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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少男少女,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

九 少男少女,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

书名:时光的味道作者名:徐新民本章字数:33526更新时间:2024-12-27 18:20:36

  

  柴红菱要谭慎言与她一同学习中文专业的事,谭慎言经过反复考虑,最终还是同意了将中文专业作为第二学历与柴红菱一起学习,但这也并不完全排除有异性相互吸引的因素。

  柴红菱毕竟是在大学校园里长大的,学校的老师、领导她都认识,很快为谭慎言办好了参加第二学历学习的有关手续。谭慎言在确定开始第二学历的学习以后,只要是通过自学可以弄懂的课程,他都尽量抽出时间去参加中文专业的学习。他的这个举动除了学习的因素外,也是想借此机会与柴红菱有更多的接触。

  这天上的是古代文学作品选课程。讲课的老师戴着金丝眼镜,大背头梳得纹丝不乱,稍有些秃顶,额头显得宽阔而明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能洞察秋毫的感觉。他讲课时常引经据典、妙语连珠。

  下课后谭慎言问柴红菱:“这位老师贵姓?他的课讲得真好,听他的课能调起学生学习的兴趣。”

  柴红菱告诉他:“这位老师姓覃,五百年前你们是一家。”

  谭慎言不解地问:“我姓谭,他姓覃,我们怎么是一家?不说五百年前,就是五千年前也不是一家啊?”

  柴红菱故作神秘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们原来是一家的,后来就分家了,所以你姓谭,他姓覃。”

  谭慎言说:“你这是牵强附会,胡乱解释。我们谭姓的家谱我曾经看过,谭姓出自姒姓,是圣君夏禹姒姓的后裔。据史书记载,周朝初年大封诸侯时,建立谭国,我们是以国为姓氏的。”

  柴红菱这时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你绕了一大圈,无非是要让我知道,你们谭家是出自帝后望族嘛。你还应该说凡是谭姓的名人与你都没有“出五服”呢。我们柴姓的血统没有你们谭家高贵,据史书记载,什么柴姓、奚姓、臧姓都是奴隶的后裔。”

  谭慎言在柴红菱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一下说:“我叫你挖苦我!”

  柴红菱说:“你打我干吗,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查查古书。”

  谭慎言说:“不说这些了,我们说点别的。不过学中文专业确实可以调动人们学习的积极性,我们学的那个专业确实太枯燥了,没有人物,没有故事,没有情节,讲授的对象都是一些静态、抽象的定律和概念。”

  柴红菱说:“这位覃老师是北京大学毕业的。他在中文系应该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学生们都喜欢听他讲课。他讲课有几个特点:一是他是北京人,他讲课时就像话剧演员在演话剧一样,逻辑重音掌握得很好,抑扬顿挫。他的京腔字正腔圆,听他讲课真的是一种很好的享受。二是他讲课时似乎能再现当时的情景,活灵活现。三是他讲课从来不拘泥于课本的东西,知识面很宽。他讲课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讲完一个单元后,他都要归纳需要掌握的重点,提醒学生要注意的问题,所以他教的学生每学期考试通过率都很高,基本没有挂科的学生。”

  随着谭慎言与柴红菱交往的深入,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有一次谭慎言对柴红菱说:“你与我这个“土包子”交往过密就不怕同学们笑话?你不会感觉到脸上无光?”

  柴红菱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地斥责他:“什么“土包子”!皇帝也有几个穿草鞋的亲戚,谁往上追三代五代的还都不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看你身上具备了别人不具备的特质,好的人品比高贵的出身更为重要。再说,你现在不也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吗?”

  谭慎言说:“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特质?我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

  柴红菱说:“你这个人的人品很好,卢教授能把他们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你,存折的密码都告诉你一一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卢教授对你的人品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你为人朴实,待人真诚,只要是你信

  得过的人,能向对方说“掏心窝子”的话,甚至是有的人认为很没面子的话,你都可以向信得过的人倾诉,也就是说你善于与人交心。第三点,你很聪明,你的才智至少是在我所接触的男生中很少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还有一点,你受了不少磨难,这样的人独立性很强——他不但会去创造生活,而且还会珍惜生活。谁与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心里踏实。说到所谓出身门第,在这个年代还谈这个问题,真是可笑。按你的观点,皇帝的女儿是嫁不出去,皇太子一辈子也结不了婚。因为论出身、讲门第,有谁还能比他们更高贵?”

  从谭慎言开始第二学历的学习后,他与柴红菱见面的机会更多也更方便了。这天下午上的是比较文学的课程,柴红菱见到谭慎言后就给了他一个折好的信笺,谭慎言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慎言:

  存念!

  时间过得真快,我与你认识快一年了。每次在与你交谈的时候,我发现你至今还不能完全从那种自卑、忧郁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你看你的家庭境况不是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吗?你发现没有?

  不说是人,只要是动物,它的眼睛为什么都是长在前面?这是造物主要求一切生灵,只要来到这个世界都要向前看。何况我们是高级动物,是人!所以你要学会豁达乐观,一切要乐观地向前看。

  人生说起来很漫长,其实也很短暂。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帝不是叫你来享受的,而是要你来承受苦难的。烦恼驱之不去,但快乐要靠自己去寻找。所以你要学会给自己制造快乐,好好地珍惜上帝给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的有限时光,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昨晚我想了一夜,为你写了这首题为《英雄不论出身》的小诗,写得不好,你不要见笑,算是对你的一种激励吧。

  莫道出身自言贱,

  柴门也能出公卿。

  雪里梅花霜里菊,

  傲立绽放最销魂。

  汝才超群莫菲薄,

  品质高尚气凌云。

  不信笑待未来事,

  前程辉煌定属君。

  下课后谭慎言对柴红菱说:“你这首诗里写的那些话很有哲理,写得真好。不过,最后两句言过其实,我是在寻找前程,但“辉煌”两个字用在我身上,好像有点“小人戴大帽子的感觉”。”

  柴红菱说:“这首诗我自以为写得最好的恰恰就是最后两句。“不信笑待未来事,前程辉煌定属君。”如果说我写的这首诗有“诗眼”的话,只有这两句才搭了一点边。”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分别。

  期末考试快到了,因为他们现在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交谈中有着更多的共同话题。

  柴红菱这天又约谭慎言一起散步,柴红菱谈到期末考试的情况。

  谭慎言对柴红菱说:“我学习的目的很现实,一切都是为了考试过关,反过来说如果考试过了关就说明了一切。不过,应付考试不能有投机取巧的想法,基础要打牢。你考了一百分,也不能说你应学的知识已经全部掌握,里面不免有侥幸的因素。你考了五十分,也不能说你对所学的知识只掌握了一半,关键是基础不牢靠。如果学得比较扎实,不论从哪个角度出题,基本上能做到应对自如。我个人的体会是,学文科的是个杂家,不论什么书都可以看。根据我个人的体会,文科考试临场发挥很重要,但临场发挥不是凭空想象,还是要靠平时所掌握的知识积累来做支撑。人们常说的“书到用时方知少,肉到减肥才知多”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柴红菱说:“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聊天,你的谈吐很风趣,说起话来思维敏捷,表述清晰,连我这个文科生都自愧不如。”谭慎言说:“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这个人只要别人给我灌三口,我就会飘飘然,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不过我别的本事没有,一个是看书快,再一个就是记忆力好,瞬间记忆我不行,中等记忆也一般,就是永久记忆还可以。我当时跟罗师傅学看面相手相时,他给了我《麻衣神相》《白鹤神相》《水镜神相》厚的几本书,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基本记了下来。所以别人找我看手相,即使我看得不准,也能根据书上所描述的自圆其说,这一点连那跛脚师傅也佩服我。古人说“有钱就是男子汉,无钱就是汉子难”。这话一点都不假,也许当时是为了挣钱吃饭给逼的。”

  他们在一起交谈没有预定的内容,海阔天空,任意闲谝。但他们毕竟是学生,但在一起谈得最多的还是学习上的问题。

  谭慎言问柴红菱:“在近当代作家中,你喜欢谁的作品?”

  柴红菱说:“我比较喜欢郁达夫的作品,他写的《沉沦》《迟桂花》《春风沉醉的晚上》我都看过,我认为他的作品立意很独特。”

  接着,他们又聊到了当年参加高考的事。

  谭慎言此时感慨地说:“红菱,一个人的出身或者说他所处的生存环境,可以影响到人一生的处世做事,你信不信?”

  “有一定的影响。”柴红菱回答他。

  谭慎言告诉柴红菱:“高考时我要是贫下中农的出身,我可以再多考三分。”比如,有一道哲学多选题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这道题是:一种社会形态发展到一定的时候都会消亡,这些社会包括?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我当时考虑到这道题的考点是看你对“发展”与“静止”这个知识点的理解。因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处于发展运动的状态,它不可能是静止的。从哲学的观点上来说,世上万物都有产生、发展到消亡的过程。我当时想把共产主义社会也选上,考虑到政治因素,想到我父亲就因为说错了几句话而祸及一生,所以我宁愿丢掉三分,怕引发政治问题而不敢选。三分对于高考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高考就是多人在过“独木桥”,多考一分可以挤掉多少人,多考三分对于考大学来说更是胜券在握。这道题出得很刁钻,大家都知道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最理想的社会,而人们形成的习惯思维是人类最理想的社会是与世永存,与日月同辉的,怎么会消亡呢!”

  谭慎言接着说:“这道题在我们高考那年,据说全国没有几个人答对。现在的考试不像过去那种考法了,那时候的考试是考记忆,你对所学的知识能记住一点就可以得点分。现在不同了,难度加大了,是在考记忆的基础上再考理解。你对所学的知识记得再牢,如果你对考题没有准确的理解,你一点分都得不上。我当时认为自己对这道考题是理解了,就是过于谨小慎微。”柴红菱说:“你说的这些道理有的人是悟不出来的,特别有一些模棱两可的题目,叫人真的难以琢磨。人们用一句话形容教授们出题时的情形,你知道吧?”

  谭慎言回答:“我不知道。”

  柴红菱说:“这句话是“斟酌一个字,捻断半根须”。从这句话中你可以看出,出题的人是怎样挖空心思地想把学生考倒,以显示这些“老学究”们的水平。这道题我也有印象,我当时没有你考虑那么多,我当时想的也是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最理想的社会,它是不会消亡的,所以就没有选。说到我们那年高考,难度确实很大,你记不记得语文卷子上有一道是翻译屈原的《天问》的考题?”

  谭慎言说:“我记得,我考完走出考场后,听到几位监考老师在一起说“今年高考语文卷的考题难度真的很大,屈原的《天问》是我当学生时学过的,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再见过。这道题让我们翻译都不一定能翻译得出来”。红菱,期末考试快要到了,我们还是谈谈与期末考试有关的事吧。”

  柴红菱说:“这学期比较文学和训诂学、古代文学作品选、外国文学这几门功课都很难。你谈谈你的看法,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谭慎言说:“高见谈不上。我认为训诂学是一门冷僻的学科,我想主要是考考生所掌握训诂的方法和要领,出客观题的比重较大,还是要多掌握书本知识,只要把书中的概念、定义以及训诂的方法掌握了,我想考试及格是不成问题的。我个人认为,我们毕竟是本科生,他们不可能出一些太高深、太专业的问题。我担心的是比较文学和古代文学作品选这两门课程出题会很活。比如在比较文学的出题中,有可能会出“你对柳永与歌德是怎样评价的”或者是“请你比较阮籍与嵇康作品的异同”,因为是比较文学,所以出题少不了要考生在相同或相近的问题上进行比较,再让你阐述你的观点,并且还是大题。当然我说的不一定是人物与人物的比较、作品与作品进行比较,反正会有类似的大题,不信到时你看。”

  柴红菱说:“外国文学中有两个托尔斯泰你注意到了没有?”

