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愿

于是我坐了起来想要仔细地看清楚是谁，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外公。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因为我清楚外公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面前的肯定是外公的鬼魂。

只见外公冲我摆摆手，然后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看到外公要走，我又有些急了，想要下床去追他，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大声地喊：“建设他娘，赶快到你婶子家去，你叔老了”。

我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我知道，外公已经不在了。

离外公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妈妈和外婆的哭声，我走进院子后看到舅舅和妈妈正在帮外公穿寿衣。

我依然是不敢走进那堂屋去，虽然我知道外公是不会伤害我的，但是我就是战胜不了内心的恐惧，眼睁睁站在外面看着舅舅和我妈在屋里面忙碌。

一大家子人在那里忙来忙去的，眼看着天也就亮了。

天亮之后，村里的老人开始吩咐年轻人去外公家的亲戚们那里送消息，让他们来奔丧。我和爸妈就穿上了孝衣孝帽，由于老家的风俗，女婿一家人已经属于客人了，所以也不需要我们谢客。

倒是舅舅和舅妈他们，每来一批人就要出来半跪着给人家谢客，还要不停给火盆里烧纸，一天下来确实累的够呛。

我妈看舅妈太累了，就帮忙去给我外公烧纸。后来主事的老人进屋来说该点香了，我妈也是抢着帮忙点香。

这时候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只见我妈拿着一捆香在火盆上点着，那一捆香都快烧了三分之一了，可就是点不着，只是一个劲地冒着烟。

我妈小时候的同学单姨看到了这一幕，着急的说：“小晨妈，这个香不该你点啊！”。

说完就把香交给了刚进屋的舅妈，让舅妈拿着放在火盆点。令人惊奇的是，舅妈刚刚把香放在火盆上，香就腾地一下着起来了。舅妈忙着把火扇灭，插在了香炉上。

我在旁边看着都呆了，这也太神奇了。我妈也在边上发着愣，我觉得她可能也是有点失落吧，毕竟是外公的女儿，只是因为出嫁了，竟然比不上才过门几年的儿媳妇。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外公也是够封建的了，点个香都要分的那么清楚。

接下来几天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外公下葬的日子，这也是整个白事的最后一个环节。

因为已经找村里的会看日子的人看好了下葬的时间，所以一大家子人加上远来的亲戚就在屋里和院子里等着，准备11点一到，就去送外公的最后一程。

由于舅舅只生了一个女儿，按老家的规矩，打幡必须男的来打，所以打幡的事情还是要舅舅亲自来。

长长的队伍跟在抬棺材人的后面，妇女们都在那里哭着，有的是真哭，有的也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我妈和外婆却哭的几次差点昏死过去。

我和我爸站在队伍里面慢慢地跟着送葬的队伍走，我看着前面抬着的那副棺材，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感慨。

“外公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那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我小时候领着我去赶集，给我买玩具的人真的已经死了吗？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一个人，怎么会说不在了就不在了呢？生命，真的是一种神奇而又脆弱的存在”，我就这样想着，一边走一边想。

在走过一个麦场的时候，由于担心我妈，我不时的回头看看我妈的情况。没想到这一回头却把我吓了个半死，因为我分明看到在一个麦垛后面，已经去世的外公就在那里站着，目光冷冷地看着送葬的队伍。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快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外公还是站在那里，他好像也看见了我，冲我摆了摆手，那意思估计是说让我别跟别人说。

我低下头对我爸说：“爸，你看那边的麦垛那里”。

我爸哭的正伤心，听到我说话，就抬眼朝那边看去，看了一会说：“你让我看啥？”

我很纳闷：“你没看到什么吗？”

爸说:“没有什么啊？不就一个柴火垛嘛！你看到啥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倒不好说看到外公了，我又朝看那个麦垛看去，外公还是站在那里，只是他这次倒是不看我了，只是看着队伍前打幡的舅舅，眉头紧皱。

因为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死去的外公了，我已经不觉得怎么害怕，只是奇怪外公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他呢？我从小到大从来就不是所谓的阴阳眼，也从来看不到一些别人看不到东西，如今接二连三的看到外公，我倒是有些奇怪。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外公已经不见了。

队伍很快就来到了选好的坟地，墓穴已经挖好了，只见抬棺的人已经把棺材用大木棍悬空架在墓穴上，就等着一声令下往下放。

在农村，放棺材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乱放。等到人都来了之后，主事的人开始指挥抬棺的几个年轻人往下放棺。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放，那棺材到底之后都会歪向一边，重复了几次都不行。

舅舅有些急了，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办。

主事的老人走到舅舅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舅舅就来到棺材边上扶着棺材说：“爹，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这一大帮子人都在这等着呢，误了时辰可不好”。

然后就又让人往下放，你别说，这次还真的就放准了位置。棺材放好之后就是填土，可能也是耽搁了太久的缘故，土填的很快，转眼就填满了墓穴，又很快堆起来了一个坟头。

最后一步就是要将带来的花圈、纸人纸马那些东西都烧了，这时候和前面类似的情况又出现了，这些东西只冒烟，就是不着火。跟着来的那些人都开始议论起来了，有的甚至小声在下面说舅舅和舅妈可能平时不孝顺老人，老人这是为难他们呢。

舅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断的拿火去引那些花圈。

我看到这里，想到了先前我妈点香和在麦场看到那一幕，心里就觉得是不是外公觉得自己还没有孙子，所以心愿未了啊！

我跑到舅舅跟前和他说了这个想法。舅舅听了之后跪在坟前，我跟着也跪了下来，就听见舅舅小声地在那念叨：“爹，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给你再生个孙子。”

说来真是奇了，舅舅念叨完这几句话后，那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转眼之间就把那些花圈纸人纸马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站起身来，惊奇地发现外公又一次出现了，还对着我笑笑，又摆摆手，转身就进了那坟里面。 

我看到这场景，心里苦笑着想：“这老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封建啊！”