，反正你姓海，无论做什么都有这个姓氏替你兜着。”

谢临无心之语，却让海毓心头更加苦涩。

外人看来海家风光无限，可谁能知道，海毓日夜都在为海家的前路担忧。

越靠近望都，海毓的一颗心就越没有着落。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否走对了，但如今放在他眼前的只有这一条路，无论对错与否，他总要尝试一番。

谢临没有猜错，望都城中关于新晋解元的消息的确都是海毓放出去的，空青替海毓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是满心糊涂，他在积文巷中散播消息，不过短短几日，积文巷中的那些书生就对这位新晋解元充满好奇，在空青的肆意渲染之下，这位新科解元密西时便备受周大人赞誉，一时间这位解元可谓是风头无量，望都众人皆对他充满好奇，所有人都想看一看海毓的庐山真面目。

空青在民间大肆传播着新解元的事迹，龙章凤姿惨绿少年，关于新科解元的讨论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人放言，北周保不齐要再出一位连中三元之人，可比肩当年申公！

有人戏言这位新科解元脸不要太大，还妄想连中三元，海家何等门第，更别说海家如今的小公子才华横溢，别人只是不屑科举，倘或春闱场上有海家公子的身影，那位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新科解元只怕连说话都没资格了！

积文巷中的书生没日没夜的争执，争执之下关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新科解元究竟是何来历越发引人好奇。

三月底，正直风雪消停、春意融融之际，望都有名的乡绅欧阳懿决定在西郊金鳞池旁举办海棠宴。

望都宴会如流水，欧阳懿又并非什么身份贵重的一品大员，按理说他举办的宴会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坊间消息传出来，这回的海棠宴新科解元也会参加！

春闱在即，各方书生齐聚望都，正是结识贵人攀交官员的好时机，新科解元，那可是当今望都中最风光的人物了，要知道能考中解元的人，来日春闱场上只怕会元也是轻而易举，会元之上便是状元。

状元郎，那可是天子门生！

谁不想巴结？

等新科解元高中状元那日，只怕他们想巴结也没这个门路，如今还只是解元，闻风而来的乡绅官员齐齐都去欧阳家求一封海棠宴的拜帖。

一时间三月底的海棠宴成为望都中最热闹的一桩事。

谢临与海毓同进同出，这些日子他眼睁睁看着外头关于海毓的讨论越来越多，可在海毓的刻意引导下，愣是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身份扒出来。

谢临一头雾水，按理说海毓让人在望都放消息，为的就是让自己在望都声名鹊起，可他又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大有一副不让任何人知晓他是海家公子的意思。

可海毓又选择参加海棠宴，宴会上人流如织，他的身份必然瞒不住，既如此，他此前的隐瞒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