  谭慎言回答:“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怎么有两个?”

  柴红菱说:“你没有注意到很正常,你的学习任务比我重得多,你不可能看书看得那么仔细。一个是列夫•托尔斯泰,一个是阿•托尔斯泰,两个都是作家,并且对阿•托尔斯泰介绍的篇幅很小,不太引人注意。你对这两个人的生平还有他的作品要引起重视,特别是涉及阿•托尔斯泰的有关问题你不要忽视了,老师们出题都是很别出心裁的。”

  “你对这次考试的分析和判断有一定的道理,考试,说白了是师生之间在斗心思。作为老师,他出题的目的总是要考查学生对所学知识所掌握的熟练程度和分析问题的能力,而学生也总是在考虑老师会出一些什么类型的考题。我认识你以后只做了一件聪明的事,那就是要你跟我一同学习。“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一点不假,与你交谈,不但增强了我对所学知识的记忆,还向你学到了一些学习方法和技巧。”柴红菱接着又高兴地说。

  谭慎言说:“不敢,不敢。不过等这次考完试后我们可以轻松一下,劳逸结合,至于用什么活动来缓解考试期间的疲惫,我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想法,你也可考虑一下。”

  转眼期末到了,期末考试时,比较文学的考试果真有类似他们闲聊中谈到的一道论述题,由于他们在一起对这个问题有过讨论,柴红菱答得较为圆满。

  考试完毕,柴红菱问谭慎言:“你是怎样猜到要出这类题的?你怎么押题押得这样准?”

  谭慎言说:“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又不是老师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也不会押题押得这样准。每次考试前,首先你要考虑到这门课程的性质,开设这门课程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其次是你要知道自己是大学生,不是中学生。对大学生的考试,一般有两个关键:一是考你的知识面,也就是考你对本门课程掌握了多少,在知识覆盖面上肯定要比中学生的考试更为宽泛。再一个是要考你对所学知识的运用能力,也就是考你分析问题的能力。你没有发现柳永和歌德虽然出生在不同时代、生活在不同国度,但他们之间有一些共同点吗?还有外国文学的考试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又要丢掉五分。出题的老师确实可恶,你看整个卷面对列夫•托尔斯泰这样世界级大名人的题一道都不出,专门要考那名不见经传的阿•托尔斯泰,而且还是一道简答题。”

  柴红菱高兴地说:“慎言,看来我力劝你学第二学历是对的,有的问题我们在闲聊中就熟悉了,这次考试不只是一两道比较大的题我们关注到了,还有不少涉及我们平时闲聊的内容。本姑娘现在很感慨地说,与有才智的人闲聊真好。我要高呼“闲聊万岁”!”

  谭慎言这时面带愧色地说:“闲聊万岁,你知道吧?我本专业的一门课程差点挂科了,只考了六十一分。”

  柴红菱安慰道:“你不要太自责了,你相当优秀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既要辅导学生,又要照顾卢教授,没有挂科确实很不容易,你的睿智是我不及的。我们不谈你本专业的事了,隔行如隔山,你说了我也不懂。这次考试古代文学作品选中有一道翻译古文的题,我根本不知道这段古文的准确出处,好像是出自“古兵法”的,所以翻译时我就胡懵,不知道翻译得对不对?”

  谭慎言接着说:“是不是翻译“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诱之,往蹇束反”这道题?你是怎样翻译的?”

  柴红菱告诉谭慎言:“我翻译成“等待天时对敌方不利时去困扰他,用人为的假象去引诱他。来回运动,待包围圈缩小后再去攻打。”

  谭慎言说:“这道题是出自“古兵法”,以我个人的理解,你前半部分翻译的是正确的,后半部分就错了,错就错在你可能不懂“蹇”这个字的意思,所以翻译得不对。”

  柴红菱说:“你说得真对!”“蹇”这个字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给我讲讲,是什么意思?”

  谭慎言告诉她:““蹇”这字在《新华字典》中有三个解释。第一个是跛足;第二个是迟纯、不顺利;第三个意思是指驽马。翻译时,我们要从这三个意思中再作选择,第一个意思和第三个意思显然与本题不搭边,我们可以排除,只有第二个意思与我们要翻译的意思有关联,而在第二个意思里,迟钝的意思也与本题不太沾边,只有不顺利这个意思才与本题相同或相近。”

  柴红菱急迫地问谭慎言:“你是怎样翻译的?”

  谭慎言说:“我翻译后半句时,也不是直译成不顺利,因为这样的翻译?太抽象,没有达到要我们释译古文的目的,我译成“敌人占据坚固或艰险难的”

  攻的阵地,我们便返回,不再攻打。””他又接着反问柴红菱:你说“敌人占据坚固或艰险难攻的阵地时,对对方来说是不是不顺利啊?这样的翻译是不是又与“蹇”字的本意相吻合?”

  柴红菱听到这里,对谭慎言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问他“蹇”这个字的意思他是怎么知道的。

  谭慎言对柴红菱说:“我不是给你说过吗,看书是我的一个爱好。那时候农村没有书看,我堂叔家的那点藏书我借来看完以后,没有书看了,我就在放牛时看《新华字典》。几年下来,《新华字典》里绝大部分的字我都认识,有相当一部分字的意思我都能说得出来。上初中时,老师和同学们都做过现场测试,他们对我的记忆力很佩服。”

  柴红菱说:“跟你比起来,我真的有些自愧不如,佩服!”

  “我们谈一点轻松的话问题好吗?每天睁开眼睛是学习,空闲时间还谈学习,这也未免太沉闷了。”柴红菱这时对再谈学习的事不太感兴趣了,她对谭慎言说。

  “你的见识比我多,就给我讲一些幽默风趣的故事吧。”谭慎言央求似的说。

  柴红菱没有推辞,仰面微笑道:“我给你说说文化背景的差异造成的笑话吧一一我们系里的一位老师教学水平很高,但他被所教的外国留学生给难住了。”

  谭慎言听到这里很感兴趣,好奇地问柴红菱:“留学生的中文水平,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学毕业生的水平,他们怎么能把老师难住?”

  柴红菱饶有兴趣地说:“就是因为他们的中文水平只有小学生的水平,才让老师有一种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这位老师给留学生上课时,讲“根”这个字时,给他们解释是“又细又长的东西。”有一位留学生用“根”这个字造句,他写的是一根胳膊。”老师说不对,应该说是一只胳膊。这位留学生又反问老师:你不是我们“根”是又细又长的东西吗?那胳膊是不是又细又长呀?他把老师问得欲辩无言。在我们系里留学生的笑话可多了,有一次老师让他们翻译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你听听他们是怎样翻译的:高高的天,淡淡的云,南去的雁是一群又一群,不到伟墙不是好男人。你能说他翻译错了吗?他们用直译的方法,把基本意思还是翻译出来了口巴?”

  谭慎言听到这里哈哈大笑。

  柴红菱看到谭慎言兴趣正浓,接着又说:“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老师让他们翻译“胸有成竹”这个成语。有的留学生翻译成肚子里有根老竹棍子。”

  谭慎言对柴红菱说:“这种事说怪也不怪,主要是他们对我们这个国家的文化背景不是很了解。如果我们到外国去留学,有可能也会发生比这更离奇荒诞的事。就是我刚离家到省城的时候,也不是闹出过坐公交车不知道有上行线和下行线之分的笑话吗。与你交往这一年多来,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农村的“土包子”见识少,所以必然造成认识问题的局限。”柴红菱听到这里比上次更不高兴了,反驳谭慎言:“什么农村“土包子”!我不爱听这类话。请你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用这种自轻自贱的语气和我说话。对方已经制止过多次的问题,屡次发生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无趣!”

  期末考试结束,谭慎言没有离开西安。一是他要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已是风烛残年的卢教授,二是他要辅导高三的那几个学生。在假期,空闲时间相对要多些,他与柴红菱的接触比原来更加频繁。

  这天柴红菱见到谭慎言时,故作自吟的样子念道:

  思君即幽房,

  侍寝执衣巾。

  时无桑中契,

  迫此路侧人。

  我既媚君姿,

  君亦阅我颜。

  她念完这首诗后问谭慎言:“这首诗你知道吗?”

  谭慎言回答:“我不知道。”

  柴红菱又问他:“你真的不知道?”

  谭慎言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柴红菱说:“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呆子!”

  谭慎言心想:骂我呆子,我才不呆。仅听前两句“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就知道是一首情诗,我说不知道,不过是以为她在问我这首诗的出处,是谁写的。你不告诉我,我就找机会也捉弄一下你。

  柴红菱与谭慎言聊了一会儿后,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就和谭慎言道别回了家。

  如果说刚开始时柴红菱喜欢与谭慎言接触,那是认为他的人品好,还有他谈吐非凡。现在喜欢与他接触,是真正从内心深处开始喜欢上了谭慎言。

  怀春少女内心的欢悦是掩饰不住的。打这以后,柴红菱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每次回家时都是哼着小曲进门。

  她母亲见她这么高兴,就佯装询问的口吻问她:“疯丫头,最近你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怎么这么高兴?”

  “妈,您是要我每天愁眉苦脸的您才高兴是吧?”柴红菱回击她妈。

  柴红菱母亲说这句话的目的,本来是想与闺女套套近乎的。柴红菱这—顶撞,她母亲倒讨了个没趣,就责备道:“你跟妈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柴红菱撒娇地回应道:“您嫌我说得不好,我还不跟您说了。”边说边进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对女儿偶尔的顶撞是不会计较的,她妈紧跟着进了柴红菱的房间,又面带笑容地问:“丫头,听说你最近在处对象,是吧?”

  柴红菱听到这话后,立即从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吼叫:“这是谁说的!我跟谁找对象!无聊不无聊?!”

  柴红菱的母亲说:“你这么凶干啥?你现在是大学生了,可以交朋友了。妈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呀!我的女儿长大了,找对象是可以的,只要你不影响学习就行。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爸见见,我们也可以给你参谋参谋呀!”

  柴红菱说:“妈,那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您不要听别人胡说。”

  柴红菱的母亲见她不说实话,就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边说:“没有就没有,你现在也不小了,我们学校有位男生我看形象气质都不错,哪天我以别的名义带回来你们见见面怎么样?如果双方满意就交往,如果不满意就当没有那回事,又不伤任何一方的面子,你看行吗?”

  柴红菱听到这里有点着急,忙说:“妈,我个人的事您不要管,您要是为这事把他带到我们家里来,我不但不会见他,说不定我还会给他难看的。

  柴红菱的母亲边转身往外走边嘟嗦道:“女大不由娘,现在什么话都不给妈说了。”

  吃完晚饭,柴红菱到学校去上晚自习,家里只剩下老两口。这时柴红菱的母亲对她父亲说:“老柴,我听你们学校教“外国文学”的刘芳婷老师跟我说,红菱最近经常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她是不是在找对象?我问她,她还不承认。”

  柴红菱的父亲说:“我怎么没有听说啊?”

  柴红菱的母亲白了他一眼说:“老糊涂,你是爸爸,这种事别人会给你说呀!”

  柴红菱的父亲说:“老伴,孩子都大了你管这些干什么?他们经常在一起,也许是那男生的学习好,为学习上的事接触较多。就是真的是在谈对象,她不承认那也是关系还没有明确。我可告诉你呀,孩子个人的事当妈的不要乱掺和,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给她。”

  柴红菱的母亲说:“我不至于那么不明智吧!我只想在他们关系还没有明确之前,让红菱找个借口带回来让我们见见,我们可以给她提一点供她参考的意见,这没错吧?”

  柴红菱爸爸回敬老伴道:“你嘴上说的是给她提供参考意见,其实还不是想掺入你的意见!”

  这次交谈,老两口是在没有形成统一认识的情况下结束。

  新学期开学大约一星期后,这天谭慎言下午下课后主动约柴红菱到校园后面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聊天。此时同学们大多都去学校食堂吃晚饭了,路上行人稀少。他们来到校园最后面一片繁密的树林下,谭慎言边掏上衣的口袋边说:“那天我听你念了一首诗后,我也和了一首,后面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写了四句。”

  柴红菱接过谭慎言写的诗后,念了起来。

  柴红菱看过之后,表情严肃地问:“《水浒传》你该看过吧?”

  谭慎言说:“你知道我看过,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柴红菱接着说:“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有些重要的情节和名句我相信你都能记下来。你就把吴用在卢俊义家墙上写的那首诗念给我听听。”

  谭慎言知道柴红菱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好假装糊涂地念道:

  卢花滩上有扁舟,

  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

  反躬逃难必无忧。

  听到谭慎言念完后,柴红菱说:“请你把这首诗每一句的前一个字顺着念一念

  谭慎言说:“四个字念下来是“卢俊义反”。

  柴红菱说:“那请你把写给我这首诗每一句的前一个字也顺着念下来看看。”

  谭慎言有些不好意思念,他心里想,坏了!看来是“石崇有意,绿珠无情”,做好挨骂的准备吧!

  看到他十分狼狈的样子,柴红菱更来劲了,佯作很生气的样子数落谭慎言:“这里是校园,不是公园!我们是学生,不是社会上的青年!你一个学生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想入非非的。你这种人,我看是给你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你一点胭脂就往大红的染。看你的面相老实巴交的,其实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我们现在是学生,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怎么随便就可以向一个女生示爱呢!”

  谭慎言看到柴红菱严肃的表情,他的脸顿时像抹了猪血一样,从前额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活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微微低着头,双手来回摩挲着,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是写着玩的,我向你道歉。”

  柴红菱此时又故意提高声调,板着面孔说道:“这种事是一个道歉就完了的吗?”

  谭慎言说:“那你想怎么办?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柴红菱本想继续戏弄他玩一会儿,但是看到谭慎言此时的脸色由红转黄,再不忍心去戏弄他了,哈哈大笑。她这喜怒无常的举动,更让谭慎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活像一个站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雕塑。

  柴红菱见他吓成那样,有些心疼了,伸手拉着他的手说:“呆子,我是逗你玩的。你脸皮怎么这么薄,看把你吓的。不就是写了一首藏头诗吗?你又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们都是成人了,男孩向女孩求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呀。对方接受不接受是另一回事,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呀!如果要说有错,首先是我而不是你。我们认识也一年多了,那天我给你念的那首诗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秋波”吧,我就等着你有个明朗的态度。如果你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才会刺伤我的自尊心。《诗经》中那首“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的诗,就会因我的妄动而要改成了“女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柴红菱见谭慎言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继续柔情地说:“慎言,我那天给你念的那首诗你真不知道呀?我就知道你在装蒜。从我们接触几次以后,我就在心里有了想继续与你交往的萌动,也就是说我对你有了一定的好感。随着彼此了解的加深,我真的从内心就喜欢上了你,今天我正式向你说,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这四个字好像给谭慎言打了一针强心剂,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这时才从惊吓中慢慢地缓过神来。

  柴红菱左右来回摇晃他的手叫道:“慎言,你怎么这么胆小?我本来还想继续逗你玩的,我看把你吓成这样,也就不忍心了。”

  谭慎言这时用右手的食指弯曲着去抹额头上的汗。

  柴红菱连忙从她裤兜里掏出手帕递给他说:“用这个擦,你怎么那么胆小,你又没做什么错事。即使我真的发怒,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有一部电影不是有这样一句台词吗,“胆小鬼是上不了战场的!”好了,以后我再不吓唬你了,吓出了毛病,我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谭慎言此时还是战战兢兢地说:“我不至于那么胆小,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违反校规的事,这一点我心里是很清楚的。虽然我出身低贱,但自尊心很强。你以为我怕什么,我怕的是你鄙视我,说我不自量力个来自穷乡僻壤来的农村孩子还敢向教授的女儿示爱。”

  柴红菱说:“你的观念太低俗了,“爱”本身就不能用高低贵贱来衡量。从古到今,有多少真实的事例证明,讲究门当户对的婚姻约定之时,往往就是爱情悲剧的开始。再说,你现在也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我们是相当相称的呀。男女相恋、彼此同心比什么都重要。社会生活的实践也告诉了我们,一对穷困但彼此真心相爱的伴侣,比一对占有大量财富、离心离德的夫妻要幸福得多。我们是同学,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说话应该无所顾忌,双方应该向对方敞开心扉,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这才叫真实。晚上我也不回家吃饭了,我请客给你压惊。”

  谭慎言说:“今天我请你,你给我介绍辅导学生,我还没有谢过你呢。我现在比你强,我每月都有稳定的收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去。”

  柴红菱痛快地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你是不是回家给家里打个招呼,不然家里等着你吃饭。”谭慎言提示柴红菱。

  柴红菱说:“不用了,我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回去,他们就知道我不回去吃饭了。他们也认为我现在不是中学生了,应该有些朋友之间的交往。”

  他们边聊边走,不一会儿确定了一个比较中意的小饭馆。

  走进这家小饭馆,找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放有一张餐桌,没有外人的干扰。入座点好菜后,柴红菱开门见山地对谭慎言说:“慎言,如果你父亲不被划成右派,你们不回到农村,我想你会比现在更有出息。”

  谭慎言连忙更正道:“那可不一定,我父亲刚参加工作时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工作也很顺利,工作没几年时间就被提拔为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如果按正常的情况推断,他个人的前途会更好。我母亲是医生,应该说在一个小县城里,我家的生活状不会太差。但是在那种扣对优越的生活环境里,我是不是那么早懂事,是不是那么自强,是不是能那么束身自爱?那可是一个很大的问号。人可以改变环境,环境也可以改变人。贫寒的环境可以催人努力奋进,优越的环境可能会使人的意志消沉。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柴红菱听到这里对谭慎言的观点十分赞成。她说:“人们常说富贵不过三代,是很有道理的。不是说所有有钱、有权人的后代智商都不行,都是无能之辈,而是他们在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里衣食无忧,不需要他们去奋斗,去努力,时间长了会导致他们意志消沉,而意志的消沉会影响人生的成败。你对许多问题的看法比同龄人要成熟,你的理论水平令我高山仰止,说起话来总是令人臣服。”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明确,特别是柴红菱亲口对谭慎言说“我也爱你”这句话后,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当初接触时那么矜持。

  柴红菱提议:“今天我很高兴,但是你也不要扫我的兴。我喝红酒,你喝白酒。咱们不要局限于任何形式,谁提出的问题只要把对方难倒他就喝酒,咱们就凭“技术赢酒”,怎么样?”

  谭慎言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只有三分钟,超过时间就喝酒,无休止的考虑无异于给耍赖找借口。第二个条件是虽然咱们喝的酒不同,但都要定量——因为白酒度数比红酒要高,给我的定量要适当。”

  他们正在闲聊时,饭馆服务员已将他们点的菜端上了餐桌。

  柴红菱说:“行。把酒倒好,我先来。咱们今天喝酒首先就以“酒”为题来作开场白,这叫就事论事。我来问你,从古到今你说谁喝酒最有名?”

  谭慎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用问,刘伶呗。他经常乘着鹿车,手里抱着一壶酒,命仆人提着锄头跟在车子的后面跑,并说“如果我醉死了,便就地把我埋葬”。他嗜酒如命,放浪形骸,由此可见。还有杜康造酒醉刘伶的传说,在民间流传极广,在咱们西安东郊我还看到一个饭馆取名“刘伶醉饭馆,”。

  柴红菱端起酒边与谭慎言碰杯边说:“咱们先碰一杯,以后谁输谁喝。”看到柴红菱喝酒很豪爽的样子,谭慎言在心里总没法把她归类——她既有淑女的温存,又有男人的豪放,她究竟是属于哪一种类型的呢?

  柴红菱看到谭慎言发呆,就吆喝他:“你在想什么呢?我先给你出题: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是什么?”

  谭慎言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是不是个“好”字?”

  柴红菱说:“错,我问你的是什么?”并且再次提示他说:“这是脑筋急转弯。”想了半天,谭慎言还是想不出来,他端起酒杯对柴红菱说:“这杯酒我肯定要喝,但是你要告诉我正确的答案。”

  柴红菱得意地说:“总算把你考倒了吧,告诉你吧,是两个人。”

  谭慎言说:“我以为你是在考是个什么字呢。”

  柴红菱反驳道:“我不是提示过你吗,是脑筋急转弯。”

  谭慎言接过她的话,回敬了一句:“你来邪的我也来邪的。我问你,右手永远抓不到什么?”

  柴红菱不假思索地说:“是空气。”

  谭慎言说:“不对,那左手能抓到空气呀?”

  柴红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她也要谭慎言告诉她答案后才喝酒。

  谭慎言说:“是永远抓不到右手呀!”

  柴红菱说:“你这个“土包子”真坏!”这时,她又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问谭慎言:“我现在叫你“土包子”,你不会生气吧?”

  谭慎言笑着回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土包子”。”

  柴红菱说:“好了,你也不要贫嘴了,我跟你来个文雅的。”

  谭慎言很干脆地说:“悉听尊便。”

  柴红菱这时眼里露出一丝妩媚,挑逗性地说:“既出大言,必有广学。女士优先,我先出题。去掉左边是树,去掉右边是树,去掉中间是树,去掉两边是树。这是个什么字?”

  谭慎言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谜底应该是个“彬”字。”柴红菱说:“我喝酒,但是我再要给你出一个。”

  谭慎言说:“可以。”

  柴红菱口中念道:“木字口中栽,不念杏字不念呆,如果当作困字认,你就是一个臭秀才。”

  谭慎言嘴上边念,手指在桌子上边划,想了半天说是个“束”字。

  柴红菱说:“怎么是个“束”字呢?”

  谭慎言说:“你想呀,木字口中栽,那就是说木字一定是在口字中间;不念杏字不念呆,如果当作困字认,你就是一个臭秀才。谜面就已经把“杏”“呆”“困”这三个字给排除了,那木在口字中间的字只有

  “束”字了。”

  柴红菱瞪着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说:“慎言,我真的佩服你!这个字一般的人是猜不出来的,你能把复杂的问题进行简单的分析,然后再进行排

  除和选择,这就是聪明,这就是智慧。今天我们虽然是在玩,但你无意中又教了我一种学习方法,这杯酒我要实实在在地喝。”

  柴红菱端起酒杯,咕噜咕噜很痛快地把一杯红酒喝了下去,在谭慎言面前完全没有了女生在男生面前刻意表现的那种腼腆和矜持。她还很滑稽地装成电影中女侠的样子把嘴一抹,酒杯往桌上一顿说:“我给你出对联,如果这个对联你能对出下联来,我喝三杯,对不出来你喝三杯。”

  谭慎言说:“听你这么说,你是胜券在握,你说吧。”

  柴红菱说:“你可听好了,这上联是,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这上联的巧妙之处是,不论你顺着念过去还是倒着念过来都能念通,请你对下联。”谭慎言这时喊来服务员拿来纸和笔,把上联抄在纸上,想出了五六个下联,问题难就难在顺着念过去都可以,但是倒着念过来都念不通。急得谭慎言抓耳挠腮。

  柴红菱说:“你别再琢磨了,这是个绝对,是对不出来的,你把酒喝了吧。”

  谭慎言连喝三杯后问柴红菱:“这个对联是什么人出的?应该是个高人吧

  柴红菱告诉他:“据说出这个对联的是二三十年代上海的一位才女,她当时夸下海口,要是有人能对出下联,只要未婚,年龄相仿,不论你形象如何,不论你贫穷富贵,她都嫁给他。”

  谭慎言更加好奇地问:“那结果呢?”

  柴红菱说:“过了几十年后才有人对出。”

  谭慎言急不可待地问:“那下联是?”

  柴红菱把手向上一扬,很得意地说:“下联是“日照老年人年老照日”。”谭慎言听后连连拍手称妙,他说:“日照对上海,地名对地名,老年人对自来水,真让人佩服。”

  柴红菱说:“不过这个“坚冰”打破以后,还有更高的人又对出了下联,并且比这个下联的对仗更加珠联璧合。”

  谭慎言又急不可待地问:“这个下联是什么?”

  柴红菱说:“这个下联是“山西悬空寺空悬西山”。”

  谭慎言听后称赞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下联我也认为比上一个更好。你看啊,山西对上海,悬空寺对自来水,这个对联更是空前绝后。”

  谭慎言喝完输的酒后接着又说:“现在该我出题了吧?我给你出个字谜,你听好了。一点一横一大甩,拐个弯弯甩两甩,拐个弯弯甩两甩,左一甩,右一甩,一甩一甩又一甩。”

  柴红菱边念边在桌子上划,她说:“这个谜语简单,是个“廖”字。”

  谭慎言很痛快地又把输的酒喝了,其实他出这个简单谜语是有意不让她多喝酒。交往这么长时间,谭慎言虽然不知道她的酒量,但知道她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柴红菱看谭慎言很痛快地把酒喝完后,很是兴奋地说:“怪不得你们男人有时喝酒容易喝醉,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看男人们喝酒划拳也挺有意思的。谁都知道酒多醉人,但只要遇上了对手也是欲罢不能。你给我再出一个,我来猜。”

  谭慎言在没有出题之前解释道:“我给你出的这个谜语,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说脏话呀,我写的那一首“邪诗”,你确实把我吓得不轻,我现在还是心有余俘。所以我出迷面之前必须先要给你解释清楚。”

  柴红菱说:“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快出谜面。”

  谭慎言说:“这是一个字谜,你听好了。捂左是个日,捂右是个日,不捂不是日,一捂全是日。”

  柴红菱听完,感到这个字确实不好猜,她猜了好几个字总感到把握不大,不敢说出,最后还是主动问谭慎言:“这是个什么字,我猜不出来。”

  谭慎言说:“其实这个字很简单,是个“田”字。你想想,捂着左边是不是个“日”?”

  柴红菱回答:“是。”

  谭慎言又说:“捂着右边也是不是个“日”?不捂是不是不是个“日”字?一捂全是“日”?”

  柴红菱这时把手伸过来,用力拍了一下谭慎言的手背,笑着说:“你这个“土包子”真鬼,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谭慎言说:“我离开家乡这些年,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什么人我没有接触过。他们当中有的人虽然社会地位低微,但也有不少人是见多识广的奇人异士。他们文化程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很有智慧。我原来跟你提到的那位跛脚看面相的师傅,他的故事就很多。有时我们俩晚上躺在床上聊天,我跟他说的大多都是书本上的东西,他给我讲的都是民间趣闻野史。这个谜语是他给我说的,我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最后也是他告诉我的。”

  柴红菱这时拿起酒杯要喝酒,谭慎言阻挡着说:“红菱,今天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要再喝了。”

  柴红菱此时颇有醉意,瞪大眼睛说:“那怎么能行?做人言必信,行必果!这是事先讲好了的,我输了就要喝。”

  柴红菱喝完这杯酒后,也许是有些醉意的缘故,她兴趣正浓地说:“我长这么大,除了过年一家人团聚,为了给家里人助兴喝几小杯红酒外,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男生无忌狂饮,也是我喝得最多的一次。不过我很高兴,也很有趣。”

  他们就这样猜谜语、海阔天空地聊天。柴红菱也许是酒劲上来了,脸上白里透红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这时她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说:“我最佩服的是封建社会的官吏,他们大多都是凭才能当的官。科举考试虽然也有弊端,但选拔人才大多还是比较公正的。不像现在,不论你文化水平怎样,不论你才能高低,只要你自己跟对了人,不要站错队,只要你能把脸抹下来辱身降志,你就能当上官。”

  听到柴红菱议论时政的事,吓得谭慎言连忙制止她:“红菱,我们不说这个!我们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好吗?”

  柴红菱说:“你怕什么,本来就是这样。我不是说现在当官的都没水平,但确实有极少数人的水平太低。有的连话都说不利索,报纸上篇幅大的文章都念不下来;离开秘书给他写好了的稿子讲不了话,给他写好了的稿子也念不好。这种水平还当上了高官,真是可笑!”

  谭慎言这时是极力想引开针砭时弊的话题,故意问柴红菱:“你觉得辛弃疾那首《清平乐•村居》的词写得怎样?”

  柴红菱很果断地回答:“写得很好。我认为他首先是题材选得很好,描写的场景都是我们可以看到,但又没有引起人们注意的小场面,这就是高明。再一个他写得很通俗,整首词基本没有用一个冷僻的字。还有这首词写得很有意境,你看啊,“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那小儿呢?正在“溪头卧剥莲蓬”。特别是那“卧剥莲蓬”这几个字,用得是多么形象生动!”

  柴红菱接着问谭慎言:“在中国从古到今,你认为谁是真正的英雄?”

  谭慎言回答:“中国上下几千年,英雄太多了。”

  这时柴红菱眼神有点迷离,用食指指着谭慎言说:“错,我问的谁是真正的英雄!”

  谭慎言知道柴红菱的问话有瑕疵,但不愿与她争辩,就敷衍地问:“你说谁是真正的英雄?”

  柴红菱说:“我说真正的英雄只有嵇康。他才是视死如归的大英雄,死得壮烈。你看从古到今,有谁在行刑前还要弹琴的,这种气概有谁能与他相比?”

  谭慎言看柴红菱的脸更红了,但又不知道她的实际酒量,为了掌握她现在的状态,故意问她:“你说说诗歌与小说的区别。不,也就是请你给诗歌和小说用自己的理解分别下个定义。”

  柴红菱回答谭慎言:“你要我给它们下一个很准确的定义,我还真的说不出来。不过,我认为把一句话展开当作十句话来说是小说,把十句话浓缩成一句话就是诗歌。”

  谭慎言看到柴红菱回答的虽然不是定义,仅仅是打了个比方,但可以看出她的思维还比较清晰,也就放心了。为了尽快把她送回家,只好应和道:“你说的对。”

  饭馆墙上时钟已快指到了九点,如果再跟她聊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他就叫来服务员付了钱,两人一同往柴红菱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柴红菱走路稍有蹒跚,谭慎言连忙挽着她的胳膊。

  柴红菱说:“慎言,这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但今天真痛快。”

  谭慎言问:“你家住在哪里?几单元几楼?要是你爸你妈知道是我把你带出来喝了这么多的酒,肯定要责怪我。”

  柴红菱说:“不会的,咱们快到了。”此时她是脚往前走,腰往后挺,只要让她站着,双脚不停地在地上找平衡。她用手往正前方指了指,告诉谭慎言:“我家就住在前面那栋楼,中间那个单元,二楼靠左那一家,我没有喝多吧?”

  谭慎言说:“你没有喝多,我送你到你家楼底下。你回到家后把你家客

  厅的灯关上后再打开,开关两次后我就知道你安全进家了。”

  柴红菱说:“我又没有喝醉,只是头有点晕。”

  谭慎言说:“不管你醉没醉,只有我确定你安全到家后才会放心地离幵。”“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做。”柴红菱回答谭慎言。

  柴红菱上楼时,谭慎言蹑手蹑脚地跟在她的后面,当柴红菱快到二楼时,他又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看着柴红菱家的客厅,当看到她家客厅的灯灭了又亮以后,才放心地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柴红菱的母亲看她喝了酒,就问:“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外面去喝酒,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喝成这样子还不成了笑话,是不是跟那个男生?”

  柴红菱很干脆地回答:“是。”

  她母亲接着又问:“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的酒,是不是他有意灌你?”

  柴红菱说:“妈,您怎么把别人想象得那么坏,是您的女儿才不过人。猜字谜、对对联都输了。”

  柴红菱母亲很是生气地说:“我看那个男生不怎么样,哪一天我倒是想见见他。”

  “妈,您不要妄下断言好不好,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柴红菱这时也有点生气地顶撞她母亲。

  柴红菱她妈说:“你哪天带回来让我们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好,你这么护着他。”

  柴红菱说:“您见他干什么,他长得青面獠牙,面目丑陋,就不怕吓着您呀?”

  柴红菱的母亲说:“都叫你爸给惯的,现在动不动就顶撞你妈。”

  柴红菱的爸爸听到她们母女俩在客厅的对话,摘下老花眼镜,放下手中的书从书房走出来,质问他老伴:“我又没招你惹你,你与姑娘拌嘴怎么把我也给扯上了,再说姑娘大了也应该有点社交,你叫她下次出去不要喝酒就是了。我相信红菱交友是很慎重的,她不会随便去跟一个男生交朋友。”

  柴红菱的母亲又冲着他老伴说:“姑娘这么大了,你就不懂得一个做母亲的心。”转而又对柴红菱说:“你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爸看看,我们给你谈点参考意见这该可以吧?”

  柴红菱说:“还不到那个时候,时机成熟了,我会带回来向您和我爸展览的。您知道您女儿喜欢他什么吗?我就喜欢他的长相很好玩,歪歪嘴,罗圈腿,弯腰驼背,还长着一副八字眉。我一看到他就想笑,很有喜感。”

  柴红菱的母亲听到女儿说的这些俏皮话,就训斥她:“你看你跟那位男生现在学成啥样子了,跟你母亲说话都是油腔滑调的。”

  其实,柴红菱酒后失言,承认了她的恋情,这倒让柴红菱母亲有些欣慰,但她未来的女婿长相如何,素质怎样,这又是她急于想知道的一个迫切问题一这也许是当老人的普遍存在的一个共同心理。

  自从他们这次喝酒以后,谭慎言与柴红菱心里之间的距离又进一步拉近了。课余时间只要是谭慎言在校园,柴红菱基本都陪在他的身边。

  这天学校举行篮球比赛,谭慎言作为机电系代表队的队员参加了比赛。柴红菱对体育活动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只因参加比赛的有谭慎言,她才到球场来观看,并从心里盼望机电系代表队能赢,这可能就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

  比赛刚开始时,双方展开了猛虎下山般的攻势。比赛进行到十分钟时,双方都是势均力敌,防守都很严密,这时有人将球传给了谭慎言。

  谭慎言接到球后,做了个假动作躲过了防守的人。说时迟,那时快,他三大步就跨到篮下,蹭的一声跳起来,双手将球举到头顶,腰一挺,然后“嘿”地喊了一声投篮,球出手后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投进了篮筐。

  柴红菱这时在场外忘情地使劲鼓掌助威。上半场比赛结果,机电系代表队以高出四分领先。

  下半场比赛又开始了,只见谭慎言此时已是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奔跑的速度不快,弹跳也没有上半场那么高。队友将一个球传给他,由于奔跑速度不快,球被后面追上来的对手拦截,机电系代表队最后仅以两分之差输给了对方。

  柴红菱等谭慎言打完球后,问他:“我看你上半场打得挺好的,怎么下半场发挥得一般?”

  谭慎言说:“主要是体力跟不上,跑不动了。”

  柴红菱说:“你以后要注意加强营养,不要太省了,有个好的身体才能面对一切。这个星期天上午你是不是要去辅导?”

  谭慎言告诉柴红菱:“星期天上午要辅导的那个学生和他父母去登华山,白天除到卢教授家帮着收拾家务外,基本就没有事了。”

  柴红菱对谭慎言说:“那正好,你就把时间调整一下,星期天上午你到卢教授家帮他把家里的事尽快做完,下午你到我家去,下午两点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谭慎言说:“不太好吧。”

  柴红菱说:“有什么不太好的,我爸我妈的学生经常到我们家里来。不过,你不想去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

  谭慎言经不住柴红菱的“将军”,他对柴红菱说:“不是我不想去你家,我是怕见你爸和你妈。”

  柴红菱趁机反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他们既没有长得青面獠牙,也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他们干什么?”

  “你真可称得上是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初次到你家,肯定有些拘谨,到时你要给我打圆场。”谭慎言求助地对柴红菱说。

  柴红菱星期天下午带着谭慎言到她家后,就向她爸爸妈妈介绍说:“爸爸、妈妈,这是我的同学谭慎言。”

  谭慎言向她爸爸、妈妈问好后,柴红菱的爸爸就招呼他坐下。谭慎言落座后,柴红菱的爸爸很客套地问了他的学习情况,谭慎言也许是因为紧张,只是机械式的作答,再也找不到谈话的话题。这时谭慎言只好通过观看客厅挂的几幅名人字画来掩饰他内心的紧张。墙上挂的《王鏊出山图》《沛台实景图》《行春桥图》《关山行旅图》等几幅古画十分的抢眼。

  柴红菱见谭慎言是在用观看字画来掩饰他内心的拘谨,就把他叫进了她家的书房。一进书房,就像进入图书馆一样,房子两边的书柜上放满了藏书,谭慎言很快地扫描了一遍,书柜上既有《悲惨世界》《约翰•克利斯朵夫》《一个地主的早晨》《猎人笔记》《白痴》《罪与罚》《百年孤独》《追忆逝水年华》《战争与和平》《儿子与情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虹》等许多外国小说,还有《世说新语》《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名著。

  谭慎言一进书房,柴红菱就关上了书房的门。此时,这里是他们两人的世界,谭慎言就不像坐在客厅时那样紧张了,他对柴红菱戏说:“一进这书房就不用再介绍,就知道这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我看你家客厅挂的几幅字画的落款都是“晋昌唐寅”,都是真迹吗?”他问柴红菱。

  柴红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说:“我才发现你也有幼稚的一面,那种名贵的字画是我们寻常百姓家能有的吗?再说如果是真迹也不会挂到客厅的墙上呀!”

  谭慎言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恕我才疏学浅,浅薄无知。”

  谭慎言看到书房的墙壁上挂有柴红菱放大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柴红菱左手提裙登阶,回眸笑望。只见她的两个黑眼球上都有三个小白点,显得那么清澈明亮,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盘起的长发都给遮住,阿娜的身材分外吸引眼球,翩翩的风姿又是那样夺人心魄。这位摄影者在构图、调焦、布光、表情抓拍等方面十分懂行。

  谭慎言问柴红菱:“这张照片是请一位专职摄影师拍的吧?”

  柴红菱反问他:“你认为拍得怎样?”

  谭慎言说:“我对摄影是个外行,只知道那瞬间的抓拍很好,表情很自然,没有丝毫摆拍的痕迹,应该是一个技艺超群的专职摄影师拍摄的,无可挑剔。”

  柴红菱说:“什么技艺超群的专职摄影师,是我哥去年回国时给我拍的。不过他那架照相机很高级,是防抖动的,用的胶卷也不是我们常用的那种胶卷,是什么“反转片”。我对摄影也是外行,听我哥说,他用的这种“反转片”,一般的照相馆都冲洗不了,他们没有那种设备。”

  谭慎言说:“这么好的一张相片为什么不挂在客厅,挂在书房太可惜了,一般的人都看不到。”

  柴红菱瞅了他一眼说:“你是要展览啊?”

  谭慎言调侃地说:“中国过去只有四大美人,新近又推出了一大美人,你知道吧?”

  柴红菱说:“那第五大美人是谁?”

  谭慎言这时用一种十分鬼诘的表情压低声音对她说:“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再加上柴红菱呀!”

  柴红菱这时假装嗔怒道:“你少挖苦我!要不是在我家,看我掐不掐你。”

  谭慎言说:“虽然是开玩笑,但我说的是心里话。”

  柴红菱说:“我的老师教导我们,对对方过分夸张的恭维,其实是最深刻的讽刺。”

  谭慎言问:“你那表情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拍的吗?”

  柴红菱告诉他:“不是的,是我陪我哥、嫂子到终南山游玩回来快到家时,我走在前面,我哥把焦距在我背后早已调好。我正准备提裙上楼梯时,他叫我,我猛然一回头他抓拍的。”

  谭慎言说:“怪不得表情这么自然,没有半点做作的样子。”

  看到书房窗前有一架钢琴,他问柴红菱:“你会弹钢琴吗?”

  柴红菱说:“你忘了,我给你说过,我母亲就是大学的音乐老师呀。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耳濡目染也会一点,不过我母亲的钢琴弹得好,我是小时候跟她学的。上初中二年级以后学习任务较重,我弹得少了。手指有些僵硬,指法也有些生疏了。”

  谭慎言说:“钢琴声很悦耳,我很喜欢听,请你弹一曲好吗?”

  柴红菱说:“那我在你面前就献丑了。”说着就坐在钢琴前面。

  谭慎言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包裹在柴红菱的身上,就像高级摄影师拍照的逆光相,立体感很强。她的侧影更是迷人,从头发、前额、鼻子、嘴巴以至脖子、胸脯,身体的曲线显得是那样的恰到好处。真有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少的感觉。她纤长细嫩的手指灵巧地碰击着琴键。钢琴里发出的声音犹如高山流水,美妙的琴音传到了客厅。

  此时的柴红菱又好像换了一个人,她完全沉浸在美妙乐曲的意境之中,专心地去抚动那一排琴键。她的动作时而舒缓,时而急骤。在弹奏时,上身时而前倾,时而后仰,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当她的眼睛一开一闭时,长长的睫毛就像停栖在花朵上的蝴蝶,在微微地扇翅。这时谭慎言认为柴红菱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真是秀外慧中,慧敏多智。

  弹完了一曲后,她站起来右手掌向上由内而外地划出一个半扇形的弧线,伸展到谭慎言的面前,调皮地说:“谭先生请指教。”

  谭慎言说:“弹得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如果是在皓月当空的宁静夜晚弹奏,那意境就更好了。请你再弹一首《邮递马车》好吗?”

  “我与你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也喜欢音乐。你会哪些乐器?”柴红菱惊奇地问。

  谭慎言说:“我只会京胡、二胡、笛子、埙那几种土乐器——没有条件请人专门指点,只不过是个人的爱好,只能说能弄响,不成调。自己在那里瞎拉乱吹,自娱自乐罢了。”

  柴红菱又问:“总有人引你入门吧?”

  谭慎言说:“我有一位堂叔叫谭文凯,就是我原来给你提起过的,我在家上学时经常找他借书的那位。他比我大不了多少,也就是少年叔侄如弟兄那样的吧。小时候我也经常跟他在一起玩,如果有人欺负我,他总是上前护着我。他很聪明,会很多民间乐器,我是跟他学的。”

  柴红菱说:“看来你们这个家族的智商都很高。”

  谭慎言说:“你对农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在农村像我叔叔这样的人有很多,只是受到落后条件的限制,他们的才能没有机会发挥出来。有的人会很多技能,甚至是无师自通的。比如我们村子有个人会木工、瓦工,还会打铁。有的人虽然不识乐谱,但对音乐的感受和领悟能力却超出常人——有的乐曲他只要听上几遍,就能用他所会的乐器进行演奏,应该说这是一种天赋。”

  柴红菱又问:“你平时弹奏的都是哪些曲子?”

  谭慎言回答说:“我堂叔教我的都是一些老曲子。比如《平湖秋月》《碧涧流泉》《姑苏行》《水乡船歌》《将军令》《听松》等曲子。”

  柴红菱又问谭慎言:“你最喜欢哪些古典音乐?”

  谭慎言告诉她:“我最喜欢的是《春江花月夜》《塞上曲》《阳关三叠》这几首曲子。”

  柴红菱说:“我没有事的时候也喜欢听听古典音乐,尤其是《梅花三弄》《月儿高》《二泉映月》这几首曲子我是百听不厌。”

  谭慎言这时问柴红菱:“你还会什么乐器?”

  柴红菱告诉他:“小提琴我也会一点。”

  谭慎言告诉柴红菱:“在我所会的几种乐器中,最喜欢的还是埙。倒不是因为它体积小便于携带,而是因为这种乐器的音色幽深、悲凄、哀婉,吹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悲凄和感伤。这种乐器发出的声音,最能代表我青少年时

  期人生的心境。我爷爷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和善,基本没有训斥过我。但小时候只要我在家里一吹埙,我爷爷就骂我“死了人啊”,他大概是不愿意听到那忧伤的旋律、悲戚凄凉之声。我实在想吹了,就到离我家不远的一个竹林子里去。”

  柴红菱问:“你把他带来了吗?”

  谭慎言说:“没有,不过这东西很简单,就是烧成的土疙瘩,西安有的乐器店就有卖的。哪天我去买一个吹给你听听。”

  柴红菱又问谭慎言:“你平时用埙喜欢吹什么曲子?”

  谭慎言回答:“吹得最多的还是《妆台秋思》”。

  “你为什么喜欢吹这首曲子?”柴红菱不解地问。

  谭慎言告诉她:“这是一首古曲,取材于昭君出塞的故事,优美委婉,带有淡淡的忧伤,又使人平添几分愁绪。从某种意义上说,有时候我是把塌当作我倾诉当时内心感受的一个伙伴。”

  柴红菱问:“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你会吗?”

  谭慎言说:“那些洋玩意儿农村的孩子哪能接触得到?我一点都不会,也听不懂。再说那些西洋乐曲也只能用西洋乐器去演奏才有味道,如果用唢呐去吹《绿岛小夜曲》那不等于是用筷子去吃西餐。”

  柴红菱听到谭慎言这句话后咯咯笑了起来,她用食指在他胸前一戳道:“慎言,我真的服了你了,你的比喻是那样的新颖、形象。不过我告诉你,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用钢琴还是可以弹奏中国古典乐曲的。我爸爸就喜欢我妈用钢琴弹奏《阳关三叠》。他可以说是百听不厌,有时我妈不想弹了,他就说今天我洗碗可以了吧。”

  谭慎言说:“那你去洗不就得了吗?”

  “你傻呀,那是老两口在那逗乐子解闷,我在中间掺和什么吗!”柴红菱说完嘴一撅。

  谭慎言在柴红菱家待了约两个小时,不好意思再打搅,在与柴红菱父母道别后就回到了宿舍。

  通过这次接触,柴红菱又知道谭慎言也会多种乐器,他们在音乐上又成了知音。在以后的接触中,又多了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同时也成了他们加深感情的“推动器”。

  谭慎言走后,柴红菱的妈妈问她爸:“老柴,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

  柴红菱的爸爸说:“从这短暂的接触中,我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教养,也懂;虽然很朴素,但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得体,人也很精干。”

  柴红菱妈妈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她高兴地说:“我觉得这小谭形象不错,这丫头还有点眼力,不知道他家的情况怎样。这丫头硬是让你给惯坏了,遇事你都宠着她,她要是不想给你说的事,你去问她,她就把你顶到南墙上。这次还倒好,总算带回来让我们见了见。不过,哪天我还得找她问问小谭家里的情况。”

  柴红菱的爸爸这时有点不耐烦地责备他老伴:“我说你这老太婆也太婆婆妈妈的了,只要她们俩愿意,你管他的家庭情况干啥?你是在选女婿还是在选家庭?我的原则是,只要他品行端正、好学上进,两人志同道合、志趣相投就行了,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柴红菱的妈反驳道:“我说的家庭不是说他的父母当没有当官,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家庭是人生的第一课堂,父母的为人处世对后代也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老两口这次又是在一种不太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有关谭慎言的交谈。

  在计划经济时期,城乡差别十分明显。柴红菱平时的穿戴比谭慎言时電多了。再加上她哥哥不时从美国“唐人街”买好了衣服给她寄回来,她的衣着比较时尚。她的发型也是不断地变换,那一头黑缎子般的秀发长在她的头上算是得到了很好的享受。今天她把秀发梳成瀑布似的,不让头发受一点拘束,明天又把长发盘在头顶上,后天又梳成了大辫子,用一块雪白的蚕丝小手帕系在辫梢上。走起路来,这小手帕就像一只白色的小蝴蝶,在她那如剖开西瓜似的臀部左右飘摆,煞是好看。

  柴红菱只要走在校闶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在大学校园男生的眼里,她就是女神。

  谭慎言与柴红菱的关系由地下转为地上,由秘密变为公开。星期天他们有时也敢一起逛街,有一次他们逛到钟楼时,谭慎言给柴红菱讲了他刚來西安时,见到一名解放军同志因帮一名妇女抱小孩遇上了麻烦的事,也给她讲当年在给人看面相时的街头见闻,柴红菱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笑声。

  这时谭慎言看到一位姑娘大冬天穿着裙子,人冻得紧紧夹着膀子,对柴红菱说:“她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为了漂亮冻坏了身体真不值得。”

  柴红菱说:“鲁迅在一篇小说中把这种情景描述成是什么,你知道吗?”“冬行夏令吗。”谭慎言回答道。

  他们走到北大街时,谭慎言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怎么啦?”柴红菱惊恐地问。

  谭慎言说:“我差一点忘了,我们再往前走走,去乐器店买几样乐器。”男女相处亲密到一定的程度,其实呵斥和责怪也是示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现在的柴红菱在谭慎言面前,已经没有刚接触时那样对他礼貌有加了。她用眼瞪了谭慎言一下说:“我当是什么事呢,大惊小怪的,把我吓了一跳,再往前走走不就行了嘛!”

  走到北大街乐器店,谭慎言买了一支笛子、一把二胡。柴红菱要他再买一个埙,谭慎言说:“在校园里吹那玩意儿,人家真要说我是“土包子”。”柴红菱执意要他买,执拗不过,他又买了一个埙。

  回到大学校园,柴红菱迫不及待地要谭慎言到那小亭子里给她拉二胡。谭慎言说:“我这水平你让我在宿舍里拉拉还可以。你让我在这里拉,那不是让我献丑吗?”

  柴红菱也许是在家里娇生惯养的缘故,有些任性。这时对谭慎言耍起了大小姐脾气,她撅着嘴对谭慎言说:“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拉。”

  谭慎言似怒非怒地说:“你真是在为难我,这大学校园里人才济济,人家听到以后,还以为这小亭子里是在杀鸡呢!”

  柴红菱还是固执地说:“你不拉买它干啥,做样子、当摆设呀?杀鸡就杀鸡,还有鸡肉吃。”

  谭慎言看实在推脱不过,很无奈地对她说:“你就是我在西安的“姑奶奶”,我就给你拉一首《赛马》吧?”

  柴红菱脸部表情才由阴转晴,笑着对他说:“不论你拉什么曲子,我都爱听。”

  谭慎言说:“我还没有拉,你就说爱听,你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这样吧,我拉完这首曲子后,你唱一首“茉莉花”,我为你伴奏。”

  柴红菱回答他:“你拉完再说。”

  谭慎言拉完《赛马》后,柴红菱忘情地为他鼓掌。谭慎言的鼻翼随着柴红菱掌声翕动了几下,很像马翕动鼻子一样,那是得意兴奋的表现。

  柴红菱说:“你真的拉得不错,很悦耳动听。”

  谭慎言说:“你别恭维我,我的演奏水平我自己清楚。来,你唱我为你伴奏。”

  柴红菱这时故意岔开话题问谭慎言:“在声乐中你认为什么东西的声音最好听?”

  谭慎言说:“这还用问吗,人们常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这就说明再好的乐器的声音也不如人唱的好听。来,你唱我为你伴奏。”

  柴红菱这时从凉亭的坐木上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往臀部左右拍了拍,对谭慎言先是很滑稽地来了一个飞吻,调皮地对他说:“拜拜,回家了。”

  谭慎言见她要走,急着说:“你不是要给我唱歌的吗?”

  “本姑娘也没有答应过你呀!”她边说边走下了凉亭的小山,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随着交往的加深,柴红菱与谭慎言之间交谈没有了男女之大防,心里也没有了隔阂。他们在一起交谈甚至是肆无忌惮,有时故意寻找一些刺激的话题。每次约会总不免先口战良久,戏谵争胜,每次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这天是星期天,谭慎言辅导完学生后,他们又相约一起上街。柴红菱对谭慎言说:“慎言,我最近在一个杂志里看到有一个“玉体横陈”的典故,

  你知道吗?”

  谭慎言说:“这个我知道,这是一个历史典故,说高纬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昏庸而又无知的皇帝,所以我印象较深。他广选天下美女,纳入后宫,封为嫔妃。他的嫔妃达五百余人,他有一个宠妃,名叫冯小怜。冯小怜之美,

  据说紧跟中国的“四大美女”之后。高纬常常把她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左右。高纬为了向大臣们炫耀自己的宠妃之美,竟然让冯小怜脱光衣服,睡在金銮殿上,让大臣们参观。这就是“玉体横陈”这个成语的来历。”

  柴红菱嗔怒地骂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谭慎言反驳道:“你这话说得不对,不能一竹篙子打翻一船人。如果说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你们女人中也有无良之辈。古书上说“妲己灭纣,褒女惑周。”这都是有根有据的事。再说武则天吧,她荒淫的故事不会比别的男皇帝少。据说她的色欲如火,男宠一个一个被她折腾得抉墙走路。如果你要是当了女皇,可能比武则天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女人是祸水”!”

  柴红菱这时不顾街上行人如织,咬着牙去掐谭慎言的腰,用一种低沉而又强悍的声音怒斥道:“你这个混蛋!别看你长着一副诚实忠厚的脸,其实你是一肚子的坏水,骂人都骂得这么恶毒!”

  其实,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子从心里也期待着自己的男友在她面前说说俏皮话,甚至是善意的进攻也无妨,因为这里面也包含着爱意!

  有一天,柴红菱悄悄问谭慎言:“你看过禁书没有?”

  谭慎言说:“我在家上学时偷偷看过《剪灯新话》《国色天香》《隔帘花影》等几本禁书,不过那时只能在家中偷偷地看,是属于“封、资、修”的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我还看过一本《奴要嫁传》的书。”

  柴红菱说:“你给我讲讲故事梗概好吗?”

  谭慎言说:“我给你讲了,你又要说我是一肚子的坏水。”

  柴红菱说:“奇闻共赏,讲讲倒没什么,但是你不能含沙射影地骂人。你讲不讲?不讲就拉倒。”

  谭慎言见她有点生气,就讨好地安慰她:“好,好,我给你讲。这本书主要是说,当初有个标致闺女与一个俊俏书生隔墙居住。书生喜欢这闺女但得不到手,就害起相思病。这位书生成天就像丢了魂似的,无奈之下,央人到闺女面前致意,说只要见得一面,就是死了也甘心。他还保证,不会对她做非礼之事。那闺女见他说得可怜,只得应允。到了相会的时候,坐在书生怀里,随他要搂就搂,要摸就摸,要亲嘴就亲嘴,只不与他干那事。那书生尽管一再央求,她始终只用一句话回复他“奴要嫁人,此事不可为”。”

  柴红菱说:“这本书应该不是大部头吧?”

  谭慎言说:“你怎么知道?”

  柴红菱回答说:“根据你说的,情节比较单一,作者如果豆腐三碗,三碗豆腐地写,是不是太哆嗦了,所以我推断不是很厚的一本小说。”

  谭慎言连忙用拇指与食指靠拢,比成一个豆腐干的厚度,并夸奖她说:“到底是学文学的,你的推断很准确。这本书确实不是大部头小说,但是情节很引人入胜,文字的组织很精巧。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全书的情节都是紧紧围绕“奴要嫁人”这四个字展开的。”

  柴红菱说:“你说这本书是紧紧围绕“奴要嫁人”这四个字展开的,其实不算什么。我国的四大名著,作家都是围绕一个字为中心进行创作,比这位作者更高明。”

  谭慎言问:“那你说说每本书都是围绕哪一个字?”

  柴红菱说:“《水浒传》围绕的是一个“逼”字;《西游记》围绕的是一个“玄”字;《红楼梦》围绕的是一个“情”字;《三国演义》围绕的是一个“智”字。

  谭慎言说:“你这种高度概括的水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真的,我不是在恭维你。你给我解释解释,让我也长点见识。”

  柴红菱说:“你看啊,我说《水浒传》围绕的是一个“逼”字——梁山泊上的宋江、卢俊义、武松等一百零八将,哪一个不是逼上梁山的?就是内部争斗也是逼出来的。你看那林冲,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他的性格本来是懦弱怕事,后来他被高俅陷害,给告上了朝廷。在发配沧州时,幸亏鲁智深在野猪林相救,才保住性命。被发配沧州牢城看守天王堂草料场时,又遭高俅心腹陆谦放火暗算。林冲被逼得走投无路杀了陆谦,冒着风雪连夜投奔梁山泊后,又被白衣秀士王伦不容。晁盖、吴用劫了生辰纲上梁山后,王伦不容这些英雄,林冲又在逼得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杀了王伦,把晁盖推上了梁山泊首领之位。林冲杀王伦也是被逼的。作者紧扣一个“逼”字来构思情节,你说是不是独具匠心?”

  柴红菱接着又说:“你再看啊,孙悟空一个筋斗是十万八千里,你说玄不玄?《红楼梦》围绕的是一个“情”字,比如该书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可以说纵观《红楼梦》不论是哪一个章回,都没有脱离一个“情”字。你再看第六十六回“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几乎全部都涉及一个“情”字。《三国演义》围绕的是一个“智”,更是高胜一筹。比如火烧藤甲兵、草船借箭、空城计都是在用“智”退敌。

  还有刘备兵败徐州,关羽被曹操俘获,虽然曹操对关羽十分器重,但关羽深知新恩,但又不忘旧主,护卫刘备二位夫人,千里寻兄。曹操十分惋惜,追到灞陵桥赠袍献酒,以饯其行。关羽怀疑其中有诈,并不下马,而是立马在桥上,以刀挑袍道谢而去。就是在这么一个小小动作的描写上也体现了关羽是在用“智”。不说了,这样的事例太多了。不过,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中国的小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所有的小说都离不开男欢女爱,离不开酒色,并且所有的悲剧都以死亡了结,所有的好事都以婚姻收尾,再高明的作者都脱离不了这个窠臼。所以我认为,比起世界名著来说,在情节的构思上,我个人认为还略微逊色。”

  谭慎言接过她的话打趣地说:“你说的倒也是,不过作家不写酒和色,他们就没有什么可写的了。书中不写男欢女爱,读者就不爱看了。”

  他又借机问柴红菱:“你对曹操这个人是怎么评价的?”

  柴红菱说:“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有很多人都佩服曹操,认为他文武双全。有的人对他褒贬参半,说他是个枭雄。我可不那么看,我认为他只是一个恃才使坏的小人,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君。你看啊,他挟权忌才。比如借刀杀名士祢衡、借梦杀贴身侍卫、嫁祸于人杀粮官王厘、以反判罪杀孔融、以谋杀罪诛华佗、巧立名目杀许攸,最可恨的莫过于以乱军罪诛杀忠实谋士杨修。”

  谭慎言称赞柴红菱:“你对四大名著不但了然于胸,而且基本达到了认真研究的水平。”

  柴红菱对谭慎言说:“我虽然是学中文的,但对自己写的东西很不满意,一篇文章写出来后,没有一句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谭慎言说:“你说的是要形成让人过目不忘的警句、名言吧?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就说杜甫吧,一千多年来人们都称他为“诗圣”,但他也不是句句都是赘句、名言,就说他那首《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吧,写了五百字,只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让世人皆知。还有周敦颐的《爱莲说》,也只有“出淤泥而不染”这一句至今被人称道。又如白居易的《卖炭翁»,也只有“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才让人千古传诵。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是不是想成为当代的李清照啊?”

  柴红菱用拳头边打他边说:“你又在挖苦我!不过,说心里话,我现在与你这“混蛋”是见不得又离不得,在一起就斗嘴。如果有一两天不与你在一起聊天,心里总感到空落落的。但与你在一起交谈,你又总是借机讽刺挖苦我。你就是一个“贼”!一个偷人心的“贼!”

  柴红菱深情地看着谭慎言,对他说:“说点正事吧,我们都快要毕业了,你毕业后对自己的发展是怎么计划的?是想混个—官半职?还是……”

  谭慎言说:“我父亲的遭遇让我对官场没有兴趣。”

  柴红菱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相信历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谭慎言辩道:“我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人的成功与否,除了自己要努力,还要准确地给自己定位,要审视一下自己最适合干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首先我不是个当官的料。其次,我只想把我所学的东西能用来为社会做出一点微小的贡献就足矣。一个人要是给自己定位不准,可能会导致他一败涂地。读书是为了什么?说白了,读书还不是为了自己在这个社会能够立身生存!”

  柴红菱听到这里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给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谭慎言这时反驳她道:“我不是给你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如果说我不谦虚的话,我的阅历比你要复杂,经历的事比你要多,因而对有些事的体验比你要深刻。你就说南唐后主李煜吧,你首先要承认他是一个很有才能的文人,你看他写的那“……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写的这首词,还被人谱上曲,大街小巷都唱。上下五千年,有几个人能写得出来,但他并不适合当帝王。正因为他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他就成了一个亡国之君。我想李煜被赵光义毒死时,他心里肯定后悔当初不应该当皇帝。试想,如果他当初不当皇帝,做一个文人,就不至于死于非命,有可能还会流芳百世。”

  柴红菱说:“你在这个问题上虚伪了吧,中国几千年来官贵民轻的思想根深蒂固,大凡读书的人有几个不想当官?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因为只有当上了官才算是成功的人生。你再有本事,如果这一辈子没有混上个一官半职,人生就是一个缺憾。相反,即使你是庸才,不论靠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混了个官当,别人表面上就不敢小瞧你。”

  谭慎言打断了柴红菱的话说:“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性格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是耿直有余、圆滑不足。不论哪朝哪代,你想当官首先不是要学本事,而是要学会做人,要学会左右逢源才能融入到官场中去。这样才不会被排斥,至于能耐差一点是没有关系的。”

  柴红菱说:“你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人人都知道官场险恶,

  但多数人都会挖空心思,甚至是不惜辱身降志都要往里面钻。这是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当官有很大的诱惑力,我就不相信你比别人都超脱。不但在中国,就是在外国,也只有当官才有出路。总之,在这个世界上,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如果没有当上官,不说在当官人的眼里,就是在平民百姓的眼里,你只不过是个有点雕虫小技的“庸才”。莫扎特的音乐才能应该说是举世闻名吧,他三十五岁在维也纳去世,出殡那天没有音乐,没有亲人,只有漫天大雪,刺骨的寒风,一个掘墓老人把那口薄木棺材埋进了贫民墓坑。几天之后,他病弱的妻子从外地赶来寻找,找不到墓碑,只好去问看墓老人。

  “您知道他们把我丈夫埋在哪儿吗?他叫莫扎特”。看墓老人说没有听说过莫扎特。”

  谭慎言回击她说:“你是没有人比了,把我这棵小草与那参天大树相比。我内心的想法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因为我的人生经历与别人不同。我父亲以他的亲身经历教育了我,凡事不要出头,出头没有好处,能保本等就不错了。我父亲遭遇那场劫难与他本人逞能也有关。听我母亲说,他主持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以后,凡是大的材料他从不安排办公室其他人写,都是亲力亲为。有时为了赶写一个材料,一直写到天亮;有时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就去上班,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熬夜写出来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是想要别人承认他写东西来得快!他的勤奋虽然得到了一些赞誉,但也招来了别人对他的妒忌。他是在他们一起分配到县政府工作的大学生中提拔最早、最快的,所以就遭人暗算。我父亲最笨的是,他写的材料不会故意留着几个明显的错别字,不会写几句语句不通顺的话,让领导们去修改,他总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他更为迂腐的是,对领导修改过的地方也不会违心地去认同,有时还要去找修改的领导探讨是非,你说他是不是书呆子气十足。他当时如果不是过于逞强,就不会招来那灭顶之灾。我父亲被打成右派,与他们一起分配到县政府工作的几个大学生合力打击也有很大的关系。我给你说的我所遭受的那些磨难,你只是听我说,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是体会不到的。当然,人各有志,你举的以上几个例子是有一定的道理,但历史上也有不想当官的。传说尧要让位给巢父、许由,二人都不愿意当这个官,就隐遁。

  在箕山。我父亲因言获罪,这么多年来我家遭的那些罪,你是想象不出来的,我是不会重蹈他的覆辙的。”

  也许他们谈论这个话题触及了谭慎言神经的敏感之处,此时他的感慨颇多。

  谭慎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个宿命论者,贵贱在天命,穷达不苛求。也许是我父亲的不幸对我教训太深刻了。我这一辈子没想过要出人头地,只要不受人欺负就足够了。“枪打出头鸟”是国人的行为习惯,苏秦辅六国,后有东门之悔、车裂之殃。人人都希望自己拥有金山银山,然而晋代石崇就是因为财富太多而丢了性命。红菱,我今天说了这么多,你这一辈子要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这样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不求官,不守财!你若不信,那就让事实来证明!”

  日月轮转,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星期天谭慎言与柴红菱到兴庆公园去玩,他们走到一片花圃前,柴红菱看到开着很多漂亮的花,说:“这玫瑰真好看!”

  谭慎言说:“这不是玫瑰,是月季。”

  柴红菱说:“玫瑰与月季只是叫法不同,玫瑰只不过是比月季叫法洋气一些罢了,其实是一样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

  谭慎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老家有个小院,这院子用月季当篱笆。在我们老家春天是插柳成荫,只要在春雨过后,把月季的茎剪成一截一截的插到土里,过几天就活了。你们城里人为了追求浪漫,送给女朋友玫瑰,所以造成了人们的错觉,认为玫瑰高雅珍贵,其实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

  柴红菱好奇地问谭慎言:“月季与玫瑰真的有区别吗?”

  谭慎言告诉柴红菱:“玫瑰只有红色的,不过现在有没有培育出其他新品种,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月季的品种很多,花色、花型变化多端,除蓝色外,其他颜色几乎都有,且有许多表里双色、复色等品种,花型大小也不同,从微型月季到大花月季都有,可以四季常开。叶子为大叶三到五片,有光泽。刺的多少视品种而不同,但一般都没有玫瑰的刺多。”

  柴红菱问:“今天要不是你给我说,我还真的不知道月季与玫瑰是两种花。你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区分它们吗?”

  谭慎言说:“区分玫瑰和月季最简单方法就是看枝干上的刺,刺密而小,你去采摘它感到没有下手的地方就是玫瑰,你没有听到人们把那妖艳而又强势的女人比喻成是“带刺的玫瑰吗”?玫瑰虽然花型没有月季多,没有月季漂亮,但是它的香味儿特别好,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很清爽的香气,你们女人用的香水就是从玫瑰花中提炼出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柴红菱又好奇地问谭慎言:“牡丹和芍药有没有区别呀?”

  谭慎言对柴红菱说:“徒弟、徒弟,三年奴隶。你不付出一点代价能学到东西呀,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将食指弯曲着对着柴红菱说:“你让我刮一下你的鼻子我就告诉你。”

  柴红菱这时仰着脸,微微闭上眼睛对谭慎言说:“你刮。谁叫我孤陋寡闻呢,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要是胆敢糊弄我,我对你不客气!”

  谭慎言胸有成竹地说:“任凭处罚。”

  柴红菱说:“你给我讲讲。”

  谭慎言象征性地在柴红菱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故作高深地清了一下嗓子说:“人常说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这话没错,但是还是有些相同或相近的东西,比如有的孪生兄弟,有的相似到除了他的父母外,别人就区分不开。牡丹和芍药好多人也是不易区分的。我们老家人多地少,土地虽然狭窄,但有人还是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上牡丹或芍药。这两种花不说是你区别不开,就是有的种花的人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栽上它可以观赏。哪是牡丹?哪是芍药?还是我爷爷教给我的。在我们老家,人们常把这两种花栽在一起,是因为牡丹和芍药次第而开,使观赏期大大延长。牡丹与芍药外貌酷似,如同姐妹俩,所以不少人分辨不清或误认牡丹为芍药,或误认芍药是牡丹。它们最根本的区别是,牡丹是能长到两米高的木本植物,芍药是不高于一米的草本植物。另外,牡丹比芍药花期早。在我们老家,牡丹一般在四月中下旬开花,而芍药则在五月上中旬开花,二者花期相差大约十五天左右。它们之间的区别还在于,牡丹叶片宽,正面绿色略呈黄色,而芍药叶片狭窄,正反面均为黑绿色,叶片较有光泽。牡丹的花朵生于花枝顶端,多单生,花径一般在二十厘米左右,而芍药的花多长在花枝上,花径比牡丹花小。”

  听到这些,柴红菱夸赞谭慎言:“慎言,你真是个博学家,说天你知道一半,说地你也一概全知。”

  谭慎言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凡是与植物有关的事我真的比你清楚。不过当初我到城里来,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农村人的见识就是不如城里人。在农村,有的老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火车。”

  分别时谭慎言对柴红菱说:“明天我们系里安排到延安去进行革命传统教育,还有两名同学要在宝塔山上进行入党宣誓。”

  柴红菱又问:“你们几点出发?”

  谭慎言说:“早晨八点,听说除参观杨家岭、枣园等延安城内的几个景点外,还要到南泥湾去,两天后才能回来。”

  柴红菱告诉谭慎言:“那你明天一定要等着我,在八点以前我会来的。”

  谭慎言好奇地问:“我们系里组织的活动,你来干什么?”

  柴红菱做了个鬼脸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柴红菱就在机电系男生宿舍楼底下等谭慎言,见到谭慎言后,她将一个很精致的大旅游保温杯和几包小吃交到了他手中。

  谭慎言责怪她不应该花这钱,说自己带一个喝水杯就行了。

  柴红菱说:“长途旅行,喝水杯装的水不多,也不保温。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你回来后要围绕这个杯子写一首诗给我。”

  谭慎言笑着说:“用这杯子条件还挺多,我要是写不出来咋办?”

  柴红菱调侃:“写不出来,看我不弄死你!”

  谭慎言跟着本系的同学参观了杨家岭、枣园、南泥湾等景点后,第二天返回时又顺道参观了黄帝陵。

  柴红菱因为家在学校,见有两辆大轿子车进入学校大门,就知道谭慎言已经回来了,她见到谭慎言后迫不及待地说:“我要的东西给我!”

  谭慎言连忙从旅行包里拿出两包陕北的“狗头枣”递给她说:“延安那地方也没有什么特产,我只给你带了两包枣子。”

  柴红菱说:“我要的不是这个。”

  谭慎言“啊”了一声,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写的诗递给她,她迫不及待地展开,只见写的是一首《赴圣地参观感怀》的诗:

  睹物思人情意醉,似汝紧随到圣地。

  柴红菱看完后笑着说:“这还差不多,我是看你能不能把我说的话记在心上,谭慎言见柴红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将自己的包交给同室的同学带回宿舍后,就与柴红菱往校园外走去。她好奇地问谭慎言:“姨表舅是什么亲戚呀?”

  谭慎言对她一见面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反问她:“我们刚—见面,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呀?”

  柴红菱说:“我们家昨天来了一位客人,现在还住在我们家里,我爸让我叫他姨表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叫是叫了,但不知道他与我们家是什么亲戚关系。”

  谭慎言很茫然地回答:“你问的这个问题一下了也把我问懵了,我一时也说不清与你们家是什么关系。不过,农村的称谓比城里要复杂得多。城里人见了面大多称叔叔、阿姨即可,在农村就很复杂。在农村有的亲上加亲,有的还是连环亲,同一个人可以用这种关系称呼他,也可以用那种关系称呼他。有的称谓我也搞不清楚,还有的称谓挺绕人的。小时候,我记得我的一个远房伯伯在夏天纳凉时,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人物之间的关系,在场那么多人,研究了大半天才搞清楚。”

  柴红菱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姑娘,她听到这里十分感兴趣地问谭慎言:“这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谭慎言回答:“我还记得。”

  柴红菱说:“那你给我讲讲。”

  谭慎言故意为难柴红菱:“我给你讲可以,你不能一听了之,你要说出这个故事中两个人物之间的关系。”

  柴红菱说:“我试着看看。”

  谭慎言对柴红菱说:“这个故事说的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天,一位醉汉倒在了尼姑庵的门前。尼姑庵有一位尼姑见到后,将这位醉汉搀抉进了尼姑庵。老尼姑见这小尼姑扶着一个男人进了尼姑庵就很不高兴,认为她的举动败坏了尼姑庵的名声。这时这位小尼姑只说了几句话,那老尼姑就不再干涉了,这四句话是:“施女莫把醉汉欺,醉汉与奴是亲戚。醉汉内侄奴表弟,表弟姑母醉汉妻”。”

  柴红菱听得是一头雾水,她对谭慎言说:“你的普通话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如果有一个字发音不准,就会影响我的分析和判断,你给我写出来。”

  谭慎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身上没有带纸和笔。他找来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了起来。

  柴红菱看完后琢磨了半天对谭慎言说:“前两句应该是缀语,无关紧要,关键就是“醉汉内侄奴表弟”这句搞不懂是什么意思,这还真的有点难,我现在怀疑我的智商是不是开始退化了。”

  谭慎言笑着对柴红菱说:“你不要自贬,有的称谓是挺搅人的。“醉汉内侄奴表弟”这七个字就有三个人物,你发现了没有?”

  柴红菱说:“这还不明白,一个是醉汉,一个是尼姑,一个是尼姑的表弟,就是说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谭慎言说:“江湖一张纸,一捅就破。你看啊,这位醉汉老婆的侄儿是不是醉汉的内侄?”

  柴红菱回答道:“是。”

  谭慎言接着又问她:“既然这位醉汉老婆的侄儿是醉汉的内侄,那表弟的姑姑是不是醉汉的老婆……”

  “啊,我知道了,这位醉汉与尼姑是父女关系!”还没有等谭慎言说完,柴红菱就答了出来。

  随着感情的加深,他们平时各自忙于学习,闲时总要抽出时间在一起,哪怕交谈十几分钟,相互都感到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又到了夏天,西安的盛夏也是酷热难挡。人们的衣服都穿得十分单薄,柴红菱这天穿的是乳白色的连衣裙,这连衣裙虽然是上下一体的服装,但收腰合体,更加体现了她女性肢体的曲线和窈窕的身段,两条腿又白又直,充分展现了青春期女孩的那种庄静贤淑、溫文尔雅的气质。这连衣裙的面料薄如蝉翼,里面浅红色的胸罩在她走动时若隐若现。正在青春期的男生看到异性这种装束,被撩得心痒痒的。

  大凡谈对象的年轻人约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哪里没有人,就喜欢往哪里去。夜晚哪里灯光最昏暗,就喜欢往哪里钻。他们见面后,两人边聊边向僻静的地方走去。学文科的女生面对心仪的男生示爱与理工科的女生有些不同,总是怪招百出,而且还开放大胆。这可能是受学科的影响,老师给他们上课时也少不了要讲许多男欢女爱的故事,所以柴红菱向谭慎言示爱显得十分浪漫。

  柴红菱故意有选择地诵读了一首李清照《一剪梅》的词:

  雨打梨花深闭门,

  忘了青春,

  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谁共论?

  花下销魂,

  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

  千点啼痕,

  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

  坐也思君。

  她念完后故作妩媚地挑逗谭慎言:“怎么样谭先生,此时此刻你想何处销魂?”并且向谭慎言抛出调情的一笑,谭慎言被撩拨得干咽口水,发出抑制不住地喘息。随后,双方再也没有任何问答的语言,也没有行为的暗示,两人很默契地走向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处。

  这里景色宜人,环境十分幽静,双方情不自禁地相拥在一起。他们交往快四年了,谭慎言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嗅到了柴红菱玉体的清香。特别是当柴红菱的两个丰满的、挺拔的乳峰顶着谭慎言的胸脯时,谭慎言的裤裆顿时就撑起了“大伞”。他紧抱着柴红菱的腰肢,血管都膨胀了起来,脸上感觉到了烘热。

  这时谭慎言的手不知不觉地伸到柴红菱的上衣后面,拉开了连衣裙后背的拉锁,在她的后背上来回抚摸,脸与她贴得很紧。

  柴红菱也把谭慎言搂得很紧,谭慎言见柴红菱并没有拒绝,在他准备想

  解开她乳罩时,柴红菱的手也情不自禁地从谭慎言的后腰插到了他的臀部去抚摸。这时她呼吸急促,边摸边娇声娇气地说:“你吻吻我吧!”

  此时,两人都进入了求生不得,欲罢不能的状态……

  这是他们相识近四年来第一次身体大面积的接触,谭慎言这时猛然意识到,女人说“不”,都是半推半就。她这样忘情地配合,他冷静地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将自己的手从柴红菱的后背抽了出来,向上轻轻拉上了柴红菱连衣裙后背的拉锁,慢慢地推开柴红菱说:“不行,不行,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怕失控,做出荒唐的事来。男人发生了什么事都好说,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我不能伤害你。如果我失控做了错事,你要是怀上了咋办?”

  柴红菱说:“那我就把他生下来!你当我不敢!”

  谭慎言这时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颊,柴红菱拉下他的左手,将嘴凑到谭慎言的左耳边小声骂道:“你是一个色大胆小的淫贼,敢想不敢为!”

  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怨。

  谭慎言面带愧色地说:“红菱,你不要说这些冲动的话。你父母一生教书育人,要是出了这等事,他们的老脸往哪搁?学校知道后,我们会被开除的。我们不要为一时的冲动,付出终身的代价。古人说得好,“发乎情,止于礼”。我们此时此刻一定要理智!你不是说你要准备考研吗?在这关键的时刻我们更要束身慎行。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奴要嫁传》的故事吗,我们都不能冲动。”

  柴红菱这时嘴里嘟嚷了一句:“胆小鬼!”。

  她本想坐在草地上,但感到下身有液体流出,所以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绿色的小草。

  谭慎言此时也是一动不动地在站立在她的旁边,他俩活脱脱就像服装商店橱窗里摆着的两个模特。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谭慎言轻声地对柴红菱说:“红菱,我们回去吧。”

  柴红菱这时才缓缓地迈开了脚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这一路他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情到深处已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直到分别时,双方都没有道别,也没有说声再见,各自向着各自的归途